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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昊天,你果然是個魔頭……但這件事上卻又跟他如此相似。

  和刑昊天在月下牡丹叢中的那個晚上,他想到一個問題:如果他當時再堅持一些,今天會不會是另一種結果?

  但無論如何糾纏,他們之間似乎只有那一晚。一段時間後,連那晚也不會記得了,他想他是可以將刑昊天拋在身後的……

  然而此時心裡有一股強烈的欲望,讓他又忍不住回過頭,看著月下隱藏於夜色中的巨大城池,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刑昊天,你那根玩意遲早折了!」說完像是吐了一口惡氣,整個人也輕鬆起來。

  等玉寒宮大搖大擺地走遠了,藏在樹上的展風眨了眨眼,最後還是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刑昊天站在最高的屋頂上。明月當空,清冷月光下,居高臨下令一切似乎都清晰起來。他記得,玉寒宮上次離開也是個月圓之夜。

  一個人影從下面躍了上來,落在刑昊天身後。

  「這麼晚教主為何還不休息?」程煜問。

  「賞月。」

  「呃……他走了?」聽教主一本正經的開玩笑,實在讓人很難招架。

  「走得很乾脆。」刑昊天淡淡回了一句。

  「那就對了!」程煜一拍手,笑著說:「他這樣的人,走得越灑脫,心裡越是捨不得。」

  刑昊天回過頭看他,似笑非笑地問:「你似乎很了解他?」

  「了解算不上,只不過我是真多情,他是假無情而已。」程煜呵呵一笑,更像是自嘲。

  刑昊天也笑了笑,突然問:「展風呢?」

  程煜一愣,隨後單膝跪下。「請教主責罰!」見刑昊天沒反應,只好老實交代,「他暗中護送玉寒宮下山去了。」

  展風是刑昊天的直屬護衛,在天刑教里除了刑昊天,不聽命於任何人,而刑昊天並未下過護送的命令,原因可想而知。

  刑昊天笑了笑,「你們好啊,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

  「屬下知罪,請教主責罰!」

  「要說罰,這麼多年你也沒少受罰。」刑昊天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繼續看著夜色中的樹林……

  玉寒宮那話問得並不是沒有道理,刑昊天也知道,他最初想留下玉寒宮的確是因為他知道太多。

  而他則是從不顧對方感覺,到想留下一個人,他已經變得太多了。

  程煜見刑昊天既沒有責罰的意思,也沒有把人帶回來的念頭,在一旁心神不寧的,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教主你真就這樣讓他走了?」

  「不然呢?」刑昊天頭也不回地問。

  「可他……」程煜一向巧舌如簧,這次卻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最後竟說了一句「留著多有意思啊!」讓刑昊天笑了出來。

  瞥了他一眼,刑昊天說:「虧你說得出來,你以為是養猴子關在籠子裡當逗趣的玩意?我要的是有思想有情緒的人,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

  程煜一臉驚奇地盯著他,「教主如此「善良」,實在讓屬下惶恐。」

  聽出他話中意味,刑昊天緩緩揚起嘴角,適才眉宇間那股不悅也煙消雲散,連神情都變了,仍是那個冷酷狂傲的刑昊天,卻又多了一點別的什麼。

  這時程煜又說:「其實走了也好,可以重新開始嘛。畢竟,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的……」

  刑昊天閉上眼,輕點個頭。

  若是真善良,他就不是天刑教的刑昊天了。

  回到尉城之後,玉寒宮被關在房裡足足半月有餘,玉老爺像是鐵了心要給他一一個教訓,除了每天有人按時送飯,連出房如廁都不准,只等大婚。

  玉寒宮委屈的想:就算坐牢也有個放風時間吧?

  周家沒有退婚,玉寒宮說不出是意外還是失望。眼看著婚期一天天臨近,他想退婚的念頭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周家小姐他見過幾面,的確是個大家閨秀,他曾想過就這樣娶了周家小姐,安安分分過日子他也未嘗做不到。

  只是對他來說,要騙別人容易,騙自己卻是最難的。

  想也好、愁也罷,除了這些,所有一切一如從前,要說唯一不同的,就是清風閣已經不在了。

  還有三天就是成親的日子,玉寒宮終於可以出門了。憋了大半月,終於能出去透透氣,他帶著小廝上了街,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清風閣。

  他看著緊閉的大門和碩大的銅鎖,皺了皺眉,沒說話。

  「少爺,據說宋老闆被人帶走了,走之前散了銀子給大伙兒,讓他們自謀生路去。」小廝向他解釋。

  玉寒宮一言不發地看著門上的匾額,門後隱約傳來琴樂歌聲,知道那是假象,但這清風閣何嘗又不是一場假象?

