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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為什麼……只有一張床……= =

  我睡地板,床讓給你——這種紳士的話,我是不指望庫洛洛能說出來的。

  這廝就是披著紳士皮的土匪一隻,而且這張皮還是只有情況必要時——比如說,勾引無知少女時——才會拿出來披上。現在四下無人,不要指望流星街爬出來的傢伙有什麼素質。

  而在走了一天腰酸背痛,野外穴居數月周身骨頭呼喚著柔軟床鋪,且房錢又是我付的現在,床,從性別到理論到結論都應該是我的。

  所以我很有技巧和預謀的占據了主動。

  吾丟下團長大人跑到床邊噗的趴上去,然後宣布,“我睡這張床。”

  注意,這是一句很無恥但絕對不算謊言的誤導句。

  該句可以理解為“我睡這張床,你睡那張”或者“我睡這張床,你滾去地板上”。

  而對於眼睛看不見的團長來說,這屋裡到底有幾張床,是無法判斷的。

  此時的他果然也只能點頭,“好”。

  吾於是眉開眼笑,拿了床頭柜上的浴衣就抱著小黑衝進了浴室。

  三下五除二扒了身上摸滾打爬了兩個多月的破衣服,坐進熱水裡……啊啊……我少女的身體啊,終於活過來了……

  閉目在騰騰熱氣里坐了好一會兒,睜開眼睛瞥到地上那攤髒衣服,又鬱悶了起來。唉……明天還得繼續穿髒衣服,而且這套衣服還是大叔的。白色的短袖練功服,我穿著基本上就是長袖,褲子太長了,褲腿剪掉一截當了毛巾用。

  仔細想想我這造型真夠不堪的,怪不得白天在海灣登陸的時候遠遠看到我們的漁民表情都十分怪異。我當時還以為是庫洛洛大人魅力太大,帥得驚天地泣鬼神連鄉下漁夫也統統擊倒,寧可錯殺一千決不放過一個……= =

  說到衣服,現在的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人家團長大人的常用行頭總是一白毛毛皮大衣了。

  皮衣這種東西當真是貫徹了流星街的本質啊!耐磨又耐操,冷了毛毛保暖,熱了掛空擋散熱,白天是大衣,晚上當被褥,當團長時可以拉風耍帥,就是挨揍被虐了也充滿S M氣質……整個兒一鎮團之寶哇!

  搖頭嘖嘖感嘆“等俺有了錢買皮衣買兩件”的我,忽然注意到小黑同志已經不知何時解了自我封印變成大黑豹狀了!

  此時大貓正兩隻前爪扒在浴缸邊上,一雙金色的獸瞳緊緊盯著我,尾巴緩緩的晃動著,毛絨絨的耳朵豎得直直的,滿臉都寫著“好吃好吃好吃的”……

  我的脊背漸漸開始發寒……

  居然,忘了餵貓了。

  “那個……”我下意識的改成抱膝蜷坐的姿勢,小心的往浴缸裡面退縮……“我,我出去就餵你,真的,絕對真的……所以你能不能,先不要吃我T—T……”

  大貓沒有反應,到是腦袋又往前湊了一點,濕濕的鼻尖幾乎碰到我的,前爪抬起來,輕輕搭在我的膝蓋上……

  我汗毛直立!

  唔嗷嗷嗷……爪子爪子……爪子……呃……沒伸出來?

  吾疑惑的低頭看看搭在我膝上的毛爪子,就只是搭在那裡而已,軟軟的肉墊,沒有鋒利的指甲伸出,也沒用力。

  大貓涼濕的鼻尖碰了碰我的臉頰,然後輕輕舔了一下……

  是……在嘗味道嗎……

  沐浴露是牛奶味道的,洗髮露是蜂蜜味道的,應該沒有一個對這廝的口味啊!我又不是用紅燒肉洗的……吾眼神混亂的瑟縮著盯住眼前的大型猛獸。

  它金色的眼睛裡豎立的瞳孔很奇怪的並沒給人冰冷恐怖的感覺……換句話說,並沒有殺氣。

  雖然的確有某種奇怪的洶湧蓬勃的氣勢,但好像不是殺氣……

  它到底想幹什麼?

  小鴉標榜的“神的新娘”之相關信息突然浮現在腦海里!

  一直把它當動物看待了,到是忘了這一茬。

  說起來,我算是交 配可選對象,來著……

  吾於是,囧了……

  啊,這個姿勢,這個氣氛,這個舔吻……其實如果對方是人類男性的話,應該基本上就是求愛的前奏了吧?

  “我說……你……該不會是,想跟我交 配吧?!”吾顫抖著從牙fèng里擠出這句話,然後惱火的瞪著完全是一副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撲倒我做愛做的事姿態的某大貓!

