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齊府新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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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齊毓之推倒的魏士英卻在這個時候掙扎著站了起來。

  「齊大少爺,」她被酒嗆得咳嗽了好幾聲,說話的嗓子有點嘶啞,「難道這世上,只有你是人嗎?」

  齊毓之怒視著魏士英:「你,你,還想怎樣?」語氣中,已帶抱怨。

  魏士英望著戚戚婉婉的微笑,那模樣,竟然是個十足的少年葉紫蘇。

  電石火光中,徐夫人突然明白過來。

  為什麼齊毓之從小就喜歡黏著葉紫蘇?

  為什麼齊毓之到了年紀卻無論如何不願意單獨出去開府?

  為什麼齊毓之每給她請安後都要去巧園看望齊紅鸞?

  為什麼齊毓之象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原來,是這樣……

  在一旁的大小崔氏也好象明白了什麼似的,那些被藏在記憶深處的竊竊私語又浮現在她們的腦海里。

  兩人不由惶恐地交換了一個暖昧的眼神。

  徐夫人臉色蒼白,突然間好象老了十歲似的,臉上儘是疲憊。她望著西邊恭順院的位置佝僂著身子站了起來。

  現在,唯一的補救方法就是把這件事轉化為一樁風流韻事!

  她眼中閃過嘲諷:「毓之,你既然喜歡魏姑娘,就應稟了長輩才是,怎能私自……事已至此,那就等你二叔父回來。等他回來了,挑個好日子,給魏姑娘梳了頭吧!」

  齊毓之臉色蒼白。低頭不語。

  空氣有點凝滯。

  大、小崔氏在一旁陪笑:「是啊,毓之,你可做了一樁糊塗事!還好也不是別人,這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哈哈哈……」魏士英大聲地笑著,好象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她伸出纖纖玉指,指著徐夫人、指著齊毓之、指著大小崔氏、指著屋裡所有的人,仰頭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是你們這些人給我地恩賜嗎?讓我嫁給一個欺負了我的人做小妾?我告訴你們,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徐夫人皺了皺眉。冷冷地望著魏士英,眼中閃過不耐。

  大、小崔氏卻側過了臉去。

  只有柳眉兒,哭得如雨打嬌蕊似的。她抱著魏士英:「魏妹妹,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去,她們欺負人……」

  顧夕顏只覺得自己臉上濕漉漉的,她不顧一切跑出了德馨院。

  段纓絡追出來,攔腰抱著她。

  顧夕顏在段纓絡的懷裡掙扎:「是我,是我害了她。我的疑心病害了她,我的自以為是害了她……是我,是我害了她!我要去找魏夫人。現在,只有她能救她!」

  段纓絡目光黯然,拉著顧夕顏朝槐園飛奔而去。

  夜晚的槐園,雖然掛著紅彤彤的燈籠。卻還是顯得那樣的乾淨清冷。

  魏夫人明艷照人地坐在大炕上打坐。

  顧夕顏拉著她的衣袖跪在炕前:「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齊毓之已經被毀了,你就放過魏姑娘吧。她只是一顆利用完了的棋子……」

  魏夫人如玉般晶瑩剔透的手指輕輕滑過顧夕顏冰肌雪膚的臉龐。

  她嫵媚地笑,低聲地語。

  「不,這樣還遠遠不夠。等魏士英的屍體從齊府被抬到了魏府的時候。好戲才開始……」

  顧夕顏呆呆地望著她。

  這才是魏夫人的打算。

  彪悍燕地史冊地百年士族魏府的姑娘,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屍被從燕國公府抬了出來,而且因為「行為不儉」而不能葬在魏氏的祖塋里,讓燕地所有地人都知道,燕國公府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齊家的大少爺齊毓之是一個怎樣的人!

  不是為了把她嫁給齊懋生,而是為了用她的血來祭奠齊毓之,所以才把魏士英叫來。

  這才是內院鬥爭地真實面貌。

  用血來書寫一切。

  不是小說,不是電影,是活生生的人、紅彤彤的血……

  「夕顏。你要記住。人無求而品自高。如果她真的沒有一點貪念,就算是別人想陷害她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魏夫人溫柔的聲音,象母親的喃呢。

  她說的不錯。

  想當初,她不也把齊毓之當成了齊懋生嗎?

