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1、是為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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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聽了，一下子眼淚就又流出來了。
雲霓裳看著她這個樣子，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皇后……」
皇后抬了手。
示意雲霓裳不必多說什麼，她道：「這是我兒自己的選擇，我不會怪你。這孩子從小就調皮搗蛋，從來就沒有讓我省心過一次，我讓他與他皇兄爭奪皇位，他也從來不聽，長大了終於懂事了一次，卻是站出來為我和他外公頂罪，我倒是寧願……他從來沒有懂事過！」
說著，皇后又是傷心不已，淚如雨下。
雲霓裳見此，心裡更加不好受。
看著皇后兩鬢已經生出了白髮，顯然是為了皇甫悅的事情，已然傷神了許久，她開口勸道：「皇后娘娘，皇甫悅他定然不想看見，他離開了之後，您這麼傷心的。」
皇后擺了擺手，開口道：「我明白！你不必多勸我什麼了！如今我也早就已經不是皇后了，我眼下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婦人罷了，慕容弈願意放了我跟我父親一命，已然是一種恩惠……」
雲霓裳道：「皇后，您別這麼說……」
皇后看了一眼雲霓裳，擦著眼淚，毫不避諱地直言道：「說實話，當初剛剛收到消息，知道我兒出事的時候，我心裡是恨你的，恨因為你，他竟然就這麼沒了性命，可是我回頭又想想，從前他在京城，被人暗殺射中了胸口，若非是你救他，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沒有兒子了……」
話到這裡，皇后嘆息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應該恨你，恨你讓我失去了兒子，還是應該謝謝你當初救了他，讓他多活了一年多。」
雲霓裳聞言，攥緊了自己的掌心。
難受得說不出話。
因為自從她遇見皇甫悅之後，她雖然是救了他，可是皇后口中的，這多活了一年多，這段時間裡，皇甫悅卻是沒有多少好的經歷，從黥面到被發配到最冷的邵安，再到如今身死……
想著，雲霓裳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而皇后這個時候，也搖了搖頭，看著雲霓裳道：「所以我決定，不謝你，也不怪你，不恨你了。我眼下來了，知曉了我兒走的時候，還是記得我的，我這個母親，便已經滿足了！既然我想要知道的，眼下都已經弄清楚了，那我便先離開了。」
話到這裡，皇后也站起了身。
她問道：「我兒被埋葬在哪裡？可否命人繪製一個地圖給我，我想去看看他！」
雲霓裳立即道：「自然是可以的！我正打算，等慕容弈整頓好了京城的事情，將皇甫悅葬入皇甫一族的皇陵，不知道您以為……」
皇后擺了擺手，開口道：「不了！不用了！我兒生性灑脫，從來不與人為難，待人更是至情至性，你且說，他這般人，哪裡適合做皇室人？如今你將他葬在外地，葬在哪裡便是哪裡吧，也免得葬入了皇陵，讓他來世又投胎到皇家，成日被我這個母后，逼著他爭奪皇位……」
皇后說著，忍不住又哭了起來：「若是我兒能活過來，定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斷不會與皇甫胤為敵，我也不會想爭奪什麼東西，我一定聽我兒的，等待皇甫胤登上帝位之後，好好地做個嫡母皇太后……」
可惜。
皇甫悅活不過來了。
皇后傷心欲絕：「我不是沒有想過，當初我若是沒有因為一口氣咽不下，選擇謀反，悅兒就不會被發配到邵安，他此刻一定還在京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不會來到戰場上，不會出事……我這個母后，也有責任啊！」
說著，皇后更是泣不成聲。
雲霓裳沉默不言，因為她知曉，當悲劇發生的時候，人總是會忍不住一再地回想，如果在從前的某一個關節點，自己沒有選擇這麼做，是不是結局就會不同。
然後越想，就越是悲傷。
就如同雲霓裳也會想，若是當初她沒有跟擎往來，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萬一那天她收到了敵軍糧草的消息，沒有選擇出去劫糧草，一切是不是也會不一樣。
然後便用這些自責的情緒，一再折磨自己。
皇后眼下也是一樣……
皇甫胤死的時候，同樣如此，他也說了，如果他當初沒有走錯路，也許皇甫悅就不會死。
但是……
儘管那過程中，原本可以有無數個節點可以轉折，命運之途終究還是走到了眼下這一步，不管從哪一個關節點開始後悔，都不過是折磨生者罷了。
雲霓裳道：「就算是要怪，也該怪我，怪不到皇后您的身上。您不要再傷心了，皇甫悅他臨終的時候還記掛著您，如果知道您這麼傷心，他……會難過的。」
皇后聞言，才算是止住了哭聲。
佝僂著身子，站了起來，看向雲霓裳道：「你說得對，我不能再這樣傷心了，我兒知曉了，在天上也會不安的。」
說著。
皇后便再次擦掉了眼淚。
而雲霓裳這個時候，也走了出去，吩咐人去繪製地圖。
她不會畫圖，自然只能讓軍中會做的人來辦。
等圖繪好了之後，雲霓裳將她交給了皇后，皇后展開看了一眼，便已經知曉了，大概是在何處，她看著雲霓裳道：「我就不留了，我去看我兒子了！」
雲霓裳道：「我陪您去！」
皇后擺了擺手，開口道：「不用陪了，你如今懷有身孕，看這樣子，一個月就能生了吧？你也不適合長途奔波。而我，也想單獨跟我兒子見見面，說說話。所以你就別去了！我來的時候，是乘坐馬車來的，也有馬車離開。我這個年紀了，而且身無長物，也很難遇見壞人，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雲霓裳便也不勉強：「那我送您出去！」
這個，皇后倒是沒有攔著，便由著雲霓裳扶著，送到城門口去了，皇后上了馬車，雲霓裳看著她，說了一句：「請您……保重！」
皇后回頭看了一眼雲霓裳，點點頭：「我會的！」
倒是這個時候。
一匹快馬飛馳而來，來人正是一直守在邵安的梓木，梓木看見了正要進馬車的皇后，單膝跪地，開口道：「皇后娘娘！」
皇后回頭看向他。
梓木紅著眼眶，抱拳道：「二皇子殿下，當初讓屬下守在邵安，將一筆錢和邵安的大印，交給了屬下，說了太子殿下若是找屬下，便將這些東西交給他。還有，二皇子殿下還說了，萬一他有不測，讓屬下替他照顧您，為您送終。所以屬下收到太子殿下自刎的消息，便去京城找您了，楊國公告知了屬下您在這裡，屬下便趕來了！二皇子殿下死後，屬下本該也一死，隨他而去，可二皇子殿下待屬下，如同親兄弟，屬下必須活著，完成二皇子殿下的囑託，完成二皇子殿下的心愿！」
皇后看了他一會兒，聽著他那句，皇甫悅說過自己若是有不測，便讓梓木為自己送終，又是淚如雨下，她的兒子，到底是記著她的。
皇后下了馬車，把梓木扶了起來：「既然是我兒的意思，那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義子！你我母子，不必再行如此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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