  想走的留不住,該走的不想走也得走。半晌之後,他轉身說了聲,「走吧。」

  小廝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問:「少爺,您好像……不怎麼驚訝?」

  玉寒宮輕笑了笑,「我知道他不會永遠待在這裡,雖然不知道何去何從,但路是他自己的,他自己願意就好。」

  小廝摸了摸腦袋,皺著眉,「您越說我反而越不明白了……」

  「你要明白什麼?」玉寒宮轉身拿摺扇敲了一下他的頭,「有些事,還是糊塗好呀……」然後哼著小曲慢慢往人群里去了。

  在尉城逛了大半天,臨近晌午,玉寒宮帶著小廝去酒樓,挑了樓上靠窗的雅座,吃菜喝酒看風景,許久沒有的自在愜意讓他心情大好。

  「少爺您吃吃這個!」小廝一邊已經吃得腮幫子鼓鼓的,一邊把一盤沒動過的點心往玉寒宮面前推。

  玉寒宮對下人一向隨和,見他吃成這樣也只是笑笑,伸手剛要拿筷子,耳邊突然聽到一句,「聽說天刑教的教主娶妻了……」

  頓了一下,他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離他們不遠處的桌子坐了兩個男人,看衣著打扮和隨身佩劍應該是哪個門派的,其他倒無特別之處。兩人似是吃飽喝足了,開始低聲交談起來。

  另一人點頭,「沒錯,黑白兩道消息都傳遍了。天刑教一向神秘,沒想到這次會如此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哼!我看那什麼刑昊天也不過爾爾,誰知道……」

  「我說你小聲點……」

  說著低頭又是一陣嘀咕,說什麼卻聽不清楚了。

  玉寒宮從頭聽到尾,明明不想去打聽,卻又忍不住。最後,他拿過還未拆封的小酒罈在手裡掂了兩下,起身走到那兩人面前友好一笑。

  「兩位,不介意在下坐下吧?」說著把酒放到桌上。

  那兩人打量了他一下,其中一個問:「這位公子有事?」

  「沒事!」玉寒宮咧嘴笑著,「只不過有美酒自己享用實在無趣的很,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一同?」說著揭開了酒罈上的紅布,濃烈酒香讓人垂涎起來。

  有這等佳釀,愛喝酒的人都不會拒絕。

  玉寒宮坐下,三人各自一杯下肚之後,他語氣隨意地說:「小弟我剛才聽兩位在談天刑教的事,不知道能不能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看你也不像江湖中人,打聽這些幹什麼?」見他一身富家公子打扮,一人問道。

  玉寒宮笑笑,「好奇嘛,正因為不是江湖人才想知道江湖事啊!」

  那兩人相視一笑,其中一人又說:「那說了你也未必知道怎麼回事。」

  「那就隨便說說唄,就當聽故事。」玉寒宮拿起酒杯送到嘴邊,「剛才好像聽到說是有個誰娶老婆了?」

  「娶是娶了。」大概也是覺得這事好笑,一人附和他道,「不過卻是個男的,叫……」

  另一人接口道:「叫玉寒宮!」

  「噗!」玉寒宮一口酒噴得一點不剩。

  從書房來到前廳,玉老爺進門第一眼就看到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一身黑衣、身形挺拔,雙手負在身後,單看背影已是氣勢十足。

  還未等他開口,那人轉過身,年紀不算大,長得氣宇軒昂,只是眉宇中似有一絲邪氣。玉老爺經商數十載,閱人無數,一眼便看出此人非一般,上前客氣一聲問:「公子如何稱呼?」

  「刑昊天。」語氣不卑不亢,也彬彬有禮。

  玉老爺從不問江湖事,自然不知道刑昊天何許人,只是覺得以前與他未曾見過。引著刑昊天坐下,自己坐到主座上後便問:「不知公子找老朽何事?」

  刑昊天微微一笑,「我是來提親的。」

  提親?玉老爺愣住了,他膝下只有三子,並無女兒,他這是要向誰提親?

  「刑公子莫要開玩笑,我只有三個兒子,哪有親能讓你提?」玉老爺笑著搖頭,「公子可是記錯了?」

  「我沒有記錯。」刑昊天面不改色地看著玉老爺,「我就是來向你兒子提親的。」

  此話一出,玉老爺臉上笑意漸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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