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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

  ……

  這是沈巡近幾年的生活,忙碌但有序,說不上好或者壞,和時間一樣,只能向前,不能回頭。

  ***

  這幾年基金會做的項目,駱十佳從網絡和報紙上也看了一些。

  基金會曾經多次邀約,但駱十佳始終不肯出席他們的活動。

  每年基金會的人都會給駱十佳寄一些禮物,多是受助的孩子寫的感謝信和卡片。駱十佳每一次都會認真閱讀。這些孩子,遇到困境仍保持著純潔的心,這份豁達和堅強讓駱十佳很感動。

  她想,閆涵這一生創造的這些財富,該是用到了對的地方了。

  下午基金會給駱十佳打了電話,希望她出席一期孩子的畢業禮,駱十佳低調出席。

  項目負責人Sam是個海龜,畢業回國後一直在基金會裡,只拿基本工資,卻始終熱情滿滿。他比駱十佳小六歲,是一個有大愛的男人,不知道怎麼看中了駱十佳,也不介意她有個兒子,喜歡了就展開了追求。

  畢業禮結束,趁人多,駱十佳混在工作人員里走出了禮堂。Sam也跟了出來。

  “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嗎?”Sam問。

  “不了,我晚上還要趕飛機。”

  “你是在逃避我嗎?”

  駱十佳聽到這句話才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那個眉目飛揚的男人,她突然覺得自己蒼老得厲害。

  “我為什麼要逃避你?”

  Sam想了想,說道:“我知道女人都希望能找個比自己大的‘成熟’男人,我明白,‘成熟’的男人體貼、包容,但‘成熟’也意味著自我和固執。你和我在一起,我們是互相改變,你和一個‘成熟’男人在一起,他已經有自己的世界,只能是你為了他改變。所以,別逃避我,我性價比很高。”

  Sam思維活躍,很有自己的想法,在國外待了許多年,說起道理來是一把能手。駱十佳並不想和他辯論,和一個富二代能說什麼道理,光是“生活”兩個字已經說不下去。

  “我並沒有想過要找一個什麼樣的人。”駱十佳抿唇微笑:“但是我的心告訴我,那個人不是你。和年齡無關,和一切表面的東西都無關。”

  面對駱十佳的拒絕,Sam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沒有再爭辯下去,只是風度有禮地說:“出差回來,希望你賞個臉和我吃個飯。”

  駱十佳回以禮貌一笑:“不談感情,隨時。”

  優雅地離開禮堂,每一個表情都保持著自己的風度。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這是駱十佳近幾年的生活。一切都挺好的。

  離開深城多年,初到海城的一兩年什麼都不適應,之後漸漸習慣了這座並不臨海,卻叫海城的中部城市。

  開車去機場的路上有些微堵,等車空檔駱十佳才想起給家裡打電話,一聽說駱十佳又要出差,兒子直接拒絕接聽。對此駱十佳也有些無可奈何。

  四年前獨自一人在醫院生下這個孩子,連剖腹產的手術單都是她自己簽的字。她一直獨來獨往,又是未婚,裡面的故事不用細問也能想明白,醫生也不忍為難她。

  駱十佳給這個降生在她生命里的孩子取名沈止。隨沈巡的姓,卻單名一個“止”字。

  止,停止,不再前進。這是她對自己的忠告。

  平日裡兒子多是保姆在帶,她工作太忙,很多時候都有點顧不上,這個世界是現實的,人很難什麼都擁有。

  一個單身母親,為了給孩子最好的物質條件,有些東西,不得不放棄。但她還是感謝上天,在她覺得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將這個孩子送來了她的世界。這幾年她能活得這樣生機勃勃無怨無尤,全是因為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粗糙命運里唯一的一筆細膩。是她這一生,唯一一次被這個世界溫柔相待。

  她不貪心,能得到這一切,她已經知足了。

  這次出差要去寧夏,聽到這個目的地的時候,其實駱十佳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但最終她還是被公司老闆娘說服。駱十佳做法律顧問的這家公司是一對夫妻檔建立的,丈夫姓劉,妻子姓周,兩人辛苦創業,終於收穫了一些財富,但他們的孩子因為缺少父母的關愛,三歲仍不能說話,前陣子被確診為“星星的孩子”,也就是兒童自閉症。不得已,之後夫妻倆去哪出差都會帶著孩子。駱十佳也是一位母親,她懂這種艱難。

