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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這個開場是周揚沒想到的,不過他似乎更緊張了,他這個人喜歡未雨綢繆,來之前就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對話什麼的,可現在,這已經偏到西伯利亞去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崩了。

  季盈秋也覺得稀奇,疑心他爸被奪舍了,心說:爸你對我可不是這樣的!不過他還是很給面子地捧場道:「對對,我爸挺好的!」

  就見這位慈祥的叔叔笑了笑,抬手點了點周揚,扭頭對後頭的崔女士說:「這孩子可能有些認生。」

  他們沒有提一些很傷懷的話,初次介紹後只是聊了幾句學業上的事,還有學校里的趣事,很自然的就讓他融入到這個家庭里。

  後面陳阿姨將飯菜都上了桌,就回去了,屋裡少了些煙火氣,多了幾分祥和。

  飯桌上,崔女士朝他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問季盈秋也沒句準話,就隨便讓阿姨做了幾道,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額,謝謝,我不怎麼挑食。」

  「不挑食好,不挑食好,來吃,別干坐著……」

  季盈秋的眼睛挑了挑,看著桌上的十菜一湯,不算涼菜,疑心他媽是話都不會說了。不過他想:這是好事。崔女士顯然是發大招了,恨不得連滿漢全席都搞上去,就是想對周揚好,那麼顯然,他要是當眾出櫃的話,有她在,他爸還不至於打死他。

  季盈秋心裡的算盤撥的叮噹響,在周揚發現他一筷子就夾了幾根香菜回來時,就意識到他可能有什麼打算,於是輕輕的碰了碰他的小腿。

  感受到周揚的動作,他看了看他,這個眼神,怎麼說呢,一看就是幹大事專用的,無端就讓周揚懂了他想說了話,忙一把按住他,說:「抱歉,早晨水喝多了,你能不能帶我去下衛生間。」

  季先生對一切一無所覺,在費勁的夾一顆花生米:「嗯,嗯,季盈秋你帶他去。」

  季盈秋無所謂,就起身了,他現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甭管周揚說什麼他都不會管的。

  衛生間在拐角處,是餐桌的死角,一過去周揚就把他摁在牆上,說:「別說,現在別說。」

  季盈秋握著他的胳膊,認真道:「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趁他們對你的心疼和愧疚還在,時間久了,他們就不會在乎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你懂嗎?」

  周揚垂著眼睛,說:「那你想過沒,你爸萬一知道了,要怎麼和……你媽相處?」

  季盈秋固執道:「我們管不了那麼多,如果所有人的想法都要在乎,我們就走不到今天。」

  「可他們不同,他們是你的父母……」

  季盈秋捧起他的臉,深深的看著他的眼睛:「周揚,你答應過我,要相信我的,你是覺得我沒有辦法說服他們嗎?」

  周揚覺得這不是一個事,不是有沒有辦法的問題,而是該不該的問題,有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如果早知道季盈秋是崔女士的兒子,他們根本走不到現在……

  而這邊,季盈秋親了親他的唇,說:「相信我。」

  一到飯廳,他爸就瞅了他一眼,隨口打趣了一句:「這倆感情可真好,去洗手間都同進同出的。」

  崔女士正在夾一片山藥,突然就掉了回去,他爸馬上將那片山藥弄進自己碗裡,有滋有味吃完後才給她又夾了一塊,臉上還笑眯眯的:「來,還你一片……」

  周揚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宿命——也許他這樣性格的人,終究會被溫暖有趣的人所吸引,比如他,比如他媽,而她已經經不起失去了。

  突然邊上的季盈秋把筷子放下了,周揚的心跳了很快,就聽他說:「爸,和你說個事。」

  他爸連頭都沒抬,顯然不覺得他這操蛋兒子會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就隨口道:「說。」

  「就,我喜歡上一個男生。」

  季先生可能沒太理解他說的意思,慢條斯理的嚼完嘴裡的菜,才皺著眉問:「你指的喜歡是志趣相投還是什麼?」而邊上崔女士的臉已經白了,她想起身,卻被身邊的男人按住了,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先聽他說完。」

  「就是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可能會帶著他出國結婚這種喜歡。」

  他爸看起來有點懵,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傻兒子,說:「你要找一個男人結婚?那你孩子呢,不要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喜歡他。」

  「……不是,怎麼,現在追你的,都有男生了?」

  「爸——」

  「好好,不扯了,那你怎麼會喜歡男生呢,你受刺激了?還是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了?」

  「哎呀,都不是,我就是喜歡一個人,這個人是個男的,就這樣。」

  「兒子,兒子,你聽我說,你看看我們,你爸你媽還有你,看到了吧,這樣才是一個正常家庭,你說你找個男的,一屋裡兩男的,不得打翻天?那能成嗎?」

  「哎呀,打什麼打,對,我承認你說的沒錯,可這也並不等於我現在的狀態是錯的,我們就像普通情侶一樣談戀愛,我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啊。」

  季先生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這兒子怕掉進一個大坑裡跳不出來了,他想了想,說:「我明白你在說什麼,如果這個事,發生在別人的家裡,我不會說什麼,可我不願意你也走這條路,因為這條路比別的路都難,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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