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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崎嶇的山路,被積雪掩蓋結成了薄薄的冰層,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手電筒的光只能夠照亮眼前,再加上背負另一個人的全部重量,謝長安步履維艱,跌跌撞撞。

  記不清是第幾次摔倒了,謝長安只是本能地護著王秉川,確保他不會受傷,咬牙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空氣中傳來鐵鏽的血腥味,王秉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謝長安臉上的傷口,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想要觸碰又黯然收手,心疼之餘是揮散不去的委屈,整日裡的淡然散去,用盡氣力嘶吼道:“現在這些算什麼,你為什麼不能早一點對我好?”

  謝長安腳步頓了頓:“對不起。”

  在王秉川離開他的第三年,謝長安開始正視這段感情:對王秉川的愛是真的,但是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對他造成的傷害也是真的。

  除了“對不起”,謝長安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甚至於在醒悟後的最初,謝長安所求也只是讓王秉川留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得到他的原諒或者諒解,最好就互相折磨到白頭,只要讓人在自己身邊,於是就這麼清醒地自相矛盾著,糾纏他的同時作踐自己。

  這種情況持續到他息影前,因為抑鬱症病情越發嚴重,服安眠藥被搶救過來之後,謝長安突然想放過王秉川了,所以他隻身一人來了這裡,親手建造起自己的小屋,等待下一次病發。

  本以為就會這麼無人知曉的離開,可是怎麼兜兜轉轉,王秉川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眼見王秉川又要陷入昏迷,謝長安試圖跟他交流:“你送我的鸚鵡,我給它找了一個伴,現在一家7口,四世同堂,嘰嘰喳喳的沒完,還時不時的就有兩隻要表演場雙簧,我交給了莊若若照管,等你痊癒以後可以去看它們。”

  “當時在生日聚會上輕視過你的人,我後來,後來再也沒有跟他們來往。”說到這裡,謝長安的聲音沉了下去,論起對王秉川的傷害,他其實最想斷絕關係的人是自己。

  “我得了躁鬱症,之前出手傷你非我本意。”

  在他說這句話的同時,腳下的凍土突然鬆動起來,來不及再多做反應,用身體把王秉川護了起來,抱著他直直往下墜去。

  鼻腔間充盈著血的味道,失去意識之前,謝長安聽見王秉川微弱的聲音在說:“如果都能活下去,我們從頭來過。”

  愣怔過後,謝長安嘴角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在心裡回應道:“好。”

  第二天,天空只是蒙蒙亮的時候,在經綸轉動的梵音中,搜救隊的人在山下發現了依然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在這邊,還有呼吸,快準備擔架……”

  片刻,雪地上就只剩下了紛沓的腳印,救護車呼嘯著從盤山公路上駛過。

  儘管五彩經幡在雪中沉重地飄,但是烏雲已經漸行漸遠飄向了遠方,太陽光越過藍得攝人心魄的天空,灑在了連綿的地平線,瑞雪過後,周遭晶瑩的如同清淨甘露,似乎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註:現在喇榮山谷的醫療已經比較完善了,尤其是對遊客的高原反應治療。

  這裡只是為了劇情,為了劇情。

  第101章 番外之青絲染白塵(一)

  輪迴境內黃泉路空無一人,三生橋畔忘川水湍湍作響、又逐漸變得和緩,一盞兩盞,隨著星星點點的光芒,荷花燈越來越多,光亮也越來越多,直至照亮了整個忘川。

  寂塵在江邊的垂下柳飲酒,手執酒壺醉眼微醺,看著浮起的蓮燈,有片刻愣怔,險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那年的中元節,白芷也拉著還是政澤的自己去看河燈了吧。

  寂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素來緊抿的薄唇微微上揚,思緒流轉,回到了千年之前。

  衡安八十一年,距離冬獵被襲過去了大半年,整整十二個月,政澤的手臂才得以痊癒,說是痊癒也落下了受不得寒的病根。

  這年他們十五歲,白芷護駕有功,皇帝見他二人年歲相近、脾氣也算合得來,遂將白芷召進宮中當了政澤的伴讀。

  兩人朝夕相對,寒來暑往間,便是三年光景。當時,先皇尚未被人毒害,政澤不用即刻繼任大統,白芷也不是他的少將軍,兩人沒有身份的阻隔,沒有國讎家恨的羈絆。

  政澤生來體弱多病,整日裡除了臥病在床,便是學帝王之術、讀聖賢之書。

  平時最多只盼著少受疾病折磨,又哪裡懂得尋歡,活得無欲無求又板正。唯有那三年,是他一生中最快意的時光。

  衡安八十二年的七月十五日,這個時候的中元節還是與除夕、清明節、重陽節等三節,並列為傳統節日裡祭祖的四大節日的。

  朝廷上下休沐,祭祖過後,衡安帝也准白芷帶政澤去民間遊玩一番,只是要喬裝打扮並且派暗衛跟隨左右,以此保證他們的安全。

  白芷在中元節的前一天回了家中,三年裡也不是沒有分開過,眼下不過一天不見,竟然胸口處撓心撓肺的疼,所以祭祀過後就早早地等在了和政澤約定的地點。

  抬頭看著太陽還高懸在天際,又如百爪撓心,憤憤不已,這時辰怎麼過得這麼慢了,等到政澤的車攆出現在宮門前,遠遠地看見了,心才靜下來了。

  當然,這些都是政澤之後聽白芷同他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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