  出差之前,駱十佳只知是要去寧夏,卻不想從銀川下了飛機,來接機的司機就一路將他們帶到了柴河縣的方向。

  一別五年,這座城市變化很大,像這個國家所有的城市一樣。這裡也得到了很好的發展,只是有些東西始終沒有改變。

  七座奔馳商務車,載著劉總夫妻和兒子、秘書、駱十佳,人倒是不少,但是車裡卻始終很安靜。

  劉總夫妻之前來過這裡,所以自然沒多興奮。至於駱十佳,她一路都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盯著窗外。

  周總哄著孩子睡著了才顧上駱十佳,她是個聰慧過人的女子,一眼就看出了駱十佳的反應與平時有些不同。

  “駱律師來過這裡?”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駱十佳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五年前來過。”

  “變化很大吧。當年發展挺落後的,如今一個旅遊區規划過來,度假村一建,帶動了好大一片地方。”

  “挺好的。”雖然很多東西物是人非,但一切總歸是比從前更好。

  車開了幾個小時,終於從銀川到了柴河縣。

  這裡變化很大,從前那些難走的路如今都改建成了國道,倒是一路通暢。

  他們的飛機晚了一些,到柴河縣的時候,時間就已經不早了,一刻不能休息,直接就去和別人公司談合同了。

  約定見面的地方仍是從前柴河縣那個投資6000萬建成的酒店。只是如今這酒店已經易了主,裝潢風格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進去之前,秘書默默把孩子帶離,劉總夫妻共同上陣。孩子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安排,乖巧安靜地跟著走了。

  周總笑眯眯地對駱十佳說:“這個公司的老闆吧,也是個奇人。本來在這柴河縣挖礦出了事,結果因禍得福,在挖人的時候,探到了一處豐富的煤層,後來就發財了,得了錢他就接手了之前一個大老闆建了一半的度假村。國家規劃天然林保護區的時候,他的度假村被規劃在保護區裡頭去了,一起建了個大旅遊區,一下子身價百倍。如今這柴河縣能買的生意都被他買得差不多了。喏,”秘書指了指酒店:“就連這酒店,他也買了。”

  周總本身是個外秀又健談的人,大約真是對這個老闆有幾分佩服,一開頭就有收不住的勢頭。她還在喋喋闡述著這個老闆的傳奇,一旁的駱十佳卻已經聽不下去。

  從踏入柴河縣就隱隱有種奇特的預感,如今這種預感愈發強烈。耳邊突然一陣耳鳴,周總的聲音仿佛化作嗡嗡之聲響個不停。

  她的頭皮、後背,手心都不約而同地出起了冷汗,腳下意識要往相反的方向走。誰知她剛踏出兩步,就被周總拉了回來。

  “這邊——”周總熱情地推開了頂級包間的大門,言笑晏晏地介紹:“這個傳奇的老闆姓沈,沈老闆。”

  ……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修改了。。

  終於找到寫出來感覺不對的原因了。

  小孩的劇情把文風完全拉到另一個方向了。。所以全部刪掉了。。

  麻煩各位重看一下。。。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度假村規模發展大了,來談投資合作的人就多了。沈巡這幾年生意上事情多,很多人也懶得見,大部分都是秘書在應付。這次來談項目的老闆來自海城,誠意十足,之前可算三顧茅廬,把沈巡的秘書和幾個主要經理都給感動了。這才引薦到沈巡這裡,得以一見。

  沈巡為了這事在西安沒待幾天,就回了柴河。他前腳剛到公司,後腳韓東的電話就打來了。

  一接通就是一通埋怨:“說好了婚禮結束玩幾天再走,你他/媽就趕著走了,義氣倆字咋寫你都忘了吧!”

  司機把沈巡帶到酒店,恭恭敬敬地準備給他開車門,他揮了揮手,自己把車門打開。這幾年他雖做了一些標準配置,但仍習慣凡是親力親為。

  “我這不是有筆生意要談麼。”沈巡雖被抱怨,但還是陪著笑臉。

  “掙那麼多錢幹什麼?你現在這樣快活嗎?我怎麼覺得你以前窮著倒是快活得很!”

  韓東直來直去,話是隨口一說,說者無意,沈巡卻是聽者有心。他怔楞了兩秒,自嘲回答:“除了掙錢,一無是處。”

  韓東因為沈巡的話陷入沉默,許久才說:“找個女人吧。“

  沈巡笑:“一結婚就開始催我了?”

  “你……”韓東小心翼翼地問:“你後來……找過她嗎?”

  不必說名字。大家都明白是在說誰。

  “中國那麼大,她有心躲,上哪裡找?”

