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新婚燕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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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夕顏還真猜對了。齊懋生在靜室的時候,是誰也不准進去的,包括齊瀟在內。

  他現在雖然結了婚,卻也沒有交待四平等貼身的小廝,說顧夕顏就可以例外。做為四平,當然也就得遵照原來的規定。可四平又是知道齊懋生和顧夕顏之間所發生的一切的,所以顧夕顏要是真要闖進去,他還確實沒那膽量去攔著。

  看見顧夕顏站在了壁影前,四平就鬆了一口氣。

  只要顧夕顏不進靜室,一切都好說,更何況只是問幾句話。

  再說了,別說太太現在是給了自己幾份薄面沒有闖進靜室里去,就是平常,叫了自己去問話,難到自己還敢推?不成!

  四平對顧夕顏的態度就有些諂媚了。

  「太太請問?小的一定據實以告!」

  顧夕顏就支開了跟在她身後的翠玉和嫣紅,悄聲地問四平:「你是爺跟前貼身的,可知道爺為什麼早上只吃白粥鹹菜的?」

  這麼快就發現了?

  四平一愣,抬頭看見顧夕顏目光銳利地望著她,突然間就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與自己平時看到的判若兩人,好象完全不認識了似的,露著精明。

  不好回答嗎?

  四平的態度,更加讓顧夕顏堅信這個答案不簡單。她又追問道:「爺平時也不是忌油葷的人,為什麼早上吃得那麼簡單呢?」

  四平額頭不由冒汗。

  可在顧夕顏那越來越犀利的目光中,他又不敢不答。

  顧盼間,他突然望見了敞廈高高的翹角。

  「太太,我這話盡了您的耳,可就不能出了您的嘴啊!」四平表情詭異,然後不顧禮儀湊到了顧夕顏的耳邊,「你知道,爺每天早上都要練那個什麼功。是不能吃葷的,吃了,說是要什麼氣血翻滾,什麼經脈寸斷……還說那個什麼入魔的!這事關係大了。對外就只敢說是吃素了……」

  顧夕顏笑道:「那中午吃葷就不要緊了?」

  「當然不要緊!」太太好象有點接受這種說法,四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只要過了那個時段,就不要緊了!」

  和魏夫人鬥了一輩子的徐夫人,送了一張菜單子來,難道就是為了別讓齊懋生因為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而發生意外嗎?

  顧夕顏非常的懷疑。==

  她望那四平極力表現出來地蠢鈍,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四平,你在爺身邊當差多久了?」

  四平憨厚地笑道:「回太太的話,翻過年,已經十二年了。」

  「嗯,已經有十二年了!」顧夕顏有些感嘆,「那麼久了,爺一定很相信你吧!」

  四平就謙虛地道:「小的蠢鈍,蒙爺不棄,平日裡幫著跑跑腿!」

  顧夕顏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四平。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徐夫人送了一份菜單子給我,上面全是青菜蘿蔔……你說,爺因為練功不能吃葷,這麼大的事,徐夫人是從誰嘴裡聽說的呢?」

  四平就怔住了。

  顧夕顏語重心長地道:「四平,你以後說話,還是要慎重些的好!」

  望著顧夕顏那亮晶晶的眸子。四平就只覺得背脊發涼。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太太教訓地是!」

  顧夕顏就朝著他笑了笑,轉身而去。

  所以當齊懋生從靜室里出來的時候,四平「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齊懋生的腳下……

  齊懋生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屋裡。顧夕顏正坐在炕上和紅玉、翠玉兩人說什麼,炕桌上還擺著筆墨筆硯。

  顧夕顏聽到動靜,抬頭見是齊懋生進來,笑意就浮上了臉:「翠玉,給爺倒盆熱水來擦個臉。」

  翠玉應聲而去,紅玉則忙曲膝給齊懋生行了禮,然後收了桌上的東西出去了。

  齊懋生上了炕。笑道:「在幹什麼呢?」

  顧夕顏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正在算我們每年的支出是多少。我心裡總得有個數,以後有什麼。也好看著辦。」

  齊懋生就笑道:「這有什麼好算的。以後我們屋裡的嚼用都是公中給,你又有陪嫁,可以留著自己攢點私房錢。」

  顧夕顏就笑道:「話雖如此,還是算一算的好。一年有多少收益,多少開支,總不能糊裡糊塗的吧!」

  齊懋生就想到了四平提起的那份菜單子。

  徐夫人既然出了手,就不會善罷甘休。

  老虎還有打盹地時候,自己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

  雖然不用象魏夫人那樣厲害,但至少要支撐到他能回過頭來……

  齊懋生望著顧夕顏淨白如梨花般的面孔,不由遲疑地道:「要不,回去了你把府里的事掌起來吧……」

  齊懋生的話音未落,屋外就傳來翠玉的腳步聲。

  她端了洗臉水進來。

  顧夕顏很沒有自覺性地坐在炕上仔細地考慮著齊懋生的話。

  齊懋生在翠玉的服伺下擦了臉,神色輕鬆愜意地上了炕,擠著倚在了顧夕顏身後的大迎枕上。他繼續著剛才地話題:「當家是有點辛苦,不過,辛苦也有辛苦的好處,自少買個針頭線腦、珠花脂粉的不用動用自己的私房錢……」一邊說,手一邊玩弄著顧夕顏背後的青絲。

