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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訓改動每一個情節,每一句台詞都要再三斟酌,下筆無比猶豫,甚至覺得吳建安的11分鐘剪輯, 才是這部劇本的靈魂。

  可能這樣的悲劇,叫《無效救援》更準確。

  希望、未來、生命都不再重要, 在無情的災難面前,人類的掙扎全是徒勞。

  主角團集體死亡,換回的是另一種絕望, 連韓訓都無法擺脫劇本帶來的壓力,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恍恍惚惚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後來,韓訓選擇了一種輕鬆的方式。

  改一幕慘烈悲劇,看一段網上的搞笑短視頻。

  情緒在大悲大喜之中來回切換,總算將心口沉重的惶恐蓋了過去。

  鄒春生是一個有潛力的編劇,如果不是他病了,也許這個劇本讓他來修改更加合適,沒有比原作者更清楚分寸和輕重,韓訓都只能反覆揣度鄒春生的意思,儘量將劇本保持在正確的軌道上。

  鄒春生想要表達生命的可貴,接連的死亡卻只能讓人感到害怕。

  韓訓花了大量的時間,終於給了《曠世救援》一個溫暖的框架。

  整個劇本已經不是最初那樣充斥著死亡和黑暗的樣子。

  故事,還是那個不計代價,為渺茫希望前進的故事,可裡面每一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生,或者死,他們的存在都會喚醒人性中被堅冰包裹的溫暖。

  韓訓很喜歡《無效救援》原版結尾中廢土之上長出的粉色花朵。

  那是代表無情的自然,孕育一切,摧毀一切的隨心所欲。

  但是,在他改寫的《曠世救援》里,特地寫了一朵紅色的月季花。

  嫣紅的花朵,和市面上代表浪漫愛情的「玫瑰」一樣綻放,正如辛德勒的名單里唯一的紅衣,深綠軍裝上唯一的紅旗。

  只是這一抹濃重的色彩,能夠讓人在悲愴之中,感受到活著的幸運與美好。

  從死亡深淵底層脫離的韓訓一身輕鬆。

  他從頭到尾看著自己修改完成的劇本,靈魂和刑滿釋放似的,充斥著想要分享的叫囂。

  於是,韓訓打電話和吳建安約好時間,要帶著自己的新劇本要去見鄒春生。

  沒想到,鄒春生轉院了。

  就在韓訓探望他之後的第二天,鄒春生從綜合型二甲醫院,轉入了三甲腫瘤醫院。

  吳建安在醫院門口等到了韓訓,興奮的說道:「徐總知道春生的情況之後,幫忙聯繫了腫瘤醫院,請了專家會診,而且還給春生申請了單人病房,現在治療條件和環境都好多了,人都精神了起來,前兩天還有閒心動手寫詩。韓老師,太感謝你了。」

  韓訓沒想到徐思淼會做這種慈善。

  他對此一無所知,更不可能厚臉皮的接受謝意。

  韓訓說:「徐總做的善事,你去感謝他,不關我的事。」

  吳建安靦腆的笑著點頭,並不知道兩個人處於冷戰狀態,單純的認為韓訓不好意思公開自己和徐思淼的關係。

  於是,他笑著答應:「是的,是的,我感謝徐總,也感謝韓老師,你們都是春生的大恩人!」

  對待恩人,吳建安的熱情令人難以消受,一路上,他都喜氣洋洋的,誇獎著腫瘤醫院的醫療條件,從醫生到食堂阿姨,統統都收到了他發送的匿名好人卡。

  對韓訓來說,新醫院的硬體條件確實好很多。

  走廊乾淨空曠,窗明几淨,非常安靜。

  走進病房,一眼見到鄒春生靠在床上看書。

  那是汪國真的詩集,淺淡的背頁清楚的印著「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長的路」。

  「韓老師。」見他們來了,鄒春生放下書,笑著掀開被子,要起身。

  吳建安緊張的迎上去,說道:「躺下躺下,你剛好幾天,多休息休息,說不定就能早點出院了。」

  他的話完全是安慰,鄒春生消瘦的臉色卻露出一絲笑。

  「能早點出院就好了。」他說著,坐了回去,依靠在床上,連日的化療令他更加的憔悴,但是精神不錯。

  單人病房安靜且整潔,韓訓再也不用在吵雜的背景音樂和聊天說笑里討論劇本。

  這一次,他的音量可以放低一些,仔細說了說自己對《曠世救援》的改動,然後將劇本留給鄒春生慢慢看。

  韓訓說:「你有任何問題或者思考,都可以立刻聯繫我。這只是一版初稿,很多細節的還沒來得及深挖。我儘量保留了你想要表達的畫面,但是可能會有疏漏,你想加什麼,告訴我就行,我們再一起商量。」

  這可能是韓訓這輩子對外人最寬容的時刻,他寫出來的劇本,無論是導演還是演員,不管是什麼咖位大佬,只要不能說服他,韓訓是絕對不會改動任何一個字,連好臉色都不會給對方。

  現在,他願意聽鄒春生的意見。

  因為《曠世救援》本就該是鄒春生的劇本,他只做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修改。

  鄒春生接過劇本,激動的點頭,他迫不及待的翻開韓訓的修改版,沉浸在嶄新的故事世界中。

  他不過翻了幾頁,忽然就重新抬頭,神情恍惚的看著韓訓。

  韓訓皺了皺眉,他確實對開頭進行了大量修改,看鄒春生這表情,應該是對開篇不太滿意。

  於是他柔聲問道:「怎麼了?你有意見的話直接說,今天時間還早,我們可以慢慢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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