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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她說話的居然是鄭子默。

  不論何時,徐晴都不善處理萬眾矚目般的注釋,鄭子默身邊身後聚著起碼十人以上的人,每個人的眼睛都像探照燈一樣閃閃發亮,盯著徐晴喝她身後的電腦。徐晴驚得臉煞白,然後又變的緋紅,人“刷”的從椅子上彈起來,訥訥叫了幾個認識的教師的名字,便垂首一聲不吭的立在那裡。

  鄭子默笑著搖搖頭,伸手拍拍她的肩,把她摁回椅子上,扭頭看看身邊的教授們,說了句“怎麼樣?可行麼?”

  一行人紛紛點頭,欣喜非常,含笑望著徐晴。蘇海在人群中,笑眯眯的對徐晴眨眼,做了一個豎大拇指的動作。

  沉思片刻,鄭子默針對性的做個結論,“數學思維的重要性可見一斑。”說罷,目光移動到徐晴身上停留片刻,再看到她的筆記本上,“恐怕我得帶走你的筆記本,這些資料對研究來說相當重要。不過放心,明天讓人送回來。”

  “好的。”

  立刻有人拿走徐晴的筆記本。教授們紛紛對徐晴說一通讚美和鼓勵的話。鄭子默反覆打量徐晴數次,他眸色似墨,泛著細碎的波紋,目光含蓄,除卻讚許,還有別的東西。

  末了吩咐:“你到會議室來一趟。”

  納悶跟鄭子默走進坐落在實驗室另一個角落的會議室,徐晴忽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不是不詫異的。她知道自己的發現有一定的重要性,但為什麼讓教授們都如此興奮?

  冷氣開的太足,加上會議室的基調是冰淇淋般的辱白色和黃色,徐晴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鄭子默讓徐晴隨意找個位子坐下,親自斟一杯茶遞到徐晴到她手裡。

  狐疑的看著水杯,徐晴沒敢動它,目光也不敢看坐在主席位子上的鄭子默,悄悄的轉向牆外。實驗室的牆壁都是特殊的玻璃製成的,隔音效果其佳,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完全看不到裡面。外面的狀況看起來很複雜,許多人在長長的走廊里跑動,拿著文件光碟在每個房間裡進進出出。

  似乎不一樣啊,平時的實驗室非常平靜。

  “謝謝你的發現,至少讓這個課題提前幾年完成。”

  “……”徐晴扭頭看著鄭子默,張口結舌,許久才蹦出一個字:“哦。”

  鄭子默笑了一笑,從抽屜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徐晴,示意徐晴打開看;在徐晴閱讀條款時,他徐徐開口:“課題的內容是什麼,你是不是猜到了幾分?”

  “可能吧。”

  “我本人是完全相信你的,可是,國家的保密措施限制,”鄭子默指指文件,“你的發現很長一段時間也不能公諸於眾,所以……”

  “本來就當如此的,”徐晴毫不猶豫的提筆,簽上名字。

  收好文件,鄭子默居然笑容款款的跟徐晴聊起天來,且什麼都談,家庭情況,喜歡什麼娛樂活動,對數學物理的看法,喜歡誰的作品,內容相當寬泛。徐晴看著牆上掛鍾滴滴答答的走,幾乎想反問他“你難道不是很忙麼”,可是他一幅全然忘記時間的樣子,連目光根本沒有像有掛鐘的那個方向上多掃一眼。

  徐晴詫異於他在科學方面的素養和豐富的知識,於是問他什麼專業畢業的。鄭子默揚起兩道濃眉一笑,“我得過的數學物理兩個碩士學位。”

  早已見怪不怪,“可你還那麼年輕。”

  “年輕麼?我馬上就到三十。”

  才三十?

  鄭子默曲著手指,輕輕敲一下桌面:“想什麼?”

  徐晴坦誠以告:“感慨人和人的不一樣。有些人雖然活到三十歲,但幼稚的跟沒有活過一樣,有些人三十歲就像活了一輩子。”

  “那我是哪一種?”

  “自然是後一種。”

  鄭子默愉快的大笑,嘴角帶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徐晴看著他,一瞬間神情恍惚,頭一次見到這樣英俊的男子放聲大笑,笑容讓他渾身上下的氣質立刻發生變化,前一刻還是冷靜平和的希臘雕像,後一刻卻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光是氣質,大笑時連容貌也有所改變,眼睛的鋒芒消失殆盡,真正是榮光煥發。

  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徐晴匆匆轉過頭去。鄭子默笑夠後說:“聽說過雷巴柯夫關於時間的表述麼?”

  “沒有。”

  “他說,時間是個常數,但是對勤奮者來說,是個變數。用“分”來計算時間的人,比用時來計算時間的,時間多出去五十九倍。我就是這麼做的。”

  “用數學語言來描述時間,很獨特呢。”

  鄭子默忽又笑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到我這個歲數時會成為什麼樣子呢。”

  這話說的幾近輕佻,徐晴聽得一愣,心狂跳起來,打量鄭子默他卻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或許是自己多心,默一默後徐晴笑言:“又不是在演蝴蝶夢——”

  “我倒希望是的。”

  第11章

  11

  當晚徐晴走出實驗室時已經是當天晚上十一點後,她實在不懂鄭子默最後說的那句話的含義,不過,算了,算了,想了也沒有用。

  手機里有兩條姜洛生下午發來的簡訊,一條說建築設計大賽一周後舉行;還有一條問她,比賽結束後有一個聚宴,問她是否能來一起吃頓飯。徐晴立刻回簡訊說了一個“好”字,寫完還是覺得不妥,加上一句“我一定會準時到”。

