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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端穆與蕭展如此時正在羅耶斯傳道,尚不知道此事,待到肯迪駕著雲幢千里迢迢地從提蘭給他們報信來時,半個大陸上的人都已對這流言信以為真了。縱然是他們傳過道,紮下根的地方,也有些輕信的人為此動搖了信心,將這流言與他們結合了起來,幾乎要懷疑起他們的根腳來。

  肯迪自從聽到流言後,一時情急,也顧不上和那爾遜商量,乘了雲幢便來回這兩位師父,請他們想個主意來應對。可是話已說完了半天,那兩人竟都是一言不發,誰也想不出個主意來。肯迪看這他們這副樣子,越發著急,只得自己先出了主意:“師父,光明聖殿傳出這種流言,都是針對你們而來,你們要是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怕整片大陸上的人都要被他們迷惑了。實在不行,你們,你們就弄一隻獨角獸出來讓人們看看,總要有個憑據證明你們比光明聖殿更近神,更可靠吧?”

  “他們猜得還真准,這該不會是從前那個大祭司給他們留下了什麼憑據了吧?”蕭展如從椅子上起來,也跟著徒弟一起在屋裡轉來轉去,思量許久也沒有應對之法,只好問林端穆:“這群人只會背後耍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咱們該怎樣應對才是?”

  林端穆仍端坐在椅上,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既似全然不把光明聖殿的手段放在心上,又似已經被這番變故震驚得腦中空空。過了一會兒才問肯迪:“這些流言傳得有聲有影,想必也有些人信。咱們三清宮的香火可有損失?”

  “端穆你到了這時候還想著香火怎地?快想想怎麼讓人們不再信這些流言才好。不行的話,我這就殺上光明聖殿,將那群無恥之徒全數除去,看今後還有人敢與咱們作對!”一言未落,蕭展如腳下已踏起雲霞,身子就要往觀外飄去。如今他們連龍族也收服了,肯迪對他殺人滅口的本事十分有信心,也從懷裡掏出小旗就要跟他一起衝出去。不過未及出門,兩人就被林端穆拎著領子拽了回來,一手一個按在了座上。

  “你們這麼殺上去,殺得著人家嗎?光明聖殿外的魔法陣,你上次也是那老兒從裡面給你開了,才得進去,如今又要怎樣殺進去?還是亂殺一氣,倒引得他們全來圍攻你?只有你一個人去,我也放心點,如今還要帶上徒弟,他這點微末本事,真給人殺了也是難說。再說,這謠言雖說得活靈活現,畢竟沒有指名道姓提到你我,若這麼殺上去,倒給了那群人藉口,讓他們說咱們是因被說中了痛腳,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了。”

  蕭展如剛要開口,林端穆手裡一杯茶已遞到了他嘴邊,另一隻手裡的茶碗也拍到了肯迪身邊的桌子上,叫他先喝一口,壓壓火氣再說話。蕭展如就著手將一盞茶都喝了,仍是滿懷鬱憤,只是走不得,便問林端穆有什麼打算。

  林端穆先不答他的話,反問肯迪外面的人如今有多少信了那流言的。肯迪蹙眉道:“恐怕信得不少。他們是先在我們沒插過手的那些國家播散的流言,人們沒見過師父們的本事,又一直被光明聖殿洗腦,自然深信,但提蘭那裡,信的人卻不多。三清宮的香火比平時沒什麼減少。”

  “正是這個意思。”林端穆接口道:“咱們如今,早已不是百年前那樣只有兩人互相倚靠了。提蘭咱們下過十多年功夫,只怕信咱們的倒比信他們的多,但別處就不好說了。不過,為何咱們身在這裡,卻不曾聽有一人提起過這事?難道他們在外面播散流言,卻不敢在自己伸手可及的這個羅耶斯國傳播?”他又頓了頓,看著蕭展如,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正因為他們懼怕咱們。他們拿不出任何憑據說咱們是假的,只敢在背後做這些小動作來動搖人心而已。所以此時,我們更要沉得住氣,不能自己先把把柄送上去給別人捏。”

  蕭展如心中稍定了定,卻仍是氣不氛他們如此欺人,似自言自語,又似問林端穆:“難不成,咱們就這麼白白吃虧,任他們造謠詆毀?”

  林端穆又搖了搖頭,終於捨得把手裡的空茶碗放下,望著窗外藍天說道:“也不是任由他們詆毀,只是不要太衝動,中了他們的jian謀。他們會放流言,難道咱們不會?那些人受民眾信仰,也不過是借了光明神之勢。咱們如今就放出流言,獨角獸消失,都是因為光明聖殿作惡多端,已失了神的恩寵,咱們此次下凡,就是替光明神清理門戶而來。他們不是給咱們還加了許多罪名,咱們也可給他們胡亂加上。不過,要傳得可信,只怕還要多費些功夫。”

  肯迪聽了也是一楞,他雖一直跟著林端穆和蕭展如,卻還難免把自己師徒劃入“惡魔”的行列,聽到光明聖殿弄出來的流言,生氣之外,更多的是心虛和害怕,一心只想彌平流言,不讓人知曉他們不是光明神使這件事。可林端穆沒有這種心虛感,想出的主意,自然比他更有主動性,不致被人牽著鼻子走。這主意一出,肯迪既想贊成,又不敢贊成——他們本就不是光明神的人,借神之名已是不該,再傷害了神在世間的代言人,會不會真的招來神的怒火?

