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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一副黯然神傷為情所困心肝糾結的模樣。
宰相畢竟是京城第二美男。
美男做出這種架勢不免讓人有點小心疼。
朕安慰道:“逝者已矣,做人要向前看嘛!時間會抹平一切的,朕瞧著郡主如今對陳氏子,大約也是恩義多過於情意了。”
不然也不會給陳公子燒小妾暖床。
朕繼續給宰相出謀劃策:“郡主對愛卿最大的心結,不過是以為未婚夫死於卿之手,你只要跟她解釋清楚,說人不是你弄死的,其他的小裂痕可以慢慢彌補。”
宰相轉過來漠然地看著朕。
宰相坦蕩地說:“人是我弄死的。”
朕給他噎著了。
但是朕還沒有放棄。
“就算是你弄死的,總不是你親手弄死的吧?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就不會往別人身上推一推嗎?”
“是我親手弄死的。”
宰相繼續漠然地看著朕,語氣也依然很坦蕩。
宰相說:“陛下賜陳氏三兄弟及其長子自盡,毒酒是臣送過去的。與其讓郡主怨恨陛下,不如還是由微臣來做這個惡人罷。”
意思就是推卸責任那就得推到朕身上了。
宰相果然夠義氣。
朕還是沒有放棄。
朕說:“就算是你親手弄死的,那個……郡主又不知道,是吧?”
不不不,朕並不是教宰相說謊欺騙郡主。
朕只是提醒他,這個,呃,有時候說話要講究一點點,嗯,藝術。
畢竟弄死陳公子這事也不是宰相一個人的鍋。
宰相抬頭望了望天。
宰相的表情告訴朕他已經心如死灰放棄治療了。
宰相說:“那天郡主正好去探監。”
很好,所以宰相是當著郡主的面灌毒酒弄死了郡主的未婚夫。
作者你出來,我們來談談人生。
說好的本文是一部爆笑軟萌古裝言情偶像劇呢?
你這麼折騰男女主角是鬧哪樣?
朕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朕在旁邊拼命打輔助都圓不回來啊!
宰相被朕勾起了陳年傷心事。
宰相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和內疚自責中。
宰相說:“陳太傅欺太后女流、陛下年幼而把持朝政、目無尊上,子孫藐視法紀禍亂朝綱,臣為陛下剪此禍根、重振綱紀,縱為天下人所詬病,臣亦無悔矣。只有郡主……這是臣平生最後悔之事。臣深悔當初不該一時起了私心嗔念,重判陳兄之罪,更在郡主面前……郡主性情剛烈,當場觸柱殉情,若不是左右及時救下,恐怕就此香消玉殞了。郡主臥病累月方康復如初,但從那之後就性情大變,是時恰逢隴西王赴藩,郡主纖纖弱質,竟隨他投身軍戎……一晃就過去八年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臣再見郡主……”
說到這裡宰相的語氣稍稍一頓。
宰相的表情也變得略有一些複雜。
宰相停頓了片刻,遲疑地說:“不知郡主這些年在軍中到底經歷了什麼……”
對啊,郡主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怎麼就從一朵嬌弱小白蓮變成摳腳霸王花了啊!
你莫不是和朕一樣被人魂穿了吧!
說到這個魂穿。
朕心裡咯噔一下。
腦袋撞牆、臥病不起、性情大變,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
還有之前的身體素質、體能訓練、平板支撐。
這個郡主很可疑啊。
朕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朕問宰相:“郡主臥病的時候,是不是腦子糊塗、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宰相有些詫異:“陛下怎會知道?郡主因為撞了頭,確實糊塗過一陣。臣數次登門探望,都被拒之門外,說郡主好多人都不認得了,不便見客。直到郡主遠走西疆,也未能見上一面。當時臣心想,倘若郡主就此忘卻前塵無憂無慮,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唉,果然不出朕所料。
套路,都是套路啊。
第二三章
朕還想問得更仔細些,宰相忽然把自己穿在外頭的帶兜帽的披風脫下來往朕頭上一蓋。
朕把披風扒拉開露出半張臉,原來已經到宮門口了。
就算貴為宰相,進宮也得下馬步行,隨行接受盤查。
朕下車罩著披風半低著頭跟在宰相後面。
門口當值的還是昨天那名守衛小哥。
小哥看到朕,對朕露齒一笑。
宰相先過去了,朕落在後頭,小哥趁檢查時湊近來說:“昨晚一直沒見你回來,害我好擔心。是不是燈市太熱鬧人太多,走迷路了?”