  回應沈巡的,是韓東一聲長長的嘆息。

  五年前,長治的案子因為證據不足,嫌疑人被釋放。長安當下幾乎瘋了,提著刀就上門了,要手刃仇人。最後是韓東去把人給攔了下來。

  為了給長治討回一個公道,沈巡離開了尚在恢復期的孩子,甚至錯過了去找駱十佳的最佳時機,回到了中平村的礦井。全力投入挖掘遺體的工作中。

  不知是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礦井所在的山頭在幾場開春暴雨中遭遇山體滑坡。別說挖掘遺體了,連礦洞的原本的挖掘點也被掩埋。

  要不是沈巡察覺大雨不對勁,提前撤退了工人,損失恐怕更大。

  那次之後,長安就離開了柴河回了西安,再也沒有回來。她說,如果這是命運給長治安排的結局,她選擇接受。

  長安放棄了,沈巡卻是不肯放棄。他賣了深城的房子,全部投入在挖掘工作中去了。無論如何要把人找出來,給所有遇難者家屬一個交代,也給長治一個交代。

  也許是上天終於開始垂憐他。雖然還沒有探到最初煤礦的洞點,但他因禍得福,探得一處儲煤豐富的煤層,賺了一些錢。

  閆涵投資建了一半的度假村因為山體滑坡也毀了一半,這塊度假村的地是縣裡的,當初和閆涵的公司是合作模式,盈利分成。後來閆涵出了事,沒人再繼續投資,再後來又出了天災,很多人都覺得此處不吉,更是無人問津。之後縣裡多次招商引資,仍然沒有人願意來投資。直到沈巡有意這個項目。

  縣裡為了讓沈巡將這熱手善於接過去,以一個很優惠的價格將整座山賣給了沈巡。沈巡將當時公司幾乎所有的錢都投了進去,將度假村建了起來,剛開始營業沒多久,國家就批了一個天然林保護區,他的那座山也赫然在範圍里。

  他的命運終於改變。

  駱十佳還在他身邊的時候,曾向他抱怨,這多年,她給很多大公司做過法律顧問。沒有大老闆是乾淨的。大部分賺大錢的人,都有一顆麻木的心。他們做很多慈善,捐很多錢,都只是為了一個名譽。真的有良心的企業家,這個社會已經很少了。

  因為駱十佳一句感慨,這五年,沈巡不論怎麼發財,都總還是記得在午夜夢回問問自己的初心。正因為他的不斷自省,才得了柴河縣的擁護。這幾年他為柴河縣、尤其中平村解決了很多就業生計問題。再加上他常年守在柴河縣,一直在進行遺體挖掘。明明所有款項都賠償了,挖掘工作也不順利,投錢進去也是一個虧,但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他的這份堅持,讓那些遇難者的家屬都心懷安慰,也贏得了大家的尊重。

  他成功了,可他卻從來沒有快樂過。從前他還嘲諷過閆涵,如今他終於變成了另一個他。

  韓東和長安結婚,沈巡作為朋友又一次踏上那片土地,又膽怯又矛盾。幾年的時間,長安經歷了一段不順利的感情,韓東又漂了幾年,最後兩人走在了一起。

  作為新娘的長安不見多羞澀,但表情始終溫柔。而韓東,始終是歷盡千帆萬事看淡的神情。

  關於這段婚姻,這樣的結合,兩人給出的回應卻是出離的相似。

  世界上有多少人這一生可以得到真正的愛情?大部分人在感情中得到的是尊重,婚姻中得到的責任。

  即便再不願承認,能細水長流的都是合適,而不是激烈的愛意。

  他們說那麼多,不過是在提醒沈巡放下。

  的確,他是該放下。

  如果上天沒有又一次將駱十佳送到他眼前的話。

  ***

  這是一次十分尷尬的飯局。最尷尬的是,劉總夫妻發揮了他們商場上的所長,一直在侃侃而談,而駱十佳和沈巡始終心不在焉。

  桌子上的話題是度假村的收購合作,桌子下的微妙,是駱十佳和沈巡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駱十佳即使再怎麼拼命提醒自己要專注,還是無法集中去聽老總講那些生意上的事,沈巡大約也是心不在焉,全程都是他的秘書在回答問題。

  駱十佳一直刻意看著別處,偶爾抬起頭,沈巡都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每次她起身去上廁所,沈巡的拳頭都會攥得更緊一些。

  大約也是看出了沈巡的興趣缺缺,劉總對駱十佳使了使顏色,駱十佳立刻正襟危坐,很客氣地問沈巡:“不知沈總對我方提出的條件是什麼看法?關於收購……”

  “我並沒有賣度假村的打算。”沈巡打斷了駱十佳的話。這讓駱十佳這邊的人都有些尷尬。

  沈巡的秘書趕緊站出來打圓場:“我上次也和你們說明了,我們沈總並沒有賣度假村的想法,你們提出可以其他方式合作,怎麼你們現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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