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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人到中年就容易一身毛病,都是老問題了。”鄭鴻鈞說,“這邊人多,魚龍混雜,你不要一個人亂跑。”

  方晨雨感覺鄭鴻鈞的語氣比平時嚴肅許多,下意識地點點頭。鄭鴻鈞把她送到何老身邊,又藉口與人有約離開了。

  何老看見鄭鴻鈞,皺了皺眉,沒說什麼。他也說:“你還是別一個人亂跑了,這邊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太亂了。”

  “剛才鄭叔叔也這麼說。”方晨雨忍不住說。

  何老眉頭皺得更緊,有些後悔答應劉老帶方晨雨過來。可惜劉老這時已經上台了,他叫人開車從展台側面把毛料送進來,宣布進入今天展會的一個重要環節:現場解石。

  劉老把氣氛帶起來後將目光轉向何老,與有榮焉地說道:“今天我請來了我們的‘何百萬’,讓他給我們挑一塊好料子。希望今天‘何百萬’能夠變成‘何千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何老和方晨雨所在的方向。

  鄭鴻鈞本來正與底下的人說話,聽到這話後心頭猛跳,看向展台所在的方向。只看了一眼,他就找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金先生,更令他警惕的是金先生身邊站著的居然是被何老逐出師門的徒弟。

  金先生的目光也落在何老和方晨雨那個方向,那獐頭鼠目的男人則小聲地和金先生說著什麼。

  鄭鴻鈞抓緊手裡的手杖。

  除非把那一切連根拔起,否則陰影總會如影隨形。

  第九十五章

  何老微微皺起眉。他並不喜歡何百萬這個名頭, 劉老卻需要這近乎神化的稱呼,可以說他的大部分名氣就是劉老抬起來的。何老示意方晨雨站在一旁不要跟著上前, 自己走向那一車料子。

  何老還不算太老, 只是身體一直不太好,性格又執拗, 背影看上去像棵挺立的松柏。方晨雨本來有點小緊張, 手心的蓮花印記卻一直發燙。她隱隱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轉頭往視線的來源看去, 第一眼又看見了那位金先生。

  那位金先生旁邊站著個賊眉鼠眼的男人,仔細一看有點眼熟, 對方正用嫉恨的目光死死盯著她。相比之下, 那位金先生的目光就友善多了, 甚至還朝她溫和地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錯覺,方晨雨背脊忽然微微發寒,像是被一個人形骷髏盯上了。明明那位金先生保養得極好, 身材沒有像其他中年男人一樣走形,卻莫名地給方晨雨一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感覺。

  “晨雨。”一聲叫喚從方晨雨身後響起。

  方晨雨緊繃的心弦驀然一松。她轉頭看去, 只見關峻一身休閒的衣著,看著和平時不太一樣。不過一看到關峻,方晨雨剛才那種背脊發毛的感覺就消退了大半。她高興地說:“師兄, 你也過來看玉石展嗎?”

  關峻“嗯”了一聲。今天曦曦過去找方晨雨和彤彤玩,卻被告知方晨雨和何老一起出門了。關峻對古玩街這次盛大的玉石展有所耳聞,猜測方晨雨和何老肯定是到這邊來了,就換了身衣服出門。關峻看了眼金先生所在的方向, 不著痕跡地擋在方晨雨身側,說道:“沒什麼事,就出來放鬆放鬆。”

  上次被方晨雨說像爸爸之後,關峻就觀察了同齡人的衣著打扮,悄然開始更換衣櫃裡面過於成熟的衣物。特意提到“放鬆放鬆”,也是為了讓方晨雨知道他也是會出來玩的,絕對不是一心工作的老幹部作風。

  方晨雨瞄了眼一臉正經的關峻,沒好意思說“師兄你放鬆的方式真不像個高中生”,高中生哪會對這種展會感興趣呀!就算有興趣也沒底氣逛的,一塊小玉石就老貴老貴了!

  方晨雨小聲地和關峻說悄悄話:“師兄,你認識那邊那個穿著米白色西裝的人嗎?看起來四五十歲,戴著薄邊眼鏡的那個。”

  “怎麼了?”關峻眉頭一跳。

  “他身邊站著的那個傢伙是何爺爺的徒弟,很早以前被何爺爺逐出師門的。上次何爺爺就是被他打傷才進的醫院,”方晨雨說,“那個男人說不定是那傢伙的新靠山,要是那傢伙在中間使壞,那個男人找上門怎麼辦?”

  “沒事。”關峻伸手掃掃方晨雨柔軟的烏髮,“你們住在同知巷,他不敢找上門。”

  關峻自然認出了那位金先生,事實上自從那位金先生進入南華省之後就被列入重點監控對象。他的主要活動範圍不在南華省,這次過來名義上是衝著玉石展來的,實際目的暫時還沒人知道。這金先生背景不清白,哪怕他表面的身份在光線,黑與白之間還是有明顯界限的,他絕不會膽大包天地自投羅網。

  只不過聽一位被分去鄰省的世兄說,鄰省亂得很,各方勢力錯綜複雜。那位世兄最後一次與他聯繫時說他馬上要負責一項重要任務,等完成了就可以休個假,過來南華省見識見識南華省這幾年的飛躍式變化。

  方晨雨聽關峻這麼說,稍稍安心,有些後悔和何老一起來湊這個熱鬧。何老肯定是討厭這些麻煩事,才會經常拒絕出山。她說:“等會兒我和何爺爺說以後不來了!”不管那個男人是誰,肉包子的異常都讓方晨雨心生警惕。

  關峻點頭,心中暗暗記下這件事。

  ……

  鄭鴻鈞遠遠見到關峻走向方晨雨,握住手杖的手微微鬆開。這裡是南華省。方晨雨並不是孤身一人的,她身邊有很多在南華省說得上話的人,哪怕是在鄰省叱吒風雲的金家人,來到南華省也會一些收斂。他收回了視線,自嘲地想,與他接觸只會帶來厄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還是該和關峻那樣的人站在一起。

  甘心嗎?

  甘心的。

  待在地獄裡的人已經夠多了,沒必要把她也拉下來。鄭鴻鈞看著自己修長的五指,神色淡漠地對身邊的人說:“叫人遠遠盯著姓金的,有什麼動靜第一時間告訴我。”

  這時何老已經挑好料子。何老挑的毛料並不大,靠他自己也能拿到解石台上。劉老手上有經驗最老到的解石師傅,也有最先進的解石工具。解石師傅聽了何老的解說,毫不猶豫地切下第一刀。

  頂級的綠色!

  一眾譁然。

  人群中甚至響起一陣抽氣聲。就連原本漫不經心摸著自己扳指的金先生,目光也落到了那露出的純綠上。美麗是沒有界限的,當一種東西美到極致,便是外行人也會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生怕驚擾了它的美。

  “帝王綠!”不知是誰先開了口,來參與玉石展的人都恍然回神,熱烈地討論起來。有些原本沒聽過“何百萬”名頭的人都心服口服,暗暗記住了這響亮的名號。

  帝王綠不負盛名,綠色既正且陽,日光照映下美得叫人目眩神迷。何老往台下掃了一眼,掃見了金先生身邊站著的人,皺起眉,轉頭對劉老說:“你繼續,我走了。”

  劉老快被帝王綠沖昏了頭,聽到何老這句話後猛地回神,把何老拉到一邊問:“怎麼這就走了?”

  “你上次不是說有人要收拾那張寶來嗎?”何老說,“我在台下看見他了,身邊還站著個姓金的。你還真是什麼人都敢請來,忘了李友國是怎麼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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