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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沈盟總結,不能把領導過度神話,他們也是普通的有血有肉的人,也會做出諸如用包子捂手這種暴殄天物的浪費行為。

  若干天后一個有應酬的陰冷夜晚,王朝同志驚喜的發現車裡不知啥時候多出個充電暖手包。由於此刻距包子事件已有段時間,故王朝完全沒有把二者聯繫起來。只當是沈盟終於懂得體貼領導了。雖然內心喜悅,但表面上還得有領導威嚴。所以王朝只是輕描淡寫的用一句:“這還差不多”作為表揚,然後心安理得的把小傢伙捧手裡。

  沈盟則是微微嘆氣,他本來的目的是希望領導能夠對浪費糧食有所反省,現在看來,希望渺茫。

  日子就在不經意間滑走,當最冷的節氣一過,天也漸漸暖和起來。

  沈盟忽然發現,已經很久沒見鹿小雨那孩子了。而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怪,想什麼來什麼。結果晚上下班,沈盟一打開家門,就見小孩兒懶洋洋的倒沙發里看電視呢。

  “吃過飯了麼?”沈盟邊換鞋邊問。

  只見鹿小雨愣了一下,沒回答而是反問他:“你呢?”

  “剛在外面簡單的吃了點。”今天王朝在酒店和客戶談生意,一般這種情況領導都直接住酒店。所以沈盟傍晚把人一送到,便回來了。累的也懶得做飯,所以沈盟才在外面糙糙解決。只是沒想到小孩兒會來。

  “哦,我也吃完飯過來的。”鹿小雨扯過一個抱枕摟懷裡,問沈盟,“哥,前一陣打電話你不說又找了個工作嘛,幹得咋樣?”

  “還……行吧,”沈盟好不容易才找了這麼個形容詞,“工資挺高的,活也不太累。”

  鹿小雨沒覺出什麼不妥,聽沈盟這麼一說,便露出燦爛的笑容就跟自己找到個好工作似的:“事兒少錢多,嗯,不錯不錯。”

  沈盟見小孩兒笑得燦爛,有點納悶:“單位遇到什麼好事兒了?樂成這樣。”

  鹿小雨搖搖頭,然後仰頭望著沈盟,“哥,我一見你就心情好。”

  沈盟也笑了,寵溺的摸摸小孩兒的頭。遲鈍如他,並沒有察覺鹿小雨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顫抖。

  其實鹿小雨在單位沒碰到什麼好事,反倒被厄運纏上了身。先是節目收視率下降,領導說他還需要加強個人魅力,接著有個錄節目的小孩在現場受傷,道具燈光場記導播統統被罵個狗血淋頭,他這個維護現場不利的主持人自然也成了被殃及的無辜小魚,再然後,就是土地局出事那天早晨,他於錄影期間無故消失近兩個小時,電視台領導大筆一揮,處理意見揭曉,通報批評外帶扣獎金1000塊錢。

  這些日子鹿小雨其實一直下意識的不讓自己去想沈盟,連帶的也不去理會那些微妙的卻足以讓他亂了心神的情緒。但一樁又一樁倒霉事接踵而來,他想見沈盟的意念也愈加強烈。這感覺有點像在學校受了欺負的孩子特想趕緊回家找父母撒嬌。所以當沈盟溫熱的手掌輕撫他的頭時,鹿小雨險些招架不住。沈盟的手太溫暖了,那熱乎氣兒直接就傳到了他的心尖上,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於是鹿小雨只能緊緊的低著頭,讓長長的劉海把眼睛遮住。

  坐沙發上和鹿小雨看了會電視,沈盟便準備去臥室里舖床,順便把小孩兒住的地兒收拾出來,結果沒等走進屋,電話就嘰里呱啦的唱起來。

  “哥,你電話響了,”鹿小雨說著拿過茶几上的手機,看著來電顯示納悶,“領導?這誰啊?”

