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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想林晴慧。不知道這禍水的女老師現在還在不在外邊。那個蔣正龍是不是還在糾纏她,或是趾高氣昂地表示自己有多厲害。他又想到孔揚。他從圖書館裡消失了,孔揚不知道急不急?或者剛才那兩通電話就是孔揚打過來的。

  他又想到錢小茗。這小女生的節目估摸著是做不成了。他和孔揚的友誼……友誼個毛線。他覺得以後再碰到錢小茗,這小姑娘會滿臉通紅的。

  他偏偏沒有想到自己。

  但沒過去幾分鐘,原本被緊緊關住的破爛鐵門,碰的一下,又重重被人推開了。

  外邊明亮的光線一下子全部湧進來。李晉東忙轉過眼去,有些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光。

  他耳朵里卻聽見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媽的,你怎麼不說……”

  是胡隊長。李晉東皺皺眉,眯著眼轉回頭來。

  那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男人,這會兒一臉的冷汗。明明是寒冬臘月的時候,偏偏好像是在炎炎烈日下曬傷了似的。

  李晉東抿抿嘴唇,剛要開口問話,就見到胡隊長身後的男人。

  高大的、俊美的、冷淡的男人。

  “胡隊長,人民警察可以隨便罵髒話的麼?”

  孔揚撥開胡隊長的肩膀,腳步加快走到了李晉東的跟前,輕輕蹲下來,握住李晉東被拷牢的手腕。“痛不痛?”他仰著臉問。

  李晉東失笑:“這能痛?”

  他心裡暖洋洋的,又覺得有些詫異。他知道孔揚家裡很有錢,似乎也有權勢,所以被捉進警局裡來他也並不擔心,知道孔揚一定會過來保他。但沒想到孔揚會來得這樣快。而且胡隊還一臉撞鬼的可怕樣子。

  胡隊那張中年滄桑男人的臉上露出尷尬的、近乎諂媚的笑:“孔先生,我先……”

  “好,快點。”

  孔揚忙又站起身,往旁邊一退,讓出了李晉東身前的地方。胡隊忙彎腰給李晉東解了手銬,一邊解一邊還道著歉:“李先生,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李晉東看著這個胡隊漲得通紅的臉。心裡頗有些痛快。方才不是說要讓他給蔣正龍服軟,不是說愛關他多久就關他多久?現在又怎麼樣。

  但李晉東畢竟不真的是那些心裡想什麼就說出來的小毛頭。方才揍了蔣正龍已經是一腔熱血滿溢心頭的結果了。

  “多謝胡隊。”他淡淡道。

  胡隊長臉漲得更紅,都要發紫了,支支吾吾說不上話來。

  孔揚抓住李晉東的手就往外走。

  李晉東掙了兩下,沒掙開。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這邊是警局,又不是家裡。

  但孔揚只往他耳邊輕聲說了句:“圖書館裡做那樣的事情,現在抓個手腕就不肯了?”

  李晉東當即頭頂冒煙,臊得都不敢去看孔揚。

  他們沿著方才的來路往回走。一路上還是沒碰到人,靜靜的,只有園子裡那株生得古怪的老梅尚風中挺立,嫩黃的花瓣開得愈發的精神。

  “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

  孔揚開了口。

  他的聲音終於失了往常的鎮定。方才在問詢室里,他還一派冷冰冰又禮貌的樣子。

  李晉東舔舔嘴唇:“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事……誰能想到嘛。”

  孔揚抓著他的手腕用力很大,大得李晉東有些微微的痛。但李晉東知道孔揚只有這樣才能體會到真實。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他挺想這樣安慰孔揚的。就是來警察局裡坐了一下,連杯茶都沒喝到。不用搞得好像差點生離死別似的。

  但他沒說出口。他知道孔揚不愛聽這樣輕描淡寫的推脫。

  生氣就是生氣、緊張就是緊張、擔憂就是擔憂……不會因為過程的簡單、結尾的放鬆,而讓心情也迅速變得開懷。

  他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話題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孔揚低哼:“先是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過後就給林晴慧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你打了人,被捉起來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腳步一頓,轉過頭看向李晉東的眼神,也是似笑非笑的:“我不知道你這時候還有為女人打架的心思麼?”

  李晉東這輩子為了女人打架就一次。高三那年、為了田甜、被孔揚揍到了牆上。

  他咳嗽一聲:“林老師是朋友嘛。那個蔣正龍,實在不是好人。”

  “真是見義勇為好市民,市裡面應該給你頒個獎。”

  孔揚狠狠一個譏諷。

  李晉東裝傻地傻笑:“那你怎麼能就這麼把我保出來的?你最近變得愈來愈厲害了。”

  孔揚臉色一變。眉毛很使勁地挪了挪,露出一個尷尬又不甘心的神色。

  “不是我保的。”

  “恩?”

  李晉東先頭是沒聽明白。但他們三兩步走到了大廳,他才懂了。

  原本空落落的大廳里,現在擠滿了人。後邊一群是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角落裡冒出來的警察同志們,前邊一群身上穿著迷彩服、手裡端著槍,整齊劃一地半跪在地上,槍口黑洞洞地對準了小白兔一樣驚慌失措的警員。

  再外邊的院子裡,停了輛軍用的大卡車。兩個兵端著槍守著車門。還有一個吊兒郎當的傢伙,穿了很得體的西裝,手裡拿著煙,正站在大廳門口,臉上露出怪邪異的微笑來。

  李晉東有些吃驚。孔揚道:“正巧碰到張河。”

  張河看到了李晉東,對他揮了揮手,臉上笑容越發快活了。

  就有這樣正巧的正巧?

