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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曠世救援》早就確定了好幾個檔期,聯繫好了宣發和院線,隨便挑哪一個檔期,都能夠順利上映。

  項目最大的決策人說定在7號,一切的安排都按部就班的快速行動起來。

  韓訓拿到點映票的當晚,就去了那個換成了糙漢駐唱的水吧。

  第三次過來,他記住了水吧的名字。

  「怡茶軒」,普通又大眾,因為有了駐唱的老情歌,令這個有著茶館名字的水吧透出一絲復古的悠閒意味。

  這次他沒有點橙汁,服務生過來點單的時候,他微笑著說:「一壺碧螺春,兩隻杯子謝謝,我等人。」

  糙漢駐唱今天終於唱起流行樂曲,動感十足的調子,富有張力的詞句,更適合他的形象。

  韓訓離時尚很遠,沒聽過這首歌,但是覺得挺有意思。

  只不過一首又一首,唱到糙漢駐唱重新開始小夜曲,他對面還是空無一人。

  等到夜色深沉,駐唱都要以最後一首《我和你吻別》結束今天的表演,韓訓身邊才走來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

  他不是徐思淼,他是一直跟在韓訓身邊的保鏢。

  保鏢說:「韓先生,徐少下午剛離境沒有信號,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經常全世界到處飛的徐思淼,這次離境特別久。

  久到明天《曠世救援》的首場點映就要開始,徐思淼都沒有回覆韓訓的消息。

  於是,韓訓只能將點映票交給保鏢,說道:「如果徐總回來了就幫我交給他。」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徐思淼。

  從來只有徐思淼輕而易舉的找到他,他卻連聯繫上徐思淼的方法都沒有。

  《曠世救援》的首場點映,大家都默默避開了韓訓身邊的空座。

  左邊是留給大boss徐的,右邊是留給鄒春生的,雖然兩個人都不能來,但是誰也不敢自來熟的去跟韓老師拉關係。

  連文鶴山都笑呵呵的自動越過徐思淼的空座,說道:「這樣坐好啊,寬敞,舒適,互不干擾。」

  韓訓夾在兩個空位之間,仿佛被全場孤立。

  幸好,燈光暗下來之後,他也沒空去糾結自己心裡淺淡的落寞。

  《曠世救援》非常的悲傷,完整的故事在宏大的科幻背景下,講述了一場不計代價的營救。

  被困在浮空城市裡的普通人,仰望著鐵灰色的蒼穹,心底里寫滿了絕望。

  狹窄封閉的地方,所有人都會因為匱乏的資源瘋狂得喪失人性,在惡意籠罩之下,善意就會顯得格外可貴和悲憫。

  電影院裡有輕輕的笑聲,和低低的啜泣,大家都是閱片無數的業內人士,卻因為太久沒有接觸如此悲慘、直白的死亡,變得有些情緒化。

  電影並沒有沉浸在科幻炫技的歧途,而是認認真真的告訴所有人:死亡面前,人類只是螻蟻,任何的榮耀和驕傲都會在無情中瞬間摧毀。

  他們甚至可以從真實的細節里,摸索出深藏的沉重,上一刻還說超級英雄的簽名是稀有品,跟人討價還價換東西,下一刻稀有品變得一文不值,被逃難的人群踩在腳下。

  災難來得太快,還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觀眾們就見到了一場倉皇逃亡,數十座浮空城市,接二連三出現故障,生活在溫室中的新時代人類,又要重回鐵灰色不見綠意的無情大地。

  韓訓自己都覺得,在這種人類被「神」逐出諾亞方舟似的悲情電影裡,那些只能逗人發笑的情節變得毫無意義,只會顯得突兀和刺眼。

  即使全場都會笑出聲,也無法阻止他內疚得自我懷疑。

  韓訓發現自己對這部電影的貢獻,甚至不如徐思淼。

  沒有這些無聊的笑點,《曠世救援》可能會更加完美的成為純粹的悲劇。

  張毅死亡的時候,隊友敬著軍禮,那一刻,他無法抑制的流下眼淚。

  韓訓是寫劇本的人,很少會被自己經手的電影觸動。

  有趣的故事也好,感人的故事也罷,他反覆的修改和反覆的觀看,早就磨平了他的敏感神經。

  現在,《曠世救援》卻讓他心臟揪了起來。

  因為他感到害怕。

  人類的生命如此脆弱,就算是張毅這樣應該擁有主角光環,能夠突破所有艱難險阻的強大軍人,仍舊抵不過死亡的無情。

  他只是普通人,和千千萬萬的普通人沒有區別。

  韓訓忽然感到害怕,他想起曾經自殺的吳建安。

  一個看起來內向卻樂觀的導演,為什麼會輕易的放棄生命,為什麼沒有鄒春生的名字。

  淋巴癌再容易治癒,也是癌症。

  鄒春生能夠撐過這一次,還能撐過下一次嗎?

  結束了點映,電影院亮起的燈光暴露了所有人的淚痕。

  韓訓不好意思的擦著眼淚,在文鶴山關懷的眼神里,苦笑著說道:「這部電影,真的不應該在結束之後立刻亮燈。」

  點映之後的影評,一改影評人激情狂吹的風格,開始走起了悲天憫人的溫情路線。

  等候了多少年的國產科幻,他們終於能夠說一句中國人自己的科幻也能做得精彩大氣,它不是為了討好觀眾的純粹炫技點映,它是一部引人深思珍惜當下的悲劇。

  包括它的編劇韓訓,都在微博上發出了一篇長長的聲明——

  《曠世救援》是鄒春生的故事,不是韓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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