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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還有貴妃,貴妃也來了,這是她第一次出現在這類場合,以往不管是元清帝召集穿越者議事或者皇后幾人的茶話會甚至正常的宮務,她一次都沒有參加過,以至於皇后不得不對外放出貴妃體弱多病的消息來遮掩。
所以這一回別說皇后,便是元清帝見到她都有些驚訝,等讀到她的心聲才了悟,原來貴妃這是終於想通了,決定真正入世,不過元清帝覺得以她的情況,只怕沒那麼容易。
許是有事耽誤,肅王來的有些晚,全部人都到齊,他還未到,元清帝擔憂是否出了事,叫梁忠派人去尋。
等他進來的時候,戲馬上就要開始。
元清帝聽到響動回頭去看,看見肅王額頭的汗,蹙了蹙眉,遞上一個詢問的目光,又看了眼一旁的宮女,為了照顧到所有人,他的邀請函是提前三日發出去的,沒道理臨近反而來遲。
肅王擋了宮女要為他擦漢的手,自己抽了手帕抹去汗漬,在元清帝旁邊坐下來:“臨出門忽然有事耽擱了一會兒,還望陛下莫怪。”
【姚六娘的事,還是不要叫元元知曉的好。】
元清帝幾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可是他已經知道了,而且他還知道姚六娘是誰,就是七夕那晚從閣樓里衝出來撞到梁才人的那個。
姚是皇叔母親的姓,姚六娘是皇叔的表妹。
說到皇叔生母,便不得不提及祖父神宗,祖父晚年喜愛在民間微服,看上哪家女子就直接帶回宮,皇叔生母、後來的姚婕妤便是這樣入的宮。
她本是洛陽一鄉紳的婢妾,祖父躲雨時避到了那鄉紳家中,鄉紳傳她端茶倒水時被祖父看中,鄉紳見祖父談吐不凡,便在臨走直接將她送於了祖父。
皇叔母親入宮後也確實很受寵愛,只是祖父那時已經荒唐至極,做出的那些事,沒有幾個女子能忍受得了,皇叔母親在祖父又要君臣同樂的時候反抗了一回,被祖父厭棄,丟到了一邊。
後來過了兩年,祖父偶然巡幸後宮,又見到了皇叔母親,之後八個月後皇叔出生,緊接著朝綱混亂,祖父也顧不上後宮了。
這些事元清帝很早便知曉,當初他發現了生病的皇叔,當晚在睡夢中聽到了父皇和母親的私語,父皇不喜歡祖父,對祖父做下的那些事很是批判了一番,那時他聽得雲裡霧裡並不明白,後來才懂。
皇叔母親雖然是被父母賣掉的,但得勢後,依舊拉扯了家人,將一家接到了京中,她受寵時得了不少賞賜,大多都轉賜給了家人。
所以後來哪怕她不再受寵,姚家卻過得極好,雖未做官,卻不缺吃穿,姚父還趁機捐了個員外郎,後來朝廷動盪,回老家做起了豪紳。
元清帝對姚家人的感官並不好,皇叔母親生下皇叔時已經失寵,他們怕受牽連,拖家帶口回了洛陽老家,根本不管他們母子,後來皇叔跟了他,且被父皇封王,才又派人來聯絡,尤其近些年,乾脆藉口子侄考舉,舉家又搬來了長安。
先前皇叔在邊關,他們找不到人,現在皇叔回來了,看樣子是打算賴上皇叔不放了。
如今更是連美人計都使上了,實在叫人厭憎,不管那姚六娘如何,便是她美若天仙賢惠明理,也配不上皇叔。
當然姚六娘的事不是他打聽的,他雖然想查一查皇叔的身世,但一時還未顧得上,他是從皇后的心聲里聽來的,顯然梁才人那日也懷疑撞她的女子與皇叔有關,事後與皇后查過了。
元清帝心裡為皇叔抱了下不平,將手邊案上的碗碟推到皇叔面前:“無妨,皇叔吃些西瓜解熱。”
瓷白的碗中盛著切成塊狀的瓜瓤,上頭插著一根木籤,底下碟子裡擱著冰塊,散發著涼氣,叫人看著就覺得涼爽不少。
肅王瞳孔縮了一下,幾乎是迅速,捻起那根木籤:“謝陛下。”
【元元含過的簽子……】笑
元清帝:……
大意了。
而且他根本沒有含過那根木籤,沒有!!
元清帝很快發現,請皇叔來看劇是個錯誤的決定,或者說將皇叔安排在他身邊是個錯誤的決定。從劇情開始到結束,皇叔的心聲就沒有停過,被分散了注意力的他居然還默默總結了一下,這些心聲大體分為三類:
一、回憶類,譬如從前我與元元也是這般這般。
二、幻想類,若是我與元元該如何如何。
三、前兩個之後的嘆息與落寞。
到了最後,元清帝幾乎已經能夠猜出下一句他要想的是什麼,也難為皇叔竟然能全程保持著嚴肅的神情。
當然也難為他憋笑憋得近乎痛苦。
不知為什麼,他竟覺得皇叔的心聲比舞台上的劇情要有趣許多,夏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旦接受這種設定,還真挺有意思。
心裡對皇叔的最後那絲怵意也消失不見,那重新建立起來的皇叔形象又清晰了幾分,原來皇叔並不是永遠嚴肅,也有喜怒哀樂,這樣的皇叔可比從前那個一板一眼勸導他的皇叔生動有趣多了。
所以在看劇結束後,他留下了肅王,邀他去亭子喝茶,叫他說說兵營中的事。
【!!元元竟單獨邀我!!】
肅王顯然很震驚。
【元元邀我,我,我……】
心聲里透露出來的情緒又驚又喜,甚至還有一絲受寵若驚。
元清帝莫名心酸,單只是喝茶聊天而已,皇叔居然如此興奮,興奮到讓他覺得不是滋味,他是不是對皇叔太過了些?
先前因為太過震驚,他下意識疏遠了他,算起來,他們確實很久沒有單獨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
感受著皇叔心中的情緒,他親自幫皇叔倒了茶,遞到他面前,笑了笑:“這幾月忙碌,也沒有與皇叔好好聊過,皇叔回京可還適應?”
肅王嗓音有些暗啞:“多謝陛下關心,一切安好。”
【好看,元元笑起來真好看。】
元清帝瞧著他泛紅的耳朵,低頭抿了口茶,掩去眼底的笑意,道:“皇叔不必與朕客氣,你我一道長大,若皇叔也如他人一般與朕疏遠,朕豈不真成了孤家寡人?”
肅王道:“不會,臣不會疏遠陛下。”
【我如何會疏遠你?不論你日後變成何樣,我也絕不會棄你而去。】
元清帝:……
如果他沒記錯,後一句是方才白蛇傳中的話,皇叔活學活用也未免太快了些。
“如此便好。”他道,也不再以朕自稱,“我前些日子事務繁忙,原因你也知曉,你又回來的匆匆,竟是連為你辦洗塵宴都忘記了,如今想起,便覺對不住你。”
當時穿越者和皇叔對他有意這兩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尤其後一件,叫他太過震驚,哪裡還記得什麼洗塵宴。
肅王搖頭:“此等小事何須介懷,陛下今日陪我飲茶便算是補上那洗塵宴了。”
【洗塵宴哪有你重要,若是你,便是鴻門宴我也心甘情願,唉。】
皇叔長吁短嘆,元清帝無奈卻又想笑,這一回便也不憋著,笑了出來:“既然如此,不如換酒來,我敬皇叔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