  原以為姜洛生已經睡了,想不到簡訊發送出去後手機立刻響了。

  接電話,兩人同時問出“你在哪裡”這句。

  徐晴說出地方,姜洛生立刻說:“我在建築系二樓,離你很近,你馬上過來。咱們一道出去吃宵夜。”

  道路空寂無人,路邊一從從的不知名的花在黑夜裡也失去了顏色,像是用炭筆勾勒出來的線條,在空中凝然不動,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幅黑白圖畫,仿佛諾大一個世界只剩下一片月光。

  建築系二樓的教室燈光亮的嚇人,徐晴走到門口,首先被一片白光晃到眼,下意識的伸手捂住眼,許久才適應屋子裡刺目的光線,桌子,椅子,人逐漸的從光線里剖離出,五六個男生對著鋪在桌子上的巨大的模型指指點點,評判優劣。姜洛生依然是長衣長褲,背對著門口,對著其餘的人說話,語氣不高,幾乎聽不清再說什麼。

  不論什麼學科,忙起來都一樣。

  徐晴伸手敲敲開著的大門。

  幾個人很快回頭。徐晴擠出一個笑,欠欠身向里走:“打擾了。你們怎麼忙到現在?”

  有人回答:“你才知道啊,這樣都持續半個月了。”

  “哦,”徐晴怔怔,繼續問:“那還進得去宿舍麼?”

  此次是姜洛生說的話:“跟老師要了鑰匙。”

  姜洛生看著徐晴微笑,看起來神情有些憔悴而勞累,但他眼底反常的洋溢著一種喜悅的光芒,徐晴非常熟悉它,這是經過艱苦奮鬥最後大功告成時才能獲得的喜悅。

  徐晴莞爾一笑,輕聲問:“完成了?”

  “是。完成了。”

  說罷姜洛生示意她隨便揀張椅子坐,“再等幾分鐘就好。我們馬上就說完了。”

  在角落選了個地方坐下,徐晴托腮聽了會他們談論的內容,是一字不懂的;翻開桌子上堆放的建築圖冊看幾眼,也覺得無甚趣味,徐晴的困意一下子就起來了,然而也不敢睡,怕睡著了就醒不過來。

  明明在實驗室還精神奕奕的,出來就累成這個樣子,一點精神也提不起。

  隨後想起下午的那個女生,轉眸看向姜洛生,心驀然的疼起來,眼也緊的難受,不忍心再看,忙忙把頭別開,只看得學校的屋頂上像蘸了一層白霜,清寒侵入肺腑,頭仰的高些,啊,月亮出來了。

  然後大家一起去吃火鍋。

  完全不記得那晚吃了什麼,幾個男生喝了酒,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徐晴吃了幾樣素菜也就飽了,一言不發的看著姜洛生吃,不停的給他夾菜。一旁的男生都笑,說“今天才像人家女友的樣子”,徐晴不答。

  酒喝得越多,眾人越糊塗,到最後口沒遮攔的什麼都說;姜洛生還算清醒,但整個人醉意已顯,狹長的眼睛尤其亮,目光專注,全心全意的看著徐晴,可是什麼都不說,只等著笑意慢慢的從嘴角揚起。

  徐晴扶著他的肩頭,奪過他手裡的杯子,輕聲說:“別喝了。”

  冷不防這話被其餘人聽去,哈哈大笑,言辭不清的說:“姜洛生,還是選方荔兒吧,或者別人也行,她們整天圍著你轉,對你言聽計從……徐晴固然不錯,可是既不溫柔,也不善解人意,獨來獨往的,眼睛裡只看的到自己……”

  姜洛生疲倦的擺擺手制止他們說下去,可是無所裨益,幾人說著益發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完全忘記徐晴就在當場,“加上太聰明伶俐,又有幾個男生能完全接受……也只有你了,才能與她旗鼓相當……”

  原來如此麼。

  就算不是姜洛生親口說出來的,恐怕也差不太多了。連外人都看出他們的感情五癆七傷。

  臉刷一下失去顏色。轉頭看姜洛生,他困難的搖頭,從徐晴手裡取回杯子,目光也沒有多看她一眼,然而另一隻手用力抓住徐晴的手臂,開口說什麼卻猛地咳嗽起來,“她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你們不知道……”

  句不成句。

  最後眾人暈暈乎乎的互相攙扶著回寢室,徐晴一夜輾轉反側,整夜不眠。長到二十來歲,從小到大,她從不曾失眠,睡得質量好壞另當別論,但總能睡著。

  父母離異,學業壓力,外婆去世,她都蒙頭大睡,藉此逃避現實;第二日早上醒來,振奮精神,重新做人。

  現在居然失眠。抱著被子想到東方發白,終於決定走一步看一步,誰也不是先知。倘若姜洛生提出分手,她立刻答應。

  姜洛生一直沒有提到此事,不但沒有提,電話也沒有一個;直到建築設計比賽那天傍晚他來了一個電話,說奪了一等獎;問她是否有空,晚上參加他們的聚宴。

  徐晴當時正在去往實驗室的路上,問明了地點說了句“我會馬上趕過來”就往實驗室跑;到時從一位學長那裡聽說教授們在會議室開會。等到會議結束,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徐晴等在會議室門口找蘇海請假,最後才看到蘇海與多日不見的鄭子默一起商量著什麼,面色凝重的緩步出來,徐晴迎上去,請假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卻讓鄭子默一句“正要找你呢”給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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