  大黑豹在我的目光下仿佛進行著衡量利弊的思考般轉了轉耳朵,然後緩緩收回爪子,扒在浴缸邊緣一臉無辜外加少許可憐兮兮的看了我一會兒,最後拖著尾巴走到角落裡,變回小黑貓的樣子,沮喪的團成一團,不動了……

  浴缸里的我,“…………= =”

  為什麼……反到像是我欺負了它一樣……

  我才是被舔被摸(?)被揩油(??)的那個好不好?!

  當初離開荒島的時候,是大黑豹同志自己硬要跟來的。雖然被我攆下船數次,最後起航的時候居然還是縮小成貓的樣子跟了來!考慮到一般穿越女主都會弄只彪悍的妖獸之類的當成寵物隨身攜帶,咱雖是龍套但要有轉正的覺悟,自然不能壞了規矩,反正也趕不走,帶就帶了吧。

  可是……身為寵物,不肯看家護院維護主人安全就罷了,走路都要賴在我懷裡增加主人負擔也罷了,最可惡的是……有幾個主人隨時有被寵物反撲OOXX的危險啊啊!?

  吾鬱悶的思考著主人的若干合法權利,快速的洗洗刷刷完,裹上浴衣垂頭喪氣的出去換團長洗。

  推開門,瞬間從光明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房間裡沒開燈,我適應了一會兒才發現團長大人獨自坐在床邊,兩手肘架在膝上,微垂著頭,黑色的發和暗色的衣物都帶上了一點黯然,我身後的光朦朧的打在他的側臉上,勾勒不出表情,只勾勒出了一種類似荒涼頹廢的氣氛……

  於是我,瞬間,感慨了……

  當一個人曾經站在世界的頂端武力的極點,卻在一瞬間連自保的能力都失去了,感覺應該很慘吧?

  當一個人高傲警惕生人勿近慣了,卻在一瞬間世界一片漆黑連走路都要靠別人領著,感覺應該更慘吧?

  其實我覺得,這才叫真的復仇。

  酷拉皮卡,殺了庫洛洛這個連自己的生命都漠視的傢伙,有什麼意義呢?

  那甚至算不上懲罰。

  所謂懲罰是要讓他從恣意踐踏人命的天堂跌落到無力孤單亡命的地獄。

  要摔得狠狠的!

  要又慘又痛!

  其實酷拉皮卡當初若是挑了庫洛洛的手筋腳筋,徹底廢了他的自保能力,然後再拿塊板磚把團長大人敲傻了,徹底廢了他的東山再起可能性,效果會更好。

  這堆自娛自樂的阿Q式幻想讓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光腳踩在涼涼的地面,我悄無聲息的走到庫洛洛面前,揣著小市民的落井下石幸災樂禍報復心理,想彎腰欣賞一下這廝頹唐的表情……

  然後鬱悶的發現,人家根本只是睡著了……

  唔靠!那我上面幫你想的那一大串慘到極點的煽情段子究竟算什麼啊?啊啊,這種沒心沒肺殺人放火的混蛋還是應該吊起來狠狠的抽一頓比較解氣!

  我還沒想完,本來保持著支撐姿勢的團長大人微微晃動了一下,向前倒下來……我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他,這傢伙居然順勢就摟住我的腰靠在了我身上,眼睛都沒睜的輕聲呢喃了一句……

  說的什麼呢?

  聲音太輕了,聽不清。

  大概……是個人名吧?

  庫洛洛柔順的髮絲落在我扶住他肩膀的手臂上,涼涼的,就像腳下沒有生氣的地板一樣的溫度……

  有一瞬間,我真的希望這個男人在半睡半醒中輕嘆的是派克的名字。

  畢竟,那個女人捨棄了蜘蛛,捨棄了自己的性命,成全了他。

  所以,哪怕只是給她空閒時的一點點思念,也能讓我覺得這個男人不是徹頭徹尾的泯滅人性。

  也能讓我覺得,他多少還是有一點感情的。

  可是這點狹隘而極端的感情,是好,還是壞呢?是對,還是錯呢?

  觸動他感情的窩金之死,後果是友克鑫成千上萬人的陪葬!

  那麼祭奠派克諾坦之死的會是什麼?

  更多的人命?

  復仇的代價總是這個,旅團是這樣,酷拉皮卡難道就不是這樣了麼?

