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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摯看著宗韶,深深明白謝容的話,如果自己為皇帝,可以與宗韶再繼續情感,而宗韶若為帝,怕是自己只能走開。宗韶不再是當年做王小痴時的宗韶,而最重要的,自己不再是當年的陶摯。

  他要掌控情感,他不會放棄權力。

  當他走上頂峰,他沒有辦法再俯下身來,仰視依仗宗韶。

  不是宗韶變了,是他變了。

  宗韶的情緒變化他理解,可他真的變不回舊日的陶摯了。

  那夜月光如銀,朦朧籠罩著床上酣睡的宗韶。陶摯心知道,他對宗韶的愛,也許比宗韶感知的還多,但卻未必投合宗韶的希望。

  有愛就不會分離。分離只是愛的不夠。

  陶摯想起很久以前,再想到以後,竟是幾乎一宵未眠。

  ☆、陛下是捨不得我?

  第二日陶摯停了早朝等宗韶醒來,想和宗韶好好談一回,哪知宗韶一直酣睡,酒未醒的樣子。陶摯愛憐地看宗韶睡態,外面已有南梁戰報,陶摯只得離開至華清殿處理政務,告訴衛兵,要福王一定等自己回來。但過了些時候,衛兵匆忙來報,福王回長樂宮了,怎麼也攔不住。

  陶摯無奈,宗韶這是成心不想理自己。

  此後,陶摯再邀請宗韶出來聚會,宗韶就不來了。簡意苦笑道:“他說,除非你把他綁來。”

  宗韶生氣了——因為那晚他沒依從他?

  陶摯只有道:“他爹還數說他麼?你告訴你那舅父,若不是因為福王,我早殺了他了。他若不感激他兒子,再責罵他兒子,我就把福王接走。”

  簡意笑:“這個懲罰好。下回他再罵我罵福王,我就拿這話回他。”

  六月初,謝容安置好南梁全境回至帝京,見到謝容的剎那陶摯別提多高興了。君王喜歡能幹的臣子,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陶摯秘密見了安娘和其子,將其子封為梁王,安置在京郊一處莊園隱秘穩妥居住。安萱攜子也隱瞞身份來京,陶摯徵詢了安萱和簡意的意思,將安萱及子送入簡意府中,對外宣稱安萱及子在戰亂中失蹤,安欣賜以侯爵,回江南與其妻一道修仙。謝容還捎來了宗泓的信,宗泓誠懇向陶摯道歉表白,說璞兒已被立為太子,他此生再無所求,只願能為璞兒做點事,別日後被兒子小瞧。陶摯便將建康更名金陵,任命宗泓為金陵刺史,掌控南梁皇族動向。

  謝容不同意這個任命,說:“陛下要提防宗泓造反。”

  陶摯說不會的,宗泓有事做就安定,沒權才生事。

  謝容不以為然。

  陶摯笑說:“可用表決?”

  謝容笑道:“那是陛下的事了。”謝容遞上辭呈。

  陶摯驚了,謝容笑道:“天下已經統一,臣要功成身退,山林隱居。陛下嚮往的過不了的日子我替你過。”謝容笑呵呵的。

  陶摯不解地看他:“你是覺得我容不下你?”

  “不是。我自己要做范蠡張良,不做伍子胥韓信。”

  “你做諸葛亮吧。我們一起建立季漢那樣君臣一心、清明高效的朝廷。”

  謝容笑了:“陛下的確知道怎樣誘惑我留下,我最崇拜痴迷的就是武侯了,可我沒有他的情操品格,自知遠做不了他。我如今功高震主,得自己迴避。否則別說廖緗,連王琰都得讓您提防我。”

  陶摯道:“你既有這樣的心,就不用離開朝廷。”

  “陛下是捨不得我?”謝容笑了,眉眼發亮。

  “是。”陶摯明眸直視他。

  謝容低了頭:“陛下,我再輔佐您不說多了,就算十年,那時的您不會是現在的您,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我對您的想法您也明白,我並不會放棄,除非您肯接納臣,您會嗎?或者說有萬一的可能嗎?您若說有,臣便拼著車裂菹醢,也留下。”

  “說的我跟昏君似的。——這樣的念頭你不要有。沒可能。”

  謝容自嘲笑了一下:“那我還何需留下?送您到君臨天下的位置,成就彼此的理想,我做到這一步就行了。真正有智慧的人需能及時收手,才不會身敗名裂。臣今日就敞開了說,第一階段,你我目的一致,一統江山,已經做到了。下一階段,治理國家,創盛世偉業,那是您一生的事業,我若再參與進去,就收不了手了。我本以為在第一階段結束,我們的情會有個飛躍,現在看,只是我單方面的妄想了。那麼第二階段,我日日在您身邊,還求而不得,又沒個截止時段,我怕我心態會變化。您也不會容忍我冒犯,若落得日後反目成仇——我不做那樣的事。”

  陶摯不語。

  謝容笑了:“陛下今年二十四歲,你回頭看看十年前的你,與現在的你心思差別有多大,你那時堅信的,現在還堅信嗎?”

  陶摯回想十四歲的自己,那時一心要過有心靈的自在人生。可是如今他要掌握無上的權力,構建國家新秩序。

  陶摯眼眶有些濕潤。

  這個國家幾乎是謝容送給他的,可是謝容要離開。他怎樣回報?

  謝容笑道:“很好回報。我送你江山,你還我一個擁抱。可以嗎?”

  陶摯二話不說,走過桌案來給謝容一個擁抱。

  謝容僵在那裡,一動都不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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