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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擺了擺手。他閉著眼睛,簇攏眉頭,仿佛那道傷口真的讓他痛得要死。“傷得很重。李老師。是脖子誒。你也下的去手。”

  李晉東嘴巴咧了咧。

  這個小李,也是個妙人。

  如果放在古時候,大概他要很義正詞嚴地說一聲: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但是現在不是古時候,他也沒有那種閒情逸緻。

  李晉東按住手掌心,讓疼痛把大腦刺激得更加清醒,就向大門口跌跌撞撞地衝過去。

  他拉開大門的一剎那,聽到身後那個小混混喃喃道:“我真是討厭強姦這碼子事兒……”

  門外的燈光只比倉庫里亮了一點點。

  李晉東還是眯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的問題,他總覺得眼睛好像有被亮光刺到。

  那小李故意泄露說外邊那些人去吃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這也是讓李晉東奮起傷人的主要原因。他雖然口口聲聲說朋友很快就會找到他,但說實話,他心裡也沒有底。孔揚家裡是挺有錢的,但似乎也沒有太大權勢。

  除非叫上聶時俊……

  但鬼知道聶時俊這會兒在哪兒。

  李晉東探頭看了看外邊。路燈下,還真的是什麼人都沒有。只有眼前一片綠瑩瑩的糙地。

  他看了一眼。眨眨眼,又看了一眼。

  大片的糙地、乾枯的花朵、等距離蔓延的街燈……還有更遠處一幢幢的公寓。

  ——這裡是住宅小區啊?

  李晉東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一眼,才發現他以為是倉庫的房子,原來竟是座別墅。

  還是很洋氣的外形。漆紅的大門,二樓上田園碎花風格的窗簾。誰知道門推進去,卻是空落落的一座破爛倉庫。

  李晉東抬起頭,忽然卻又覺得腦袋一暈。他連忙撐住牆,連連晃了兩下腦袋。

  是住宅小區,那肯定就有物業管理員。小區門口一定有保安。他嘴角一勾。還真是方便。

  李晉東數了一下附近幾幢房子的號碼牌,順著號碼往外摸過去。街燈的燈光淡淡的,跟在他身後,就好像一條條凌亂狂舞的小蛇。

  幾輛轎車從他身邊開過去。卻沒有人像是發現了李晉東身上有什麼不妥。他手上鮮血淋漓,大衣下的衣擺破碎,褲子什麼的大約也是髒極了,可是那些車子裡的人卻是視而不見,只讓車子直直地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

  李晉東腳下踉蹌,只好動不動就按兩下手心。原本就沒有止住的傷口裡的鮮血更是泉涌而出。李晉東低頭看看,也只能在臉上露出一點苦笑。

  好在保安室就在眼前了。

  李晉東摸上去,顫著手敲了兩下門。

  門過了一會兒就開開來。一個裹著棉大衣的年輕男人皺著眉探出頭,看到李晉東,臉上很明顯地一怔。

  “你好……”李晉東儘量在臉上擺出善意的微笑,以示自己不是什麼流浪漢或是壞人:“我……我在路上被人搶了……你能不能借我打個手機?”

  門衛眼裡全是疑惑,把李晉東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才慢慢打開門,讓李晉東進去。“你怎麼會被人搶了?”

  “誰知道,這邊以前也挺太平的……”

  李晉東滿嘴跑火車。他並不敢說自己被綁架。誰也不會相信的。

  但他剛一腳踏進房間,就一愣。

  兩個穿著筆挺黑西裝的男人正窩在房間角落,和另一個門衛打牌。他們身上那西服,李晉東眼熟之極,因為小李身上的衣服,和他們一模一樣。

  那兩個男人,也聽到響動,抬起頭來。

  正好和李晉東面對面地對上了眼。

  我、操……

  李晉東抿抿嘴,對著那兩個發愣的男人很禮貌地一笑,然後猛的轉身,推開那年輕門衛,奪門就逃。

  “操!”

  “媽的,居然讓那小子逃了!”

  “明哥呢,不是明哥看著麼!”

  李晉東耳朵里聽到身後桌椅翻倒的大動靜,也不敢回頭看,沒命地往小區門外狂奔。不遠處就是馬路,這邊畢竟是市里,那些人總不至於就直接上來搶人……

  但他心裡還是很絕望。

  那小李放了水讓他逃出來,他卻還是自己傻兮兮地重新裝進去。

  麻醉劑又在他的腦子裡來回盤旋。李晉東眼前一片模糊,腳下也愈發踉蹌。

  遠遠的,車輛巨大的轟鳴聲正向他逐漸靠近。

  李晉東終於跑不動了。他停下腳步,手撐著膝蓋,破風箱一樣地劇烈地喘息。

  他可以聽到身後的幾個人也是同樣劇烈喘息的聲響。他苦笑著想,完了。這回是真完了。

  李晉東兩眼一黑,身子綿綿地軟下去,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第65章

  李晉東再睜眼醒過來,只看到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他先是眨了眨眼,怔了好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進了醫院。

  鼻子裡隱約能聞到醫院特有的刺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他皺皺鼻子,僵硬地扭過脖頸,先是看到落地窗上緊緊拉住的深緞色窗簾,還有窗台上一盆特別鮮艷的聖誕紅,在溫暖的室內盡情地舒展枝葉。

  看見那幾抹紅色他才又想起自己手上受了傷。下意識地想握拳,卻根本握不動——有人幫他把兩個手掌都一層層裹成了殭屍似的。

  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李晉東又很僵硬地把頭扭到門的那一邊。是孔揚。他低著頭,手裡拿了個深色的塑膠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晉東輕輕咳嗽一聲。

  孔揚登時抬起頭來,臉上儘是驚喜的神色。他三步並作兩步就趕到床邊坐下,隨手把塑膠袋擺到床頭櫃,頗有些激動地一把握住李晉東裸露在被子外頭的手——李晉東一記悶哼,他才慌忙又把李晉東放開。

  “你醒了?”他的聲音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李晉東聽得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有沒有覺得哪裡痛?”