  魏士英,如果不是對齊懋生懷有那一份情愫,又怎麼會踏進了這陷阱里。

  可顧夕顏卻覺得心痛得無以復加。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地象一團火:「想嫁給你兒子。就是貪念?就是錯嗎?愛慕你的兒子。就可以讓你這樣輕蔑嗎?我告訴你,我也愛慕著齊懋生。我也想嫁給她……」

  魏夫人嘴角綻開一朵如芙蓉花般雍容的笑容來。她一字一頓地道:「是嗎?可你怎樣知道,魏士英想嫁的,是齊懋生?說不定,她想嫁的,是齊灝呢!」

  顧夕顏露上露出嘲諷的表情:「齊懋生、齊灝,在您地心中,就分辨得那麼清楚嗎?齊懋生不是齊灝,他能有那些樣成熟穩重地氣質嗎?他能有那樣精明果敢的性格嗎?沒有了這一切,他能吸引女人地目光嗎?齊灝不是齊懋生,他能有那樣剛毅硬爽的身礀嗎?他能有那樣敦厚親和的笑容?沒有這一切,他能吸引女人的目光嗎?你到說說看,什麼是齊懋生?什麼是齊灝?」

  魏夫人的眼睛在她一句句的質問聲中慢慢地眯了起來,銳利地象一把刀。

  「琴娘,顧姑娘累了。你伺侯她睡一覺吧!」

  段纓絡在顧夕顏和魏夫人辯駁的時候就已機警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魏夫人的話音還沒有落,她就抽出了腰間的紅汗巾朝著琴娘纏了過去。

  琴娘微微一笑,任她的汗巾纏在了自己的身上。

  段纓絡卻聽到她身後傳來魏夫人一聲嬌笑。

  她不由驚詫地回頭,正好看見魏夫人食指飛馳如掣地點在了顧夕顏的肩頭。

  顧夕顏軟軟地癱了下去。

  段纓絡汗如斗珠,嘶聲裂肺般地喊了一聲「夕顏」。

  琴娘被段纓絡的紅汗巾裹得象一隻繭似地,隨著段纓絡的那一喊,雙手卻以不可思意的角度從紅汗巾里伸了出來,段纓絡拍去。

  「如意掌!」段纓絡失聲道,「你怎麼會我們修羅門的不傳之秘如意掌!」

  魏夫人盤腿坐大炕上。柔美豐腴如玉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搭在了顧夕顏的脖子上,笑望著段纓絡,聲音優閒得如春日裡的一縷陽光:「纓絡,你是叫纓絡吧!我記得師姐剛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還只有貓那麼大,一轉間,都會用爪子撓人了……」

  段纓絡已心神俱惶。

  她一隻手緊緊地勒住紅猩猩的汗巾,一隻手應付著琴娘凌厲充滿殺氣的手掌,嘴裡急急地道:「魏夫人,請您別傷害她。我曾經答應過,要保護她地。您既然是修羅門的前輩,也應該知道我們修羅門的規矩……」

  魏夫人嘻嘻地笑了起:「你怕什麼?我知道,她是懋生的女人。」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兒子有了喜歡地女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害她呢?你放心,她睡著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不會沾到她的身上了。以後。你們想通了,就會感謝我的!」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裡帶了一絲諷刺,「你還好意思提修羅門,就憑你那三腳貓地功夫,你就別給我出來丟人現眼了,安安份份、好好生生的呆在槐園裡吧!可別出了什麼事,到時候,懋生又要把這筆帳算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可不願意背這黑鍋……」

  她的話音一落,琴娘的手已拍在了段纓絡的身上,段纓絡一個趔趄,跌在了炕角,和顧夕顏並肩癱在了一起。

  顧夕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段纓絡那張略顯疲憊地面孔。

  她顧盼張望。

  還好。她還是躺在槐園的那張大炕上。

  還好,真的只是睡了一覺。

  顧夕顏不由鬆了一口氣。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段纓絡舀了一個大迎枕放在她的背後:「今天是正月初

  顧夕顏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靠在了迎枕上。

  已經睡了三天了嗎?

  她動了動手腳。

  除了嗓子有點干外,身體上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就連肚子也沒感覺到餓。

  「魏姑娘,她怎樣了?」顧夕顏關切地問。

  段纓絡苦笑:「魏夫人,玩真的了。那半杯酒,讓魏姑娘一直吐血不止。徐夫人也是聰明人,立刻明白過來了,把魏姑娘安置在了賢集院,請了七、八個大夫隨時伺侯著,看樣子,會鐵了心把魏姑娘救過來地!」

  顧夕顏眼中閃過苦澀:「懋生呢?他回來了沒有?」

  「應該沒有吧!」段纓絡分析道,「如果用飛鴿傳信,只有一天一夜地功夫,他應該收到消息往回趕了,快馬疾馳,也要八、九天的功夫。如果是驛道傳信,最快也要十天,那就回來地更晚了!」

  她又問起齊毓之。

  段纓絡道:「徐夫人把他也留在了賢集院,說是讓他在魏姑娘面前伺侯著,要他將功贖罪!」

  顧夕顏怏怏地倚在迎枕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神色很萎靡,目光有點游離。

  段纓絡有點擔心地望著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話出了口:「大年初一一大早,有一位老夫人來看魏夫人,好象是受了徐夫人之託來說合這件事。魏夫人當時表現的很生氣的樣子,說,三個侄女,如今倒下了兩個,讓她這個做長輩的,實在是沒法向交待……」

  「什麼叫倒下了兩個,柳眉兒,柳眉兒也出了什麼事嗎?」顧夕顏急急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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