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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說。”徐福頭也不抬地道。

  “我先?”

  “說一說你這病是如何得來的。”

  阿武抿緊了唇,並未馬上開口。徐福也不急,就靜靜等著,他巴不得阿武多發會兒呆呢。這客棧中待著,比顛簸的馬車上待著舒服多了。如果能拖延下時間,讓咸陽的人順著摸過來,那就更好了。

  “……我是楚國人,十七那年誤食了毒藥,得了一場大病,險些死去。後來家中來了個方士。我並不知他做了些什麼,只知道沒幾日我便漸漸轉好了。但是從那之後,我的臉變得極為脆弱,若是在外面曬上一日,臉便會潰爛,而且症狀一日重過一日。我父親命人再去尋那方士,卻怎麼也尋不到了。城中誰也治不好我的病,我便只有獨自一人輾轉多地,只為治好這怪病。”

  “方士?”徐福插了句嘴。

  阿武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我這般模樣,無論走到何處,都令人畏懼厭惡,他們不敢與我說話的,甚至對我避而遠之。連客棧我也進不去。不過倒也有個好處,那便是連乞丐竊賊見了我都繞道走,我方能保全身上的錢財。後頭我也知曉醫治無望了,滿腔孤憤之下,便尋了位劍術高手,拜他為師,以此來止心底的痛苦。”

  徐福暗自咂了咂嘴。

  無人能治好啊,可見要治好這病的難度,絕非一般啊。但是話已經放出去了,徐福當然得上。眼下維持和阿武的友好相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阿武忍不住譏笑道:“這般,你還能治?”

  聽阿武的描述,他之前的家境應當並不差,而且他的談吐也並不顯粗俗。之前剛將徐福綁走的時候,一口一個“小人”,估計也只是故意為之。畢竟要裝粗俗簡單,要裝談吐得體、腹有詩書可不簡單。

  現在徐福好奇的便是,阿武好端端的,為何會來綁架他?

  “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是什麼驅使你決定來擄走我?”徐福冷聲問道,那瞬間,竟是直直將阿武的氣勢壓下去了。

  阿武滯了滯,“這我不能說。”

  徐福冷冷地看著他,“治病,說出實話,二者選一。世上沒有那樣好的事,你綁了我,我還要盡心盡力地醫治你。我沒有要求你立即送我回咸陽,已是厚待你了。”

  阿武面色有些難看,“若是我將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能如此說嗎?”

  徐福不屑道:“你敢嗎?你根本不敢動我分毫,那人難道不是要你將我完好無損地帶過去嗎?”這一點當然也是徐福推測出來的,從阿武將他綁走後,是如何對待他的,便可看出,阿武不希望他出半點意外,因而盡心盡力地待他,未曾讓他吃一點苦。

  阿武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他緊緊盯著徐福,試圖以目光作威懾。但是要和徐福比氣勢壓人,那就實在是選錯了對象。

  徐福淡定地該做什麼做什麼,全然沒將阿武放在眼中。

  阿武微微變了臉色,良久之後,他才沉聲道:“有人來邀我刺殺秦王,但我不想死,便沒應下。後來又過了兩月,有人拿了藥給我,說不用我刺殺秦王,只消綁了一人回去便可。後來,我還見著了那個失蹤許久的方士……”阿武的眼底帶著厲色,“於是我便應下了。”

  “那方士是誰?”

  “我不知。”

  徐福取出兩粒藥丸給他,“吃了。”

  阿武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徐福。

  徐福冷聲道:“吃與不吃全看你自己。”

  阿武將藥丸放了起來,站起身,道:“我們該上路了。”

  這話可聽著實在不太吉利。徐福暗暗吐槽一句,但還是起身隨阿武出去了。他們在店中又買了些東西,方才離開。走出客棧的時候,那客棧老闆幾乎壓抑不住臉上的喜色,高興於終於送走了這尊瘟神。

  阿武走出去後,冷哼一聲,那客棧老闆驚得差點又腿一軟摔倒下去。

  馬車很快就駛出了這座城池,徐福有點失望,他都沒能找到機會,藉機問一問這是在何地,好歹讓他找一找方向。

  回到馬車上,徐福便又繼續進行了優哉游哉的旅途生活。

  這一夜,他們只能又在野外露宿。

  徐福坐在火堆旁,問阿武:“藥丸吃了嗎?”