小哥的熱情關懷讓朕有點方。
朕只好說:“是啊,與貴妃鑾駕不小心被人群衝散了,幸好遇到宰相收留,今日帶我回宮來。”
小哥說:“能回來就好。別擔心,昨天走失了好幾個呢,何況還有宰相出面,貴妃不會罰你的。”
說完小哥還學朕昨天朝他拋媚眼那樣沖朕擠擠眼睛。
朕感到後背一陣惡寒。
朕再也不隨便朝人拋媚眼了。
不過,朕的妝都脫了一大半了。
守門小哥居然也沒認出朕。
宰相拿披風給朕打掩護完全沒必要。
朕對這個世界的直男們絕望了。
宰相掩護朕避開高總管回到書房辦公室。
至於為什麼要避開高總管。
朕覺著高總管大概不會這麼直男。
朕在辦公室里洗了把臉把妝卸了。
宰相站在一旁面色複雜地目睹了朕卸妝的全過程。
作為一個二十八歲的單身直男。
這可能是宰相第一次直面女人卸妝。
宰相看起來三觀都要碎了。
卸完妝的朕變回了英俊瀟灑的皇帝。
雖然身上還穿著小宮女的衣服。
可惜辦公室里並沒有男裝可以換。
朕上下左右仔細找了一番可以蔽體的東西。
最後目光停在了宰相身上。
宰相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緊了緊自己的衣襟。
宰相說:“這是微臣的朝服,君臣有別,陛下不能穿。”
也是。
朕要是在失蹤了一夜之後穿著宰相的衣服、宰相沒穿衣服兩人一起出現。
朕和宰相的關係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不不,這個時節的黃河還結著冰,並不能跳進去洗澡。
這是皇叔剛剛教育朕的。
朕記著呢。
皇叔對朕說的話朕句句都記得。
宰相不肯把衣服脫給朕穿。
沒關係。
朕有的是雞汁的應對之策。
朕直接把小宮女的衣服一扒!
——別誤會,朕裡頭還穿著內衣呢。
古人的衣服里三層外三層,內衣都比咱的外套還嚴實,想一下扒光還真不容易。
朕把小宮女的衣服藏在御案底下,頭髮拆開隨便理了理,穿著內衣,一邊打哈欠一邊打開辦公室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卸了妝的朕很快被人認了出來。
認出朕的小太監喜極而泣,一邊大喊“找著陛下了!找著陛下了!”一邊跑去報告高總管。
不一會兒高總管趕過來了。
高總管差點抱著朕哭了:“陛下!您去哪兒了呀!嚇得老奴魂兒都沒了!”
朕正兒八經地說:“昨夜朕就寢後不能安睡,突然想起還有幾份重要的奏摺沒有批閱,於是夤夜趕到御書房,一不小心看得太晚,就在御書房裡睡著了,不想卻讓眾卿擔憂。”
高總管一臉“半夜跑到御書房批奏摺?陛下你特麼不要逗我”的表情。
但是他不能反駁朕呀。
朕是皇帝。
於是他只好沉下臉回頭責問那幾個小太監:“早上是誰負責搜尋這一片的?”
認出朕的那個小太監苦著臉回答:“是、是我……小人見御書房門窗緊閉,只在外頭粗粗看了兩眼,誰想到陛下會……”
誰想到陛下會突然跑到御書房來看奏摺呢!這根本不符合陛下平素一貫的昏君習性!
所以御書房反而成了燈下黑的盲區。
宰相走上前來說:“陛下秉燭批閱奏摺,太過忘我疲憊,竟在御案下睡著了,外面沒有看見也屬正常。”
又對朕說:“陛下憂心國事,但也應保重龍體,切勿操勞過度,更不該冬夜著此單衣外出,萬一著涼感染風寒該如何是好?”
說罷抖了抖剛才套在朕腦袋上的披風,為朕披上。
宰相不愧是朕過硬的好基友、貼心的好臣子。
朕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朕都差點要相信自己是個不顧身體熬夜工作的勤奮皇帝了。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朕和宰相在胡說八道。
但是他們不能反駁呀。
他們只好跟著宰相違心地勸朕不要太為國事操勞、陛下龍體康健關乎社稷國運云云。
朕瞧他們一個個表情都扭曲了。
實在太為難人家了。
反正朕安然無恙地找回來了,胡說八道什麼的何必計較。
宰相告別朕出宮去通知禁軍收隊別找了。
朕回到自己寢宮,洗漱整齊換上龍袍玉樹臨風地往穿衣鏡前一站。
高總管來稟報說皇叔求見。
朕心花怒放地馬上飛奔出去見皇叔。
不不不,朕現在是朕,不是青璃,並不能心花怒放地飛奔出去見皇叔。
朕端端正正地在大殿裡接見皇叔。
朕看著皇叔在離朕好幾米遠的地方對朕下跪叩拜。
朕和皇叔分別才半個小時。
但是感覺好像已經過去了幾個世紀。
朕甚是懷念今天早上坐在皇叔懷裡一路同騎的時光。
朕要真是青璃就好了。
話說朕剛穿過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青璃。
青璃說的第一句話也不必說,當然是“陛下醒啦?”
據說朕是和青璃一塊兒,不小心從三四層樓高的樹頂上摔下來。
青璃沒事,朕卻磕著了腦袋,把魂兒給磕飛了。
朕為什麼穿成了朕,而不是穿成青璃呢?
如果朕直接穿成青璃,現在早就和皇叔雙宿雙飛了。
至於朕為什麼會和宮女一起爬到三四層樓高的樹頂上。
大概是童心未泯吧……
皇叔聽說朕找著了,立刻進宮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