  顧夕顏忍不住回頭笑了起來:「我們自己當家,自然是好,說不定我還可以左盤算右盤算地,每年給你余件大麾的錢出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總要看看徐夫人的意思。就是要接手,也不要把矛盾擺到面子上才好。不管怎麼說,齊家上上下下大幾百口人,各支各房的都盯著我們過日子呢!」

  人情往來。不外錢帛。徐夫人當了幾十年的家,突然讓她把齊家的財政大權交出來的,這就等於是折了她地雙手一樣,她怎會甘心。而且齊府是百年世家。僕從眾多,關係複雜,徐夫人又經營多年,不別說地,就是到時候來個消及怠工,自己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裡。所以,掌家。還是有找個契機才行!

  「左盤算右盤算地,給我余件大麾的錢!」齊懋生眉梢輕挑:「看不出來啊,竟然還知道這些。」

  「你就小瞧我吧!」顧夕顏嬌嗔著笑了起來。

  「那你算出來我們屋裡每年多少開支了沒有?」齊懋生笑道。

  「嗯,」顧夕顏有點兒得意,「不算人情客往地,照著魏府的慣例,每年只要一百五百兩左右就行了,如果照著我們顧府的,還要少些,一千二百兩就夠了。不過。我想齊府的規矩大些,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二千五百兩啊!」

  齊懋生就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難道我算得不准?

  顧夕顏就有些忐忑地道:「怎麼了?是不是算得很離譜?」

  齊懋生望著顧夕顏的眼神就有點嚴肅:「你算得可准?」

  顧夕顏也不敢肯定:「應該是準的吧。月例錢、每季地的添衣錢、柴米油鹽錢……該算的好象都算了啊!」

  「原來府里的支出分兩大塊。」齊懋生的臉色就有些凝重,「松貞院這塊是由國公府的帳房裡管著,其他各院各屋都由德馨院管。我剛承爵那會,幾位叔叔都鬧著要分家,我也煩了,就分了。現在德馨院只管我們這一房。父親在世的那會。松貞院每年的支出是兩萬兩銀子,德馨院的支出是每年五萬兩銀子。分家後,剛開始的幾年是依著舊例地,熙照二百九十一年,我要用錢。松貞院改為每年一萬兩,德馨院改為每年三萬兩,後來又依次遞減,現在松貞院每年是六千兩,德馨院每年是一萬八千兩。就是去年,徐夫人掌管德馨院的開支,還跟我說錢不夠使。我前前後後一共拔了一萬二千兩給她。」

  顧夕顏突然間就感到有些眩目。

  想當初。她可也是幫著顧夫人管過家的,顧府除了顧寶璋自己的開支外。整個府里,包括了人情客往的錢在內,一年有個三、四千兩銀子就可以過得寬寬裕裕了。

  徐夫人管家,一萬八千兩不夠,還給補了一萬二千兩。

  可齊懋生的表情卻有點怪異。

  德馨院的開支,他原來就有些懷疑。曾經讓國公府的帳房查過一次帳,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問題,而且當時管帳房地李先生也說了,有些帳目,不好深究。現在看來,肯定是有水份在裡面的,難怪魏夫人總在自己面前嘮叨,說舀了自己的體己銀子補了槐園的虧空。

  自己千方百計的搞錢,甚至是出兵占領了高昌。可家裡地這塊支出卻流進了徐夫人的口袋裡,不,甚至可以說,是流進了熙照人的口袋裡。

  雖然不多,但這種做法讓齊懋生心頭冒火。

  他臉色鐵青,突然道:「夕顏,我想讓紅鸞搬到梨園隔壁的晚晴軒去住。」

  顧夕顏一怔。

  怎麼突然提到了紅鸞?

  齊懋生見顧夕顏臉上流露出意外的表情,還以為她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他不由心急地道:「夕顏,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她母親又……她今年已經七歲了,在家裡也呆不了幾年了。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好好地照顧照顧她。」

  顧夕顏也是從小就失去了母親地,對紅鸞有著同病相憐的心痛。在她嫁給齊懋生地時候,就曾經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她雖然不敢保證自己會是個合格的母親,但至少敢保證會以一顆友善之心對待她,在她需要自己的時候,一定會伸出援助之手來。

  她聽齊懋生口氣不僅急切,而且還透著擔心,不禁道:「懋生,你是在擔心我和紅鸞相處得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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