  林端穆與蕭展如全不知他想的是什麼,也沒注意到徒弟已有許多沒說過話,逕自討論起該放什麼流言,給那些人安上些什麼罪名,又要由何人將流言傳出,怎樣傳得更似真實等細節來。他們正說得高興,肯迪卻突然大喊一聲:“不行!”蹦到了兩人面前,連比帶揮地勸道:“師父,我們如果把事情鬧大,真的引來了光明神的怒火怎麼辦?光明神族並不像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們對光明聖殿也十分寵愛,若是你們傷了聖殿的人,他們很可能會……”

  “不會!”林端穆一揮手,便將這個激動過度的徒弟拉到眼前教育起來:“如果光明神真的看重光明聖殿,那些祭司就不會淪落到要靠獨角獸偽造神諭的地步。且當年我們將那位大祭司的魂魄放入龍身內,他仍能居大祭司之位,未曾引致神怒,可見那光明聖殿早已不在光明神心上。再說,如今咱們傳道哪一步不是藉此地神明之勢,侵占那聖殿治下領土,神要怪罪,只怕早就怪了,還等得到今天?”他說的雖讓肯迪聽著十分難受,卻無不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叫肯迪也再難提出異議。

  蕭展如也嘆道:“當初我就說你們固執己見,不堪造就,是你們硬拜上門來,求我們收下了做弟子。現下出了事,又不肯與我們一心,只想著討好你們那光明神,真是令為師傷心。就算光明神真在,我蕭展如與他們放手一搏,勝負也尚在未知,何必如此怕他們?既然你心意如此不定,今日我就給你機會做個選擇,你是要隨我們修道,還是回去當你的光明神信徒?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有自己的主見,直說便是,我……絕不攔你。”

  肯迪嚇得當場就跪了下去,之前的千般顧慮如今只剩下了萬不能讓蕭展如趕出師門這一條,反覆說道:“我當然要當師父的徒弟,絕不會背叛師父的!”林端穆無奈地搖了搖頭,把肯迪從地上扶了起來,叫他回提蘭老實呆著,不必再管他們的事了。肯迪生怕這次回去,就要直接被師父們打入冷宮了,說什麼也不肯走,林端穆只好勸他:“不要多想,沒人要把你逐出師門。我們教了你幾十年,哪能為一句話就斷了情分了。只是你剛才那番話真傷師父的心了……快回去吧,和那爾遜商量商量怎樣把外面的流言平息下來,他比你有主意些。”

  肯迪又求著他保證不計較此事,才流著淚回了提蘭。蕭展如看到徒弟嚇成那樣,也有些悻悻然,只好又說起如何對付光明聖殿之類,思來想去,徒弟都這樣了,那些信徒必定更靠不住,要散布流言,還要另尋可靠之人。光明聖殿敢暗地散布這種流言,那他們就明著散布,當著天下人的面,揭破那些祭司什麼的真面目,好教他們造出的這些流言最後成為指向光明聖殿的利劍。

  雖說做這種事最得力的定然是獨角獸一族,但把它們放出去還能不能有回來的卻是難說。他們自己親自去傳流言也確實不合適,最好能有什麼在凡人間極有威信,又與他們心意相通的人代行此事,如果自己不動手的話,就只有找那些與光明聖殿素有嫌隙的,或是剛剛被他們收服的……

  龍族剛剛被他們降服,又收納了獨角獸在自己谷中,光明聖殿此舉,正是要從龍穴中奪寶,想來龍族知道此事,恐怕要比誰都震怒,未必不能為他們的助力。林端穆先前與龍王多次相交,打定主意後便將遊說龍王之事攬上了身,只是龍族畢竟是異類,在凡人中也有些不好的名聲,僅得它們助力還有些不足。

  兩人便又將自己這些年傳道時接觸過的各色人等篩過一遍,突然想起多倫國王的小兒子卡爾身份尊貴,又肯虔心向道,若由他代為傳頌他們二人的聲名,抹黑光明聖殿倒比別人來得更可信。只是那孩子畢竟未及壯年,又是一國王子,若教他一人上路,倒真叫人不放心。可他們二人也不能跟著一起去,那爾遜和肯迪已是他們公開認下的弟子,也不能代他們陪王子去……正在為難之間,蕭展如忽地一撫掌,兩眼閃亮亮地看著林端穆道:“端穆,我想起來了,咱們倒不必派人跟著,我可派一隻獨角獸來當保鏢,送他到各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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