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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他一邊反駁,一邊趕快跳出浴缸,把身上的水擦乾,穿上浴衣衝出浴室。

  「哦!」守在門外的夫人被他嚇了一跳,等到史蒂芬已經跑上樓梯,她才想起了什麼,喊道:「別忘記吹乾頭髮!」

  而此時史蒂芬早已衝進自己的房間,撥通了朱利安·雷蒙的電話。他把自己在夢中遇到的事情詳細跟朱利安講了一遍,想聽聽他的看法。而幾乎是急不可待地,聽筒里傳來了朱利安興奮的聲音。

  「見鬼!你吻他了?!」

  「是的,我——」

  「然後呢?你沒繼續做點兒別的?」

  「那是你那種人才會幹出來的吧?我當時一下子醒了。」

  史蒂芬聽到一陣得意洋洋的笑聲。「是伯伮斯自己結束的夢境。你被趕出來了,史蒂芬。」

  「是啊,你被留下了,還和他□□,多麼自豪啊,朱利安。」

  「說對了,我很自豪,也祝你下次能夠成功繼續下去。」

  「那麼我非常感謝你。」

  「明天塞奧羅斯的葬禮你去嗎?」朱利安轉了話題。

  「也許會看在尼古拉的面子上參加吧。」

  「你一定要去,史蒂芬。我也去。」

  「怎麼了?」他聽出朱利安的話語裡面嚴肅的意味,問道。

  「一種預感,你也可以叫它記者的敏感性。我覺得明天肯定會發生點兒事情。」

  「關於什麼?」

  「……我不知道,僅僅是感覺而已……」

  第二天早晨又開始下雪了,剛剛在前一天稍微減弱的風雪此時捲土重來,雪片在狂風中打著旋兒漫天飛舞。塞奧羅斯的葬禮在大雪中進行。

  教堂里倒是很暖和,空氣中瀰漫著一陣陣芳香。好在正值嚴冬,塞奧羅斯的屍體並沒有散發出任何讓人不快的氣味。

  參加葬禮的人比預料的要多,小教堂幾乎擠滿了,人們用詫異的目光互相打量,似乎都沒有想到其他人會來。死者在鎮上並不受歡迎,但死亡總是能引起憐憫和寬恕,何況這個人的死亡充滿神秘,沒準和所有人都有關係吶。

  在最前面站著的是伊倫娜和尼古拉·塞奧羅斯,他們都穿著一身黑衣,臉上帶著一點兒茫然的表情。

  追思彌撒開始,格奧爾吉司祭莊重地念著經文。不過隨著時間過去,人群開始慢慢失去靜默的耐心,有的人開始低聲說話,有的人來回輪換著腿站著,有的人索性悄悄溜出去抽菸。他們開始談的都是跟死者有關的沉重話題,但漸漸就談論著風雪,談論著滑雪場的收益,談論著新一年裡的新計劃。

  他們不喜歡待在教堂里,人人都感覺有一種沉重的東西壓在每個人頭上,把他們釘入各自的位置,一動也不能動。

  不久,人們又重新回到教堂,而剛剛在談話中消散了一些的不安現在又爬進了人心中。那口黑魖魖的棺材裡裝著的死人提醒他們——人就是這樣死去的。那些經文在他們聽來句句都是那么正確。

  「人生虛幻,轉瞬即逝,地上萬物,縱然掙扎,亦歸徒勞,誠如經書所說,吾人出世之日,已定入棺之時,帝王乞丐無一得免。求主基督,賜爾仆靈魂安息,至仁至愛,唯主基督……」

  讓人們備受煎熬的彌撒終於結束,大部分人都離開了教堂。剩下的死者親屬和以前在伐木廠幹活的工人們還要跟隨去墓地,參加入葬儀式。

  朱利安和史蒂芬也沒有走,他們兩個跟在這一小隊人後面,一起走進墓地。

  這是朱利安第一次從正門進來,他先踏上一條林蔭小徑,正值冬季,兩側的樹木乾枯凋敝,道路兩側散落著石雕的悲哀天使、十字架、折斷的石柱、各式各樣的新舊墓碑。就在地低下,長滿蛆蟲的人肉在發酵。

  為了金錢、家庭、幸福、自由而死,為國家而死,為永遠也不可能屬於死者的未來而死。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把人安葬在墓碑下面呢?

  把修墓碑的錢留下來給活著的人用不是更好嗎?

  讓死者靈魂安息?

  現在誰還當真。埋掉完事。

  朱利安和史蒂芬慢慢向伯伮斯的墓碑走去,朱利安已經把自己在第二次來時發現銘文消失的事跟史蒂芬說了,他們現在要再次進行確認。

  十幾步外,參加塞奧羅斯的入葬儀式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

  伯伮斯的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雜草中間,灰色石頭上刻著一行字:伯伮斯·莫拉托夫1921-1944。

  兩個人愣了一會兒,接著朱利安發出一聲冷笑:「我們又被耍了。」

  「那麼哪個是真的?這行字,還是你看到的光禿禿的墓碑?」

  「我不知道。他可以隨意控制我們所看到的東西,任何事物都可能是虛假的。」

  這時朱利安發現教堂的雜工克洛德科夫正站在舉行儀式的那群人旁邊,他想出一個主意,便走過去把克洛德科夫拉了過來。「這個就是伯伮斯·莫拉托夫的墓碑吧?」他一手指著墓碑,一邊問雜工。

  「對,是這個。」

  「它上邊寫著什麼?我有些看不清。」朱利安說。

  「你當然看不清。」克洛德科夫哼了一聲。「因為那上邊本來就什麼都沒有。」

  朱利安看了眼史蒂芬,發現他神情里滿是抑制不住的激動。把克洛德科夫打發走後,朱利安小聲說:「你瞧,我們一直被騙了,他故意讓我們看到那行字的。這是一個心理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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