  李晉東覺得慎得慌,只覺得張河臉上寫滿了“你欠我一個好大人情”九個字。

  張河身邊還陪著站了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這男人穿了一身警服,倒是筆挺端正得很,濃眉大眼,形容十分氣派。

  此刻見孔揚和李晉東出來了,忙沖張河道:“張少,你看……”

  “行,是我朋友。”張河也不多話,很豪慡地笑笑:“多謝孟局長幫忙。”

  他還晃了晃手裡的煙:“今天還賺了孟局長一根煙。改天請您吃飯。”

  這個孟局長本來臉色不大好。任誰被一群兵逼著臉色都不會好。何況他還是市里一方大員。但張河這樣說,就是有意和他結交了。張家是怎樣的權勢,體制里的人用腳趾頭都想的到。他今天這根煙賺的大了。

  當下黑黑的臉孔瞬間又變得輕鬆如意:“張少哪裡話,你來蘇州這麼久我都不知道,原是我們照顧不周嘛。該我請,我請。”

  “好,那孟局長定個日子,我手機號你也有了。”

  張河又是展顏一笑。他本來長得英俊,英俊得邪氣,這會兒笑得向日葵似的,倒是讓孟局長有點晃眼。

  “收了吧!”

  張河拍拍手。

  那群士兵刷的一聲集體站起來,筆直筆直地一根根竹竿似的,隨即紛紛轉過身,齊刷刷地後退,一個個不聲不響地上了車。

  孟局長又說了兩句,側身走了。走的時候還特地看了李晉東一眼。但李晉東正和孔揚說話,也沒顧得上上去說兩句客套。

  那些警察則窩在後面,用很震驚很敬畏的眼神往那三個人身上飄。

  張河先是狠狠給李晉東肩膀上拍了一記:“你小子,厲害的嘛!一言不合就打人。”

  孔揚冷冷往他似乎要黏在李晉東肩膀上的手看了一眼。張河鼻子了哼一聲,手放了下去。

  李晉東苦笑:“現在知道做事總不能那樣莽撞了。”又轉頭看看:“林老師呢?”

  “她先回去了。你記得給她掛個電話。我這老同學可是擔心得很。”張河擠眉弄眼:“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孔揚又冷冷看他一眼。張河歪過頭,也斜睨回去。兩個人視線在空氣里交雜在一塊,噼里啪啦的亂響。

  李晉東看得好笑。“你這些兵又是怎麼回事?”

  那群士兵已經集結完畢,一個個坐在卡車後邊,抱著槍一聲不吭,化石似的。原本守在車旁邊的兩個也上去了一個,只留下最後一個,年紀小小的,十分眉清目秀,穿著軍裝的身板卻顯得格外矯健,這會兒手上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圕馫闁苐張河摸摸鼻子:“我可沒有兵,這些也是問人借的。”

  “啊?”

  李晉東沒想到事情牽扯那麼大。

  “放心,是朋友。”張河聳聳肩膀。過了半天才認輸似的道:“你也認識的,就聶時俊嘛。他在這裡的部隊也有人。”

  李晉東就想起那個筆挺的身姿。他下意識摸了摸褲子口袋,才想起自己戒菸了,聶時俊送的特供熊貓也給鎖進了柜子里。

  但他還以為張河和聶時俊有點冤家的意思。

  還沒開口問,車旁邊那個面容清秀的小兵已經掛了電話,啪啪地走了過來。先是立正一個敬禮,隨即道:“張先生,中校說了,人出來就好,但你這次欠了他一個人情。”

  明明是有些軟的吳語普通話,偏偏把話說得敲鋼似的,像是設定了講話語調的機器人。

  李晉東好奇地看看那個小兵,又看看張河。張河眉毛已塌了下去,一臉懊喪。

  “這點小事,也算作人情?”

  “中校說了,這不是小事,人命關天。”

  “人命關天個屁!”張河指著李晉東:“就是來警察局喝杯咖啡嘛,動也沒有動一下的,人命個毛啊?”

  又撒賴似的說:“我也沒說要這樣大陣仗。就想請你上頭陪我來這裡就成了。誰知道你上頭這麼懶,直接撥了一卡車過來?”

  那小兵邱絲毫不為其所動,只是操著那口硬邦邦的話道:“中校說了,他特地會給軍區請假,還請張先生做好請客的準備。”

  張河瞪大了眼睛,梗著脖子好半天說不上話。

  那小兵就對他刷的又行個禮,腳上啪一轉,又給李晉東和孔揚行了禮,才回神小跑著回到身邊,抓著車門一下就跳進了駕駛室。

  張河只能自己給自己比了跟中指,很憤憤然地說了句:“操!”

  第47章

  那輛軍用卡車倒了個頭,轟隆轟隆地往外邊開過去了。張河招呼著李晉東幾個也要走,旁邊一直戰戰兢兢站著的蔣正龍終於瞅准了機會湊過來。

  “班、班長!”他甚至說話起了結巴。“我……”

  張河臉上笑笑,打斷了蔣正龍:“你還沒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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