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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先生的眼神微妙地漸變,沒說什麼,仍保持微笑,望著周乙。

  年輕人做事雷厲風行,了卻了這樁心事便表現出要走的姿態,小梁總覺得他身上帶有危險屬性,忙不迭拉門將人往外送,甲先生看他逆在光里線條流暢的身形,不知被哪裡冒出的小鬼迷了心竅,突然開口說了句:“吃飯了麼?”

  “什麼?”周乙和小梁同時回頭。

  甲先生無視小梁的目瞪口呆,也無視自己的古怪,佯裝泰然地拉了拉身旁的凳子:“來者是客,一起吃點早飯吧,法國糕點師傅做的麵包。”

  “這……”周乙撓撓頭,質樸道:“不好吧?”

  嘴上這麼說,他的目光已經往那一籃油光水亮的麵包上黏了過去,肚子還應景地叫出聲音。

  不是周乙貪吃,他確實還沒吃東西呢。

  他鬧了個大紅臉,甲先生卻額外心生出一點憐愛,交叉了十指向他歪頭:“還不過來?”

  周乙扭扭捏捏地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甲先生裝作隨意地問:“最近學習繁重麼?”

  周乙想了想,快到學末考了,其實還是有些吃緊,但他學習很好,頭腦只要用在學習上就會很靈光,同學用一個月的時間焦頭爛額,他只需要複習一星期就可以拿到很好的分數。於是回答:“還可以,並不吃力。”

  他正咀嚼一根圓長的棍狀麵包,嘴唇撐得又薄又紅潤,還要喋喋不休,濕潤的舌尖偶爾伸出一點,施展無知的誘惑。

  甲先生眼睫顫動一下,周乙在咕咕噥噥地說些什麼他已經沒再往耳朵里進,目光似有若無地黏在周乙嘴唇上,看他掛在嘴角的麵包碎屑,心裡癢酥酥的。

  “……甲先生?”

  被周乙僵硬的呼喊拽回神,甲先生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尊崇內心,鬼使神差地捏掉了周乙嘴上的面渣,還大有想往嘴裡送的架勢。

  周乙很尷尬,主動把手裡的半截麵包遞過去:“您想吃這根?”

  甲先生:“……”

  他裝出一副很自若的樣子,將指頭往周乙嘴唇上一抹,把麵包屑從他半闔的唇齒間塞了回去。

  還觸碰到了溫熱的舌尖,甲先生心猿意馬,果然與想像中一樣濕潤。

  不給周乙回過神的機會,他追著問:“昨天在學習麼?”

  “沒有。”周乙三兩口把麵包全塞進去,搖頭,神色透露出幼稚的小自豪,“我昨天去工作了。在一位先生家裡做小時傭人,每天放課後去就可以,也不會耽誤到學習。”

  甲先生挑挑眉。

  “那位先生家很大,還給我提供了房間可以住,我是來跟您道別的,等會兒就要回去了。”

  “工錢是多少?”

  周乙說了個可憐到讓人要笑出聲的數字,還露出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眼神——像等人誇讚的狗崽一樣。

  可惜甲先生並沒有誇讚他的想法,他甚至沒有再看周乙,指間麻癢的酥意也平淡了,他取下餐巾站起來,氣場陡然疏遠開來,徑直往外走去。

  “繼續吃吧,廚房還有,不夠就去取。想帶走吃也可以。”

  周乙不知所措地跟著起身,聞言愣了愣,一張臉迅猛地紅了個透。

  第8章

  那以後,甲先生真的沒再見過周乙。

  他有時回想起這個人都會感到生氣,說不上生自己的氣還是周乙的——甲先生玩弄過的男孩子沒有六十個也有四十個,從來如魚得水,偏偏就周乙這一塊怎麼都下不去嘴——也許正是因為沒吃上才越發忘不掉,越忘不掉越生氣,於是又氣自己,又氣那不識好歹的犟驢青年。

  他還跟小梁嘲笑過:“賺那點說出口都丟人的工錢,到底有什麼好快樂的?”

