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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當初,流之清清楚楚的記得,他說奶奶得腦出血的前一天還在家裡幫曬稻穀。八十多歲的老人啊,他還真敢說,媽的!當初他幹嘛去了,流之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沒心沒肺窩在他的房間裡看電視抽菸。任自己的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在大太陽底下怎麼翻曬稻穀,他都是眼瞎的看不見耳聾的聽不見!

  家裡孩子都大了,工作的工作,讀書的讀書,都在外面,也不用他養活,他年紀也上去了,家裡又不是窮得連買米的錢都沒有,叫他不耕田,他偏偏要得瑟的要耕連一畝都不到的兩分田。可是累的永遠都是那個永遠以為自己還很年輕還很能幹還有無窮力量使的傻奶奶。以前耕的田多,到播種的時候,他永遠都是把田一翻,剩下的事就不是他的。到收成的時候,把谷打下來運回來,剩下的事都不是他的。其餘的全都是奶奶帶著流之他們幹完。流之他們不在家了,他的作風依然如故,已經八十多歲的傻奶奶的作風依然如故。

  最讓流之寒心的是,一輩子為了沒心沒肺的大兒子的奶奶,不知是夜間突然發病還是早上發病,他一起床見奶奶不似往常那樣起來,也不去奶奶房裡看一眼,就開著他的老摩拖去街上吃吃喝喝到痛快,大中午才回來,見奶奶還沒起床,他才去看奶奶,可是那時年老的奶奶已經耽誤最佳治療時間,生命危險得隨時可能走。

  奶奶在剛開始住院的時候,正在讀大學的流之一收到消息馬上一路哭著趕回來,一連在醫院照顧奶奶整整八天,連他一個影都沒見到!他有那麼忙嗎?他會照顧家嗎?永遠都只會呆在那被他弄得烏煙瘴氣的房間裡抽菸看電視睡覺!

  流之又不放心和奶奶相互扶持了一輩子已經九十多歲的爺爺,在去學校之前還特地回家看望爺爺一眼。

  流之一進家門就看到爺爺頂著大太陽在拿著飼料餵鵝,而所謂的父親聽聞流之的聲音才從房裡走出來,流之聽得一清二楚那從他房間裡傳出來的電視節目的聲音,當時流之真替奶奶感到萬箭穿心之痛,這就是她的好兒子呀!

  而在奶奶去世的時候,一家人都在祠堂一起守靈,而他呢?呵!整天抱著個水煙筒坐在那辦法事的師傅那裡有說有笑又咳又嗽翹著二郎腿在抽菸!哈!死的不是一輩子都傻傻為了他的母親,而是人家的!更是在全家人都在行跪拜禮只等他來齊的時候,他還拿著個水煙筒在抽菸!流之咬碎牙齒又咬碎牙齒叫他,他還不來!他還不來!哥哥弟弟生氣得把眼珠子瞪死他還不來!叔叔嬸嬸一大家子親戚都在催他,他還不來!硬生生抽完最後兩口煙才來!他的臉上真有光!流之那時恨不得一煙筒把他抽沒!或者乾脆抽死算了!後來他確實是抽菸抽死的。

  因為根據辦法事的師傅說,流之和小叔大堂姐幾個人的生辰八字和奶奶的犯沖,所以流之幾個人在送奶奶上山入土為安的時候要迴避。在一席人把奶奶送上山的時候,迴避的流之一回到家就看到父親在家,流之那時並不知道原來有大兒子要留下守家門的習俗,以為是父親不想去,流之就非常的氣憤,看見他的身影都覺得錐心刺眼百般。等到把奶奶送上山回來的一席人,流之就立刻去問弟弟父親是不是故意不去的。流之記得弟弟直接大聲的對流之說:“你不要把他看得那麼壞好不好!”,哥哥則是坐在一邊的凳子上跟流之解釋。那時流之本來就傷心欲絕,拘於落後野蠻的觀念不能親自送奶奶最後一程,又以為父親是故意不去,又被弟弟大聲呵斥,哪裡受得了?眼淚馬上滾出眼眶,怎麼樣都不能停。到最後去學校的時候,流之因為怕錯過了時間,因為之前被弟弟說哭,流之不好意思叫弟弟送她去搭車,只好低著淚眼哽咽問哥哥有沒有時間送她去車站坐車,哥哥當時很直接的說沒有時間,就不理已經拿好書包在等人的流之直接走開到一邊和叔叔嬸嬸說話。

