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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低得像是一捧灰,輕飄飄地散在不見光的角落裡。

  寧晚應了一聲,隨即邁開腿,離開了這個已然支離破碎的家。

  沈舒雲看著寧晚離去的背影,用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把最後的祝福送給曾與他同床共枕過一千多個夜晚的alpha。

  「那祝你這一次,真的能得償所願。」

  第29章 手術

  沈舒雲獨自一人坐在客廳,這個偌大的房子,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家了。

  他其實挺想哭的,可真到了這時候,倒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了,那些鹹濕的水很吝嗇地擠在他的眼眶,令他雙眼發燙、酸脹,但卻無法擠出眼淚。

  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能說哭就哭了呢?

  沈舒雲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朝樓梯走去——臥室在二樓,現在,他不得不去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出來,然後,離開這個家。

  這世上任何一樣東西,都是因為承載了回憶,才使得人對它生出感情來,這棟別墅也是如此,沈舒雲花了太多心力,讓它變得更溫暖,更有「人情味」,幾乎每一個細節都有沈舒雲的設計。

  沈舒雲站在主臥中,這間臥室是他花心思最多的地方。從窗簾溫暖活潑的配色,到床側地板上鋪著的軟羊毛地毯,林林總總,增添的每一處細節都是他對於自己和寧晚未來的期許,但現在他要走了,這些東西沒有辦法帶走,甚至可能會留給下一個和寧晚同床共枕的人。沈舒雲只要一想到寧晚會在這間臥室里、這張大床上抱著另外的人,他就覺得渾身都痛。

  他走到主臥的落地窗前,將紗簾一把拉開。從這裡可以看到別墅前的大片花圃,那裡面的花,有些是沈舒雲親自種的,也有一部分是寧晚和沈舒雲一起種的……那時候他們新婚剛搬來這裡,寧晚就在每個周末陪他種花,褲腳挽得高高的,下面穿著黑亮的膠皮雨靴,遠遠看起來真像個來上班的園丁。沈舒雲一開始生了捉弄他的心思,就坐在一邊的大傘下,喝著冰鎮好的烏梅汁,看著寧晚笨拙地鬆土、栽種。

  寧晚從小過的就是少爺日子,別說是種花種草這種活,他連碗基本都沒刷過,因此使力大了,把那些沈舒雲到處尋來的幼植的根都折斷了,看得沈舒雲大呼小叫,連忙跑過去,從寧晚手上將那些飽經摧殘的花搶下來。

  三年過去了,花圃滿了,可是當初陪他種花的人卻不在了。

  沈舒雲收回視線,他又開始自嘲地想,他現在想這些做什麼呢?酸兮兮的……寧晚只是來修正他這個錯誤,自己也完全可以當作被狗咬了,大不了,大不了就當這三年從來沒有存在過。

  他從一旁的客房床下將兩個行李箱拖出來,攤在主臥的地上,將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收好放進去。

  其實沈舒雲並沒有那麼多的衣服,他對於這些身外之物不怎麼感興趣,常年就穿灰白黑三色的衣服,因為款式簡單,不用考慮搭配,基本上怎麼穿都不會顯得太奇怪。相比較於衣服、飾品,他更喜歡買書,因此帶走的大箱子裡,基本上裝的全都是書。

  臥室里亮著燈,一切都安安靜靜的,只是衣櫃空了一半,還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也沒了——比如擺在床頭的小香薰燈,比如床頭柜上擺著的木質相框中,寧晚和沈舒雲結婚時的合照。

  房間裡也多了一些東西,比如寧晚曾經給沈舒雲的信用卡,還有寧晚在海邊送出的戒指。

  這世上有些分別,轟轟烈烈,生死抉擇,而有的分別,卻是寂靜無聲的。

  沈舒雲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將燈關掉,脫力似的倒在床上,之所以要在這裡再住一晚,是因為他此刻的確很難受,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氣,只想睡一覺來減輕頭痛。如果要他現在提著箱子離開,他甚至會自己摔下樓梯。

  胸口實在太痛了,他閉上眼,在黑夜裡輾轉難眠,最後哆嗦著手,從一旁的柜子中摸出一包寧晚留下的香菸和一隻打火機,拆開紙盒取出一根,夾著放進滿是苦味的口中。打火機口噴出的火苗因為他手的抖動,幾次都在黑夜裡搖晃著熄滅,沈舒雲第四次打著打火機,才將唇間的香菸點燃。

  他只吸了一口,就被那種濃烈的焦油味嗆得猛烈咳嗽起來,然後他丟了煙,赤腳跑進衛生間,對著洗漱台,狼狽地吐了起來。

  沈舒雲並不是完全沒有接觸過香菸的人,只是他原本也很少抽,沒有菸癮,結婚後更是再沒抽過,此刻一抽,他自己也沒想到,竟然被嗆得生理淚水都要出來了。

  晚上這頓飯,沈舒雲和寧晚誰也沒有好好吃,自然是什麼也吐不出來。沈舒雲乾嘔了一會兒,接了把水潑在臉上,他抬起頭,看著鏡子裡那個滿臉是水、皮膚蒼白的人,笑了兩聲。

  看看這副樣子吧,連他自己都開始厭棄,又怎麼會有人真心實意地喜歡他?

  他實在睡不著,帶著滿眼的血絲,下樓去看那份離婚協議書。第二頁寫著很多東西,包括財產的分割,寧晚將他所擁有的財產的一半,全部分給了他,那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沈舒雲不受控制地將紙的一角捏皺,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拿起筆,把財產分割的那幾段重重地畫黑了。

  什麼財產,他統統都不要,如果可以,他只想要寧晚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里。

  第二天六點鐘,沈舒雲拉著兩個箱子離開了這棟白色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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