  小樑上次揚言要將周乙打一頓,結果自己接了頓罵,這次他轉變思路,試探著替周乙說話:“靠自己的努力換取酬勞,大約不管多少都坦蕩舒適吧?”

  甲先生冷笑一聲。

  小梁:“……”

  舒適?我可以給出十倍,不,二十倍的價格,來我這裡做傭人豈不是更舒適?

  這話就不能說出口了,畢竟周乙表示過要留下照顧他,是甲先生自己拒絕的。

  他在家裡又是養傷又是悶氣,個把月不見天日,小梁發愁,不知該怎麼為甲先生排解心情,正巧這時收到了丁公館送來的請帖,丁府喜添金孫,邀甲先生赴宴。

  周乙在晚宴上負責最低等的端茶送水,忙得腳打後腦勺,還得保持白襯衫黑領結的挺拓形象,不能暈頭轉向。

  於是他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熠熠生輝的甲先生。

  甲先生“茹素”許久,今日是專程打扮一番,英俊風騷地前來赴宴。這也是周乙頭一回見到甲先生衣冠楚楚的模樣,他下意識觀察一番甲先生的腰肢,又迅速掃過他多災多難的褲襠,再抬頭,便撞進甲先生的視線里。

  ——一晃而過,壓根沒有停留,像掃視過每一個陌生人一樣。

  周乙突然意識到眼前被人群包裹的甲先生,與那個不倫不類洋樓里狼狽的甲先生,並不是同一個“甲先生”,他很窘迫地垂下頭匆匆遠離,繼續奔走送酒水。

  甲先生的目光虛無縹緲地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又悄悄回到周乙的背影上。

  瘦了些。

  他暗想。

  他們這等人家舉辦的晚宴永遠富有雙層內容,一層富麗堂皇,衣香鬢影,這是展示給媒體與外界看的;另一層不言而喻。

  賀宴收場,一位有些小名氣的歌女扭腰擺臀地上台獻唱,“艷宴”便在靡麗的聲調里聘聘婷婷地開了場。

  丁家大爺知曉甲先生的喜好,早就備好了合適的人選:甲先生被一名乾淨潔白的“少爺”投懷送抱,目光欣然,他口中話題未斷,一手還端著香檳,另一隻手已經順著利索柔韌的腰線摩挲下去,包住少爺一團屁股肉大肆揉捏。

  周乙從身後經過,目光隔著層層疊疊的人影裙擺精準投射到甲先生的大掌上,厭惡地皺起了眉。

  果然本質還是個色胚變態。

  奇怪的是明明心裡嫌惡,他卻根本沒法控制自己不去觀察甲先生的動向。

  甲先生的手順著那人的屁股瓣陷進腿中間了。

  甲先生歪頭在那人眼角吮了一口,給他吮得跟一汪春水似的哆嗦。

  甲先生往陽台走了,那人軟噠噠地黏掛在甲先生腰上,像條得了軟骨病的蛇妖。

  陽台的門關上了。

  腰好全了麼就想縱慾?

  一股摻著不悅的責任心拔地而起,周乙舒張鼻孔深吸一口氣,端起托盤大步往陽台走去。

  他上樓,有貴客下樓,一個躲避不及,周乙仰面朝天地摔倒下去,高腳香檳杯高高飛起,在驚呼聲中兜頭蓋臉澆了周乙滿身。

  貴客的鯊魚皮鞋上也淋了些許,不悅地皺起眉,丁家大爺聞聲而至,開口就要訓斥,卻被貴客攔了攔,那肥膩的中年男人將周乙從殘酒碎渣里拉起來,不計較他的狼狽,還很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對丁家大爺道:“年輕人難免活潑一些,即然沒有受傷,就不要訓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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