  究竟……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我光著腳站在原地,越來越冷。

  靠在我身上的男人,分不出一絲溫暖過來……

  ……………………

  光腳站冷地板外加分不到溫暖的後果就是,我又肚痛了。

  丟掉不知真睡假睡的團長,皺眉抽著臉,捂著肚子爬上床,蜷成緊緊一團縮在被子裡……

  小腹里仿佛放著研磨製冰機,陰寒之氣淼淼不絕,無論把幾床被子甚至枕頭都壓在身上,似乎也暖不過來……

  說實話,我的內心十分憤懣。

  沒有月經,卻要痛經,我覺得很不值。

  而且這一次的疼痛,似乎格外的漫長而持久。

  我緊閉著雙眼抱住自己,試圖製造一些溫暖出來,可惜體溫總是不夠用。

  記得從前看過一篇講雪災救援的報導,人類在極度寒冷的時候,獨自一人往往會死去,可若是兩個人或者多個人抱在一起,結果卻常常是所有人都得以存活下來。

  多麼奇怪啊。

  一個人的體溫不足以挽救一個人的生命,兩個人的體溫卻能讓兩個人都活下來。

  從數學上來說大概就是1+1>2的不科學結果吧?

  不過人類總是不能用科學解釋明白的就是了……理由大概是心理上的,人,都害怕獨自一人吧?

  唔,能從痛經發冷就聯想到這種層次的我也真是夠了……

  果然跟庫洛洛這種生物混久了會對大腦腦回不好麼?

  以後要離他遠點。

  唉……這次疼得真久。

  記得第一次的疼痛是在伊路迷高溫的手掌下消失的,第二次則因為被西索撲倒吸血受驚嚇而莫名完事了,再之後攢錢買了熱水袋……飛艇失事後就沒人來殺我了,也不曾來過月事……唔,我大概很久沒痛過了。

  這次,該怎麼辦呢……打電話叫客房服務送點熱水過來?

  殯儀老頭陰森的臉在我腦海里晃了一下,於是全身愈發寒冷……

  還是算了……

  埋住我的被子堆輕輕動了一下,有光線照進來落在眼皮上,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繚繞撲鼻,然後是團長低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怎麼了?”

  “……肚子痛……”被庫洛洛挖出來的我,依舊皺眉閉目哼唧,像一條久居地下躲避冷空氣和光線的蚯蚓一般,蠕動著往被子更裡面縮了縮……

  “肚子痛?”睿智的團長大人停頓了一下,大概在思索,然後得出結論,“是餓的麼?我叫旅館送些食物上來好了。”

  “……= =”餓到肚子痛?這是什麼邏輯?推斷結論一般都是以推斷者的個人經驗為基礎的,這麼說來……庫洛洛同志你曾經經常餓到肚子痛麼?

  我忽然回憶起當初剛掉到流星街時,那段慘絕人寰死去活來的跋涉日子……餓得瀕死的時候,也的確是出現過胃液幾乎消化掉內臟般的灼燒刺痛呢……

  知道這種感覺的人,畢定是經歷過吧?

  忍不住睜眼,盯著側坐在床旁的庫洛洛。

  他大概剛洗完澡,黑髮濕漉漉的,水珠還沒擦乾,順著發梢滴落在浴衣上,因為受了熱水沖刷而微微泛起粉紅的皮膚和脖頸鎖骨,單從藝術角度來看,絕對是秀色可餐的。可惜,這個男人在我心目中大概這輩子都跟喜愛的情緒扯不上關係了。

  只是……跟他接觸的越多,對這個人就越是沒辦法只有憎恨情緒。

  多可惡啊,這個男人明明應該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才對!

  面前的大惡人已經一臉泰然的播著電話吩咐前台“送些晚餐上來……太晚了沒有?哦,沒關係,我付雙倍價錢……”

  我瞬間雙目瞪圓神勇附身!腎上腺激素猛衝大腦!

  唰的掀掉被子直撲團長!啪嘰按掉電話!我渾身哆嗦……

  “你居然叫客房服務?!還付雙倍?!開什麼玩笑?!你知道我們還剩多少錢了嗎!?”不是你的錢花起來真不心疼啊啊!!

  大惡人看了我一會兒,慢騰騰的說,“你介意這個的話我們可以不付錢。”

  跟這樣的人……

  根本就……

  溝通不能!

  我虛弱的搖晃了一下,倒回被子堆里……半晌,發出悶悶的聲音,“你要怎樣我管不了……但是我……絕對不會做打劫這種事的。”

  “就算身無分文的時候也一樣?”庫洛洛冷笑。

  “就算身無分文的時候也一樣。”

  這種情況又不是沒發生過。

  寧願借高利貸努力還,我也沒去犯事啊。

  團回蜷縮狀,我開始默默計算剛剛的客房服務會花掉我大概多少錢,以後要怎麼想辦法賺旅費……

  庫洛洛微俯身,伸手輕觸我的臉,垂目仿佛心不在焉般拂去我額上臉側的髮絲,然後手指緩緩滑到我的咽喉……“對你來說……是可笑的原則優先於活下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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