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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冉悽愴地笑了一下:“事已至此,丞相要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處置?你可知,為何你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我卻總是給你機會?”謝殊笑得有幾分自嘲意味:“因為你是我眼中最適合做謝家族長的人。”

  謝冉渾身一震,倏然抬頭看著她的臉:“什麼?”

  謝殊閉著眼舒了口氣,似又有了些精力:“可我如今只能和祖父一樣,選擇放棄你。因為你根本沒有把自己當做謝家人看待。”

  謝冉激動地站起來:“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謝家,如何不把自己當謝家人看待!”

  “是,你是一直這麼說,但你的心裡從未將自己當做過謝家人。你始終無法放開自己私生子的身份。長輩們在時,你甚至都不敢進入官場;等長輩們倒了,你又處處為謝家著想,生怕被謝家拋棄。對你而言,謝家只是一個收容之所,謝家人只是利益盟友,你得依靠他們,又拼命防著他們。你不是看不清時局,你只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才不得不出面保全家族利益。”

  謝冉怔怔地坐回去。

  “不過你的確比我適合做謝家族長,我是迫於無奈才走上這條路的,城府不及你深,手段不及你狠,世家延續需要的正是你這樣的人,不是我。我本以為,有你在旁,再多幾個謝瑄這樣的小輩,謝家以後就能長盛不衰,但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終究是看錯了你。”

  謝冉突兀地笑起來,忽然撲過去揪住她的衣領,“你以為你什麼都知道?謝殊,我寧願你從沒回過謝家!”

  謝殊一臉平靜:“是啊,那樣就沒人奪走你的機會了。”

  謝冉怔了怔:“沒錯,你說得沒錯……”他手下用力,幾乎要將她提起來,眼眶通紅,“殺了我!我比你還要憎恨如今的我!”

  “想死?”謝殊慢慢撥開他的手指:“我不殺你,我還會給你權勢,讓你做謝家族長。”

  謝冉錯愕地鬆開手,跌坐在地上。

  “但是你記著,你永遠也得不到實權,所有事情都要經過我才能定奪。”謝殊一手扶著床沿,微微傾身看他,眼光森冷:“你只能做我的傀儡。”

  謝冉踏上走廊時,似被剔了魂魄,渾渾噩噩。

  衛屹之正好從遠處走來,看見他這幅模樣,又是從謝殊房中出來,心裡已猜出幾分,與他擦身而過時,手已按上了腰間,想想又忍耐了下去。

  這是謝殊的事,她自己會處理。

  先前說了太多的話,謝殊有些疲倦,剛剛又喝了碗藥,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衛屹之在床沿坐下,她睜開眼看到他,自發自覺地鑽進他懷裡。

  衛屹之撫著她的頭髮:“下毒的事都處理好了?”

  “嗯。”

  “確定沒事嗎?”

  “不是還有你在嗎?”

  衛屹之笑了笑,扶正她身子道:“明日隨我去舊宅居住吧,暫時離開相府好好養養身子。”

  謝殊猶豫道:“襄夫人要是知道了怎麼辦?”

  “放心,我跟她說過了。”

  “什麼?她居然同意了?”

  “沒有。”

  “那……”

  “可她也沒反對啊。”

  謝殊還想說什麼,衛屹之低頭啄了一下她的唇:“這兩年大小事情不斷,你我聚少離多,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你也不要顧慮太多。”

  謝殊這才點了點頭。

  天黑時沐白送飯菜過來,謝殊吩咐他簡單收拾一下東西,又讓他去知會鍾大夫,要把他也一起帶去衛家舊宅。

  衛屹之給她夾了些菜,聽到這話,想起了什麼,試探著問了句:“鍾大夫沒跟你說什麼吧?”

  “說什麼?”

  “你身子的狀況。”

  “倒是叮囑了一大堆,沐白都記著呢。”

  衛屹之看看沐白,後者朝他搖搖頭,他這才鬆了口氣,又笑著與謝殊說起了別的事。

  吃完飯,謝殊想出去走一走,奈何實在乏力,最終還是被衛屹之丟去了床上乖乖躺著。

  婢女們送了熱水進來,都不敢抬頭,只裝作沒看見房裡還有個武陵王。

  洗漱完畢,謝殊已經疲乏至極,抱著被子昏昏欲睡,口中道:“你該回去了,難道真的要時時刻刻寸步不離?”

  衛屹之將房門掩好,走回來道:“你當我開玩笑?”