  李晉東在臉上牽扯出一個笑:“還好。”

  他想問自己怎麼會在醫院裡。但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他被那幾個人追著、趕到了街上,又麻醉藥藥效發作。但他還記得自己沒摔在地上,而是摔進別人的懷抱里——那樣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他甚至不用去思索,單單是身體記憶就能知道是誰。

  他想了想,道:“我就知道你會找到我。”

  孔揚衝著他微微一笑。

  “手是怎麼回事?”孔揚又問他:“我問過醫生,醫生說是玻璃之類的東西割傷造成的。很深的傷口。”

  李晉東就把自己的英雄事跡講給孔揚聽。他充分發揚了大學時候參加辯論隊的口才,把其實沒多刺激的過程說得是高cháo迭起、百變叢生。但孔揚只是很溫柔地看著他,一雙眼睛裡的感情滿得像是能夠溢出來。

  李晉東被看得漸漸怪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特像美國大片裡的男主角?”

  孔揚失笑道:“是。特別傻的那種。”

  他低下頭,手指細細地拂過李晉東被緊緊裹住的手掌。李晉東並不覺得痛,只是有一種意外的麻癢,從手心沿著血管一直蔓延到心裡去。

  “你既然知道我會來找你,何必再這樣拼命。”

  李晉東低聲苦笑:“我怎麼知道你們就真的能找到我。如果你們沒及時趕到,事情就麻煩了……”

  孔揚抬手揉揉他的頭髮。

  “你知不知道他們要怎麼對付我?”李晉東道:“真的是變態……”

  “我知道了。”孔揚去親他的手:“我都知道了。阿東,你辛苦了。”

  李晉東想其實他也沒怎麼辛苦。真的去“強姦”了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女人才叫是辛苦。那個小李,雖然為虎作倀,但人也不錯——最起碼最後放了水讓他逃走。

  “對了,”他又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孔揚一笑:“去警察局找的你的手機。那些綁匪也蠢,拿了你的手機也不知道扔掉。”

  他頓了頓,才像是很無奈地又承認道:“好啦,碰巧聶時俊也在,借了他的兵……”

  李晉東眼睛一亮:“原來聶時俊在啊。”

  聶時俊真的是一個妙招。孔揚縱然叫得動警察局,但警察調動多有不便,肯定不能那樣及時出動。也只有聶時俊這樣的人可以隨隨便便調出一車的兵。

  而至於為什麼聶時俊這種時候會在蘇州……

  李晉東咳嗽兩聲。孔揚連忙從桌上倒了杯水,一邊又把李晉東半扶著坐起身,將水杯湊到他嘴邊。

  李晉東愈發不好意思。

  “我自己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強撐著要去拿水杯。但他的手被包成那副樣子,手指哪裡能運得上力氣,反而差點把杯子打翻。

  於是還是孔揚坐在床沿半摟著他,舉著水杯給他餵水。

  張河推門進來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李晉東臉上全是淡淡的紅暈,孔揚手鬆松地摟著他的腰,讓李晉東半靠在自己的胸口。一邊還舉著手,手裡的水杯貼在李晉東的下唇,溫水將李晉東的嘴唇濕潤得顯出一種異樣的紅色。

  張河促狹地吹了記口哨:“你們倆挺悠閒的啊。”

  李晉東聽到有人,連忙要坐直身體,卻被孔揚手上一使勁,又陷進孔揚懷裡。他羞窘不堪,但也不知道是麻醉藥效還沒有過去呢,還是失血過多,身上沒什麼力氣,很輕易就被孔揚禁錮住。

  孔揚淡淡看著張河的一張格外討厭的笑臉:“人抓住了?”

  “蔣正龍沒抓住。”張河大馬金刀地在旁邊的扶手椅上坐下。李晉東住的是高級病房,電視冰箱空調一樣俱全,靠著落地窗邊上還有小圓桌和扶手椅,賓館似的。窗簾中間的一條fèng里透出一點陽光金黃的色澤,籠在張河懶洋洋的背後。

  李晉東身上一僵。

  “你知道,就算懷疑,總也不能一開始就把蔣正龍抓住。”張河也很無奈:“警察局問出口供再去抓,蔣正龍早跑得沒影了——說是他今天還去參加了一個慈善晚會,晚會沒結束,他接到個電話,就臉色蒼白地跑了——倒是早給自己留了後路。”

  孔揚很不滿意。他從那些口供里知道了蔣正龍原本打算對李晉東做什麼,只覺得那個人真的是喪心病狂。李晉東受了一晚上的苦,兩隻手被自己割得什麼似的,難道蔣正龍那個人反倒就這麼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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