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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是那麼說,你也該早點回來,這都大半夜了,你做什麼了回來那麼晚。”她狐疑的打量了我一遍,母親水藍的長裙褪色了,翻著白。

  “同事一起吃飯了,你趕緊睡吧。”匆匆進屋,用水壺裡的水沖了一個澡,帶著酸酸澀澀,煩煩燥燥的心思昏昏睡去。

  好像做了一個夢,模模糊糊的,夢裡天很熱,我一身疼痛的坐在樹蔭下,林森不知怎的也來了,倆人一起說話,很開心,他仿佛不記得那件事了,就像以前一樣。可是他突然又消失了,整個世界變得一片黑暗,混混沌沌的,我一個人走著走著,走不動了,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衝過來要殺了我,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她異常高大,我竟無還手之力。夢裡好像過得很慢,可是又很快,一眨眼就只剩下那個可怕的女人,後來怎麼樣我不記得了,很可怕的樣子。再往後,便記不住了,醒來已是大天光,身上全是汗,黏黏糊糊的。

  慢慢悠悠的起來洗漱,一臉惺忪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面部略微有些浮腫,無精打采的,看起來很難看。正洗臉,聽到母親說“你不是找新房子嗎?找到了沒,這裡雖然也能住,可是總歸是不方便。”母親已經不止一次抱怨這裡的廚房又小,下雨天還會潲水,又沒有個專門的陽台,走道上人來人往的總歸不方便。

  “吃飯吧。”她看起來心情不錯,穿上了一件湖水藍的旗袍,有些年紀的中跟鞋,頭髮鬆散的繫著,如果不是眼角的魚尾紋和尖尖下巴旁的法令紋,母親大概也仍舊是個美麗的女強人。她端著一盤子青菜和一碟鹹鴨蛋,直直的走著,桌子上是兩碗粥,熬得清湯清水的,一轉身母親又端來幾根油條,坐下來便開始吃。

  她也不吃油條,只喝粥就著青菜,看起來在想著什麼。一會兒又說“你不是要上班,吃點鹹鴨蛋,容易餓。”

  “恩,你也吃吧。我今天有空再去問問哪家房東,上次說租戶還有半月就搬走了,估摸著也快了。”我大口咽下有點油膩的油條,想著今天去哪裡轉轉。

  “我今兒個想出去走走,你自己在外面吃吧。”母親緩緩地說。

  “要找個工作嗎?不再休息一段時間了?我現在掙得夠花。”我看著她仍舊透著孱弱的身子。

  “沒事兒,天天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兒,出轉轉也好。”她笑笑。

  “哦,那好吧,我先走了。”眼看著到點了,再不走便會露餡了。

  腳步由匆匆忙忙轉為晃晃悠悠,看著行色匆匆的人群,忽然有些無奈,有些不甘。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路上,母親今天找工作,大概會去人多的地方,我便不能去市區,只好往人少的地方去。

  想著走到了西邊的那所學校,學校後面是一片小坡,大概是修建學校時清理出來的廢土,堆在後邊的幾顆大樹旁邊,現在已經和大樹融為一體。綠瑩瑩的草覆蓋著小丘,新鮮的黃色泥土在樹幹旁邊露著,樹幹黑黑的,又干又糙,倒是有種異樣的和諧。草坪背陰的地方有一片粉藍色的小花,不知名,卻十分溫潤動人。

  我站在小丘的最高點往學校里望去,幾個身形消瘦的青年在打球,身姿瀟灑,裸露出來的小麥色的皮膚帶著青春特有的緊緻與性感。定眼一看,人群中有個身影十分熟悉,像極了林森。過了一會兒,他停了下來,走到院牆旁,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轉身離開,重新在街道上開始打轉,晃晃悠悠很無奈。又在傍晚時碰到了他,還是那盞路燈,熟悉的舊磚。昏黃的燈光下空氣中的香料味道很濃,口中覺得很渴,一個勁兒的喝水都不解渴,只好靠在路燈下,抱著一個大水瓶慢慢的灌。林森提來一小箱啤酒,冰涼涼的,很是解渴,便一口接一口的喝著。

  “餵?”他皺著眉,很不高興。

  “幹嘛?”我從鼻腔發出聲音,瞥了他一眼。“喝你一口酒,小氣勁兒,那麼討厭。”

  “你當初,為什麼沒有打電話給我。”他小聲的問,低著頭。

  “我為什麼沒有打給你?”我忽然笑笑,“我也想啊,可是打不成啊?”他眼中開始聚集怒意了,我只好解釋“那天,下大雪,雪花正好落到了電話號碼上。我就想去擦,一擦雪就化了,把字給弄花了。”

  看著他精緻的臉龐,我沖他笑“你說?我怎麼打給你?我正要喊住你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你了。”我是哭了?沒有感覺。

  他不再說話,抿著嘴,微微上揚的嘴角仿佛在嘲笑我。過了一會兒子,才開口“那你這些年,都沒有再找過我?”

  我看著他,他望著我,突然對我說“對不起。”他又喝下一瓶啤酒,抹抹嘴角,“我去年就在找你了,可是你搬家了,學校也沒有你的消息,就斷了線索。”

  是嗎?他在找我。我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笑著說“家裡出了事,把房子賣了。我現在在打工,比不得你了。”衝著他笑了出來,剎那間,天空中的雲散去,露出了一輪晶瑩的明月,皎潔無暇。輕輕哼唱起一首歌“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這個夏天,那個冬天,路燈下的我們好像在此刻彼此交融,變成了當初那個自己。他還是脾氣有點壞的籃球男孩,我還是那個怯怯的學生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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