  謝殊掀了掀眼皮子:“我倒是無所謂,只怕很快都城裡又有流言蜚語了。”

  衛屹之在她身旁躺下,輕輕摩挲著她的手指:“那這次就說本王挾功報復,反過來囚禁了謝相,如何?”

  謝殊吃吃而笑:“求武陵王手下留情。”

  “想得美,你還欠著我一筆帳呢。”

  謝殊從被子裡探出腦袋,茫然地看著他:“什麼帳?”

  “那次陸熙寧來試探,你與我做戲,之後答應我的事都忘了?”

  謝殊臉紅了紅,閉上眼睛裝睡。

  衛屹之笑了一聲,替她理了理鬢髮:“睡吧。”

  已經是漸漸炎熱的夏季,謝殊卻因為在病中而身體發冷。睡到半夜她到處找被子,卻又疲乏地動不了,忍不住哼哼了一聲,身旁的衛屹之立即被驚醒了。

  “如意?”

  謝殊被他急切的語氣弄得愣了愣,反過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我沒事。”

  衛屹之將她攬進懷裡,長長地舒了口氣。

  謝殊乾脆也不找被子了,就在他懷裡窩了一晚,卻再也睡不著,聽著他的心跳,一整夜思緒萬千。

  ☆、八四章

  衛家舊宅里早已派人打掃了一番,僕人卻沒增加,衛屹之只調了幾個伶俐的婢女在內宅伺候,主要的事還是交給沐白和苻玄去做。

  好在戰事平定後暫時沒什麼大事發生,謝殊向皇帝告了假,安心在這裡住了下來。

  宅子裡開始成天飄蕩著藥香,她休養了幾日,漸漸有所好轉,偶爾也會在院中走上一走,直到蟬鳴喧鬧,日頭炎炎,才安分地待在屋裡。

  衛屹之這幾日只要不上朝就待在這裡,謝殊顧忌著襄夫人,屢次勸他回大司馬府,他卻照舊我行我素。

  謝殊到底做慣了官閒不住,幾日下來就唉聲嘆氣。衛屹之叫她養病時別再束胸,她也不聽。一早起來整裝完畢,她展開竹骨扇擋著太陽去了內院池邊,餵了會兒魚就覺得無聊,乾脆坐在亭中發呆。

  花叢後面站著幾個人,襄夫人探頭探腦,左看右看,嘴裡直念叨:“不可能吧?不可能啊,絕對不可能啊……”

  貼身婢女一頭霧水:“夫人,到底什麼不可能啊?”

  襄夫人拉著她的胳膊往前拽了拽,指了指亭中坐著的謝殊:“你覺得丞相怎麼樣?是不是個英俊男子?”

  婢女羞紅了臉:“哎呀夫人,人家是覺得丞相好看,可從沒說過什麼啊,您是怎麼知道的?”

  “好了好了,你一邊兒去!”襄夫人扒著花叢又看了一陣,心裡仍舊犯嘀咕:怎麼會呢?雖然長得是女氣了點兒,但言談舉止的確是男子的模樣啊。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襄夫人一看是苻玄,知道他耳力好,怕被發現,帶著婢女匆匆離開了。

  苻玄走入亭中,朝謝殊行了一禮:“稟丞相,陛下留郡王在御書房議事,今日宮中還有宴席,他要晚歸,請您不必等他用飯。”

  “哦?”謝殊聽到議事,頗有些興趣:“可是朝中有什麼事發生?”

  苻玄看了看她才道:“沒有。”

  謝殊見他欲言又止就知道肯定有事,但也知道想從他口中撬出點什麼來難如登天,只好不再追問。待他一離開,她吩咐沐白道:“你出去查一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沐白晌午才回來,居然也是一副不願意說的模樣,被謝殊板著臉訓斥了一通才開口。

  “公子,不是屬下不說,實在是為您好啊。”他委屈地搓衣角:“其實也沒什麼事,無非就是有傳言說您出了事,又將矛頭指向了武陵王,陛下大概是叫武陵王去問話的吧。反正這事武陵王會處理的,您得好好養病呢,不要操心了。”

  謝殊抽了抽嘴角:“我都被他們說死了,這叫沒什麼事?還有其他事沒有?”

  “沒了。”沐白斬釘截鐵。

  “真、沒、有?”

  “……謝子元和謝運等人多次來此求見您,被武陵王擋著沒進的來。”

  “那難怪人家會把矛頭對著他了。”謝殊想了想:“是不是謝冉將我來此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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