  眼尖的嬸嬸看到低垂著頭的流之在掉眼淚,以為是哥哥說沒有時間送她去搭車才哭的,都在叫哥哥快點送流之去搭車,反正開車不過十來分鐘而已,再忙也是能抽出這點時間來的。哥哥還是站在原地,扯長聲音:“要哭就哭,都說了沒有時間就是沒有時間!脾氣還真大!”那時的流之早已淚崩,哪裡受得了他們的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管他們怎麼想,拎起書包低著淚眼就急急向門口走。

  流之一直低著淚眼走,哥哥沒有追來,走了十幾分鐘小弟才開車追上:“你不要理他們怎麼說怎樣想,難過有什麼用?”小弟一路上一直勸流之。

  其實讓流之淚眼不止也有小弟的一份,流之只能哽咽:“要是我能做到,我又何必如此的難過?”

  她就是一直都做不到視若無睹,才會那樣的難過。

  小弟把流之送到車站後,彼此道別後,流之淚眼朦朧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一路昏昏沉沉哭到學校。

  流之從來不知道奶奶是怎麼想,什麼都不幫自己分擔的兒子在她心裡居然是最好的,最聽話的,最有孝心的,只因為說他什麼都不會還嘴!哈!原來這樣的兒子是最好的!流之和奶奶吵架,除了奶奶偏心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還有這樣的父親。

  從流之會洗衣服開始,只要流之在家,父親在家,他的衣服,爺爺奶奶的衣服都是流之洗的。流之不在家,父親連他自己的衣服都要奶奶洗。他的手可真高貴!流之很替奶奶悲哀,替傻傻的奶奶不值,痛恨其傻,心疼可憐她的死心眼,怎麼跟她說就是說不了說不通,有福不懂享,一分錢都捨不得為自己花,攢著給不長進的兒子花,菜都捨不得吃多兩口。一輩子都為不長進沒孝心的父親操勞,把父親養兒養女養家的責任全往她瘦小的肩上攬。

  小時候家裡窮,活多,耕十幾畝的田,養一大堆的家畜,奶奶一個人幹不了那麼多的活,什麼活都叫上流之兄弟姐妹四個。小孩子愛玩是天性,除了小孩子和奶奶干不來的一定的要父親乾的活外,奶奶隨父親怎樣都行,整天整天的叫流之四人幹活,幹活就算了,兄弟姐妹一起講話嬉戲又被罵:“幹活就幹活,說話能把活說完嗎?干不完活就不用吃飯!”奶奶還會罵各種難聽的農村髒話。流之和兄弟姐妹的感情也許就是這樣被扼殺掉的,久而久之就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流之恨奶奶的專橫,連兄弟姐妹之間講話的權利都要剝奪。恨奶奶把流之的手足之親被她扼殺在萌芽之中還不自知。

  奶奶雖然也有過這樣的年紀,可是在她眼裡沒有玩的概念的,也不知道人的感情是要通過講話來慢慢溝通的。有活就要干,白天干不完晚上還要開著燈火來干,好像沒有明天似的,也好像那活干不完全家就全都要被餓死似的。小孩子哪裡受得了整天幹活干到晚上不給說話不給玩不給看電視?於是就會有偷懶或者反抗奶奶的高壓政策。奶奶在外人看來是和藹可親的,可是孩子不肯來幹活的時候,奶奶不是罵就是打。哥哥姐姐大一點受不了的會走開找鄰居玩一整天讓人找不到,讓奶奶愛怎麼著急怎麼著急去,愛怎麼幹活幹活去,回來不過最多一頓打罵。弟弟是老么,奶奶最疼的小孫子,當然捨不得弟弟幹活。父親更是她的心尖寶。每次都只有流之一個人不忍心看奶奶一個人辛苦,受不了奶奶的罵既還嘴又幹活,最不得寵,最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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