  沈盟皺了皺眉,想不通大晚上的領導又有啥事。從鹿小雨手裡拿過電話,沈盟按下接聽鍵,“餵?領導……”

  “過酒店來接我一趟。”王朝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沈盟一愣:“不是直接住那兒麼?”

  “生意談成了,但部分協議要修改,我需要馬上回公司。”王朝居然還解釋了。

  面對領導破天荒耐心的解釋,沈盟有些受寵若驚,立刻條件反she似的:“哦,我馬上過來。”

  和小孩兒大概把情況說明,沈盟就匆匆加班去了。留下無比鬱悶的鹿小雨。無力的倒進沙發,鹿小雨餓得前胸貼後背,他根本沒吃飯就跑過來了,可看沈盟一臉的疲憊,又不忍心讓他給自己做飯了。現在好,自己就快在全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大好形勢下餓死了。

  嘆口氣,求生的本能還是讓鹿小雨從冰箱裡搜刮出來倆蘋果。於是他就跟惡靈附身似的,直直的坐沙發那兒嘎吱嘎吱的嚼著蘋果,除了嘴巴,身體其他部分一動不動。還沒和沈盟說兩句話呢!連帶的,鹿小雨就對那個姓名性別年齡長相等等一切都不詳的領導討厭起來。

  鹿小雨知道沈盟做什麼事都那麼認真,他的對人和對事一樣,都恨不得把整個心放進去。可鹿小雨希望那好,僅僅是對自己的。

  嘎吱嘎吱,鹿小雨嚼的越來越用力,好像他嚼的不是蘋果而是階級敵人。

  等到很晚,沈盟還沒有回來。鹿小雨抵擋不住周公的召喚,準備先行就寢。以前和沈盟住的時候,他就住西邊那屋兒,現在雖然搬到公司宿舍了,但那屋子沈盟一點沒動,所以每次他過來,還都住那兒。

  往自己屋子走的時候,鹿小雨忽然看見沈盟那屋兒門沒關嚴,留了一條fèng,於是他也說不清是什麼心理,顫著手的把門推開了。一下子,沈盟的氣息撲面而來,鹿小雨鬼使神差的就往人家床上倒。倒進去還不算,竟然就那麼暈暈乎乎的差點睡過去。

  幸虧電話響得及時。

  “小雨,還沒睡呢?”沈盟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有些虛幻。

  “啊……沒呢……”鹿小雨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我可能回去晚點,你別等我,先睡吧。”

  “哦……”

  掛了電話,鹿小雨徹底清醒過來,他三兩步跑回自己的房間的床上,開始抱著枕頭髮呆。

  這心情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明明一直把沈盟當哥哥來著……鹿小雨緊皺眉頭苦思冥想,卻最終也沒有找到答案。再裝下去就有點自欺欺人了,鹿小雨苦笑,他對沈盟的喜歡,似乎是那種。那麼自己是同性戀?鹿小雨不敢確定。他只是喜歡沈盟,雖然這感情在它被發現的第一天就註定夭折。明擺著,沈盟喜歡女的。

  靠,不帶這麼玩人的!

  鹿小雨終於哭了。

  第8章

  立春的清晨,天上就飄起了淡淡的細雨。街道上霧蒙蒙的,可見度不大高。但春雨貴如油,早春的這些珍貴水氣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沈盟載著林煒明去海關辦事,一路上林先生喋喋不休,嘮叨的主題思想便是“從沈盟為自己開車次數的劇減看沈盟地位的提升”。

  “現在想坐你的車是越來越難了。”林煒明先是這麼感慨。

  “嗯?沒有啊,只要你找我,我都來的。”沈盟老實回答。

  “那你有沒有發現我找你的次數越來越少?”林先生繼續問。

  “呃……好像是。”沈盟想了想,點點頭。

  “那就對了,因為百分之九十九的找你開車需求都被王總掐——死在了搖籃里。”林煒明還故意延長並加重了掐字的發音,儼然動詞活用,王朝猙獰的暴君面目如在眼前。

  沈盟笑笑不語。不過腦海里已經自動勾勒出一個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簡筆畫小人兒形象。

  吐糟的差不多了,林煒明開始換個話題:“你說都立春了,怎麼還這麼冷啊。”

  “有麼?”

