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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言說:“巧克力吧,熱的,放很多棉花糖的那種……”

  一惠眉間微微一動,卻沒說什麼,起身道:“好,我這就去準備。”說完,她幫書言拉了拉腿上的毛毯,接著就轉身跑遠了。

  書言腦海里又響起了一惠媽媽的聲音。

  “小時候一惠很喜歡跟她爸爸去露營,每次出發前都會興奮得睡不著覺,即使後面病得很重的時候,她也老念叨著,爸爸什麼時候來看我呀,我什麼時候能再跟爸爸去露營呀,好想跟爸爸一起做熱巧克力喝呀,結果……當然是再也沒去成……”

  “書言!熱巧克力來啦!!!”

  隨著聲音響起,端著兩杯熱巧克力的一惠又現身了。

  書言見她用跑的,趕忙制止她:“別跑,小心巧克力灑出來會燙到手!”

  “我哪裡有那麼笨呢!”一惠翻白眼嗔他:“你也太小看我了!”

  但是話音剛落,她就絆了一下腳,她差點摔倒那一下,嚇得書言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所幸她很快站穩,看上去巧克力也沒有被灑。

  “喏!”因此她很是得意,站到書言面前後,一臉志得意滿地把熱巧克力遞過來……

  巧克力的香氣撲鼻,尤其是上面飄浮著的白白胖胖的棉花糖,看上去,十分地令人垂涎。

  但很可惜的,由於藥物關係,書言已喪失味覺很久。

  “你怎麼不喝呀?不是你說的想喝熱巧克力的嗎?怎麼?嫌我泡得不好喝?”

  一惠見書言半天了還只是抱著杯子傻傻地看著,不由焦急萬分地說。

  書言這才趕緊低頭抿了一口,還誇張地咂了咂嘴。

  一惠像小孩子一樣露出一臉緊張不安的表情。

  “怎麼樣,味道,還可以不?”

  她一副生怕書言說不好喝的樣子,而且,萬一書言說難喝,她肯定會衝過來搶走杯子叫書言不要再喝了的架勢。

  書言賣了一會兒關子,又見一惠快哭了,趕緊中止,他舔了舔嘴唇說:“哇,這也太好喝了吧!苦中帶甜,甜中帶苦,我喜歡這個味道!”

  一惠頓時咧嘴笑了,帶點心滿意足和害羞的模樣。

  然後她轉身找起了墊子,說要和書言坐在一起看星星,書言忙拉住她:“還是進屋拿把椅子吧,草地上有露水,坐久了會著涼的。”

  一惠斜了他一眼,忽然眼珠子一轉,仿佛計從中來。

  “那就不坐地了,坐你身上吧?”

  說著,她也不管書言會不會反對,便徑直坐到了書言的大腿上。

  可是坐上後,她又不安份地在那兒扭動,還不停地問:“怎麼樣?我是不是很重?你吃得消不?腿會疼不?能受得了不?”

  她一臉嬌憨害羞的模樣,全然沒了往日那咋咋乎乎的勁兒,說不出有多讓人心生憐愛。

  書言一顆心怦怦亂跳,跳得他在心裡連連叫苦。

  然而他面上卻堆著笑,說:“你這個傻瓜,難道忘了我下肢癱瘓?就算你重成三百斤,我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但話剛說完,他就後悔,因為看到一惠已暗自紅起了眼睛。

  但一惠沒跟他爭辯,而是默默轉身,仰頭望月。

  星空璀璨,巨大的夜幕如綴滿了鑽石的藍色絲絨布,令人心生嚮往。

  但書言只顧看著一惠的後腦勺,揣測她此刻內心的想法——

  她是否在追憶她的童年?她是否仍在掛念她的爸爸?她是否愛?她是否恨?她是否還有很多牽掛、遺憾和掙扎?

  直到這一刻,書言才痛覺時間不夠用,他還有很多想幫一惠實現的願望,但他明天就要走。

  手術台,無疑是刑場,他自知幾乎沒有任何機率可以活著走下來。

  而他最後能為大家做的、還有什麼呢?

  “一惠……”

  “嗯?”

  “明天,你還是不要跟我一起出國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手術,不如你就留在國內,陪陪長輩們,然後等著我的好消息?”

  一惠默默轉頭,看著書言。

  “為什麼?”她輕聲問,聲音柔弱地像小貓。

  “嗯……”書言沖她微微笑道:“沒為什麼,就是想要這樣來著……”

  一惠沉默了一下,從書言身上跳了下來。

  “你嫌我煩了?”她仍舊輕聲地問,眉宇間露出少有的憂傷與迷茫的表情:“那我向你保證好不好?不管任何時候,只要你一聲令下,叫我閉嘴,我會馬上閉嘴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書言無力地說。

  一惠哽咽。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明明我們都說好的、要一起走……”

  “我們並沒有說好,”書言又嘆口氣,道,“事實上,我一開始就——”

  “為什麼?”一惠打斷他說:“為什麼不讓我一起去?難道你就有這麼討厭我?這麼不想看到我?”

  “我、我不是……”

  “你就是!”一惠忍不住大聲了起來:“你就是不喜歡我!你討厭我!拒絕我!想把我甩開!你根本一直就是在敷衍我,對不對?”

  書言無言以對。

  一惠的眼淚流了下來,她轉過身,不想被書言看到她這副樣子。

  書言無奈,只得划動輪椅向她靠過去。

  “一惠,對不起……”

  但他剛伸出去的手馬上就被一惠揮開。

  “不要再跟我說那三個字!”一惠惡狠狠地說,然後她咧開嘴,一聲慘笑,“別把對不起這三個字當萬金油!我真是受夠你了,梅書言,你以為自己很偉大嗎?你以為自己很有魅力嗎?你以為你能把若妮逼走,所以也就能把我給逼走嗎?”

  書言怔住,緊接著,一惠又衝上來,用力抱住他的雙頰,吻住了他,一惠吻得兇猛,如同一隻小獸,甚至啃咬起他,直至把他的嘴唇都給咬破了,滲出帶有腥味的血來。

  書言狼狽不堪,又苦於全身無力,最後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一惠給推開。

  “一惠,你別這樣……”

  但他越這麼說,一惠就越發惱羞成怒。

  一惠流下悲憤的眼淚說:“梅書言,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主動送上門的,很賤,又無趣?可是怎麼辦?我不在乎!我根本就不在乎!如果我在乎的話,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會向你表白了!”

  書言聽了這話,只覺熱血上涌,而身上,卻越發脫力。

  他只得說:“我不值得你這樣,一惠……”

  然而一惠最終冷冷地打斷了他。

  “你真是個偽君子。”

  一惠說完,轉身走向帳篷的方向。

  “一惠……”

  書言仍想方設法要勸解,但一惠頭也不回地說:“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是個白痴!我竟然一點沒看出來,原來你一直把我當成傻瓜!你耍我!騙我!玩弄我!你根本就沒有喜歡上我!你也根本就沒打算要接受我!你不過是看我可憐,打從第一天認識我,你就一直在可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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