  “當然,我和你說,這開春有的時候比冬天還冷呢。”

  “哦。”

  “你別不信,這時候就是流感的多發季節,且得捂厚點呢。”

  “嗯。”

  “不都說春捂秋凍嘛,就是這個道理。”

  “……”沈盟連單音節都懶得發了,那四個字兒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

  林煒明先生的過人之處在於,即使對方不搭話了,人家也能自動進入場景模擬對話。

  “明白了吧……”

  “……”

  “所以這些日子出門還得多穿點……”

  “……”

  “嗯,你注意就好。”

  “……”

  “對啊,我就是過早的把手套摘進了大衣櫃,你看今天給凍的……”

  “……”即使遲鈍如沈盟,也終於被對方的自說自話勾起了難得的惻隱之心,趁紅燈的空檔,從置物箱裡把暖手包拿出來通上電。待十分鐘後第二次遇見紅燈時,沈盟把已經變得溫暖的小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呀?”林煒明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被塞進手裡的不知名物體。

  “暖手包。”

  “……”很明顯,林煒明先生對此物品完全陌生,“幹嘛用的?”

  沈盟從車鏡往後面瞄了一眼:“維持現在的姿勢,就行了。”

  林煒明花十秒鐘快速瀏覽了不明物體左下角的微型商標中的極微型產品說明,總算明白了這東西的使用價值。別說,東西雖小,捧手裡卻還真是舒服。

  手心漸漸暖和起來,林煒明心情舒暢的長吐一口氣,整個人慵懶的往座位後面靠。結果脖頸毫無防備地陷進了一個舒適無比的環境。林煒明驚訝的起身扭過頭,發現那居然是個車用的頸椎小靠枕?!

  剛想說話,又隱隱聞到一縷清涼的沁人心脾的味道,似乎有點薄荷香。林煒明記得自己上次給車裡換的空氣清新劑還是廉價刺鼻的茉莉花香型,而如今,那裡已經換了一個典雅的透明方形小盒,裡面淡藍色的液體隨著汽車的前行蕩來蕩去。

  “這空氣清新劑你買的?”

  沈盟被林煒明跳躍的思維弄得險些跟不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嗯,怎麼了?”

  林煒明苦澀的搖搖頭。沒什麼,只是他已經徹底明白了為什麼坐沈盟車的機會越來越少。並且非常有前瞻性的預見,未來坐沈盟車的機率也許將會是零。

  看看沈盟看自己,比比差距在哪裡。林煒明被巨大的愧疚瞬間淹沒——王總,以前我給你開車的那些個日子,那就是明目張胆的虐待!

  沈盟完全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已經給林煒明上了一碗心靈雞湯。在沈盟腦袋裡,這些都屬於有條不紊開展工作的正常範疇。畢竟被罵的次數多了,總會漸漸摸出些門道。比如王朝對急剎車最敏感,一旦沈盟踩下急剎車,得,那就是拉開了導火索,爆炸是必須的。所以沈盟在經歷了幾次大規模殺傷性彈片橫飛事件後,終於學會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與周圍一切事務保持最大距離並連下一個的下一個的下一個路口會不會是紅燈都得瞭然於心,只為從源頭把急剎車次數控制在最低限。再比如王朝討厭憋悶,再冷的天都非得開窗,明明被風吹的雙目混沌噴嚏連連,也要死撐。沈盟承認自己的體質不如領導,於是在被吹得連續幾天頭疼後,他終於在夜市的詭異地攤兒上尋覓到了薄荷香氣的車內清新劑。至於頸椎小靠枕,玲瓏暖手包之類,都是零零碎碎添置的,反正肯定和領導脫不了關係,儘管有些沈盟已經記不起買它們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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