  阿武取出包裹起來的藥丸,因為放在胸口,被捂得有點變形了。

  徐福看著變形的藥丸,嘴角抽了抽。

  “再不吃,怕是就要化掉了。”最重要的是,徐福難以想像,那藥丸外面裹著的絹布,被汗浸濕的話,那該是何等酸慡的滋味。

  阿武不再猶豫,仰頭吃下了藥丸。

  此時徐福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他的藥丸多半都沒有什麼致死的作用,也更沒有胡亥施的巫術那樣神奇,想要藉此脅迫阿武都不成了。

  那藥丸有個排毒的功效,可治便秘、痘痘。

  雖然沒什麼大用,但是徐福覺得先給阿武來兩顆是不錯的。

  阿武吃了過後,當夜就拉了肚子。

  徐福睡在馬車裡隱隱聽見了動靜,他翻了個身,裹著被子繼續睡覺。啊,當然,此時他的心裡還是有一點點暢快的。

  等白天徐福起床的時候,阿武坐在熄滅的火堆旁,面如菜色,一見徐福從馬車上下來,阿武便立即怒聲道:“你故意給了我那藥丸?那藥丸究竟有何作用?”

  “排毒。”

  “排毒?”阿武擰起眉,面上帶著疑惑之色,顯然並不能理解,這是藥丸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你病了這麼久,加之心情鬱結,這麼久以來,你可有細細打理過自己?這樣久的放縱,體內自然難保有什麼毒素,在治病之前,我當然要先讓你排毒。”徐福頓了頓,道:“你昨夜可是腹瀉了?”

  阿武點點頭,“是……”而且還拉得有些厲害,但這話阿武不會說出來。

  “我們要趕到下座城池,還有多遠的距離?”

  阿武不解他為何突然問起了這個,但還是答道:“三日。”

  “那三日後,到了城中尋個客棧住下,我再為你繼續治病。”在荒郊野外,畢竟還是太髒了,衛生狀況無法保障,徐福擔心他發炎感染。

  到時候自己又不認路,身上又沒錢,還沒點兒武力值,那可真是大麻煩!所以現在,阿武還得活著!有用!

  阿武點了點頭。

  之後一日,阿武又拉了肚子。

  本來五穀輪迴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便秘也確實折磨了不少人。腹瀉之後,自然輕鬆無比。加之心情上的轉變,三日後抵達下一座城池的時候,阿武的面色已經變得好太多了,甚至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給人以煥然一新的感覺。

  依舊是進城,住客棧。

  阿武面不改色地頂著旁人畏懼的目光進了屋子。

  “你的刀呢?”徐福問道。

  “幹什麼?”阿武登時緊張了起來。

  “拿來。”徐福朝他伸出手。

  阿武盯著徐福那白皙的手掌瞧了會兒,最後還是交出了小刀。

  徐福令夥計端來火盆,然後將小刀洗乾淨,放在火盆上炙烤,直至達到消毒作用,他轉過身,踹了阿武一腳,“先去洗把臉,將你的臉洗乾淨。”徐福強調了“洗乾淨”三個字。

  轉過身來。

  啊,他剛才是不是一腳踹在了阿武的屁股上?

  第238章

  當阿武重新站在徐福面前的時候,瞧上去要順眼多了。加上他背對著光源,臉上陰影遮蓋,便只能讓人看見一個輪廓,還會令人乍然生出英俊的錯覺。

  他身上的異味也隨著清洗和排毒而減輕了不少。

  徐福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對著這樣一個人,他才終於有了一顆想要醫治的心啊!

  徐福很懷疑,會不會是阿武之前太過不修邊幅,那些行醫的人,還不等看他的病情便先被他臭走了。

  大約是徐福看著他久久不說話的緣故,阿武有些緊張,“……還、還不夠嗎?”

  “夠了,坐下吧。”徐福沖他點點頭。

  阿武一直不願意捯飭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他認為就算自己捯飭了,也沒什麼作用,只是讓他臉上的傷暴露得更明顯了而已。既如此,那就破罐破摔,任由它下去好了。但是到這個時候,洗淨了臉,阿武自己也有了點兒別樣的感覺,好像一直壓在面上,壓得他呼吸都不暢的東西,瞬間消失了。

  徐福手中捏著刀,在燭光下晃了晃,那冰冷的刀鋒顯得有些駭人。

  阿武心中一驚,但他還是壓下了本能的抗拒,在徐福面前坐下來了。

  徐福將他往燭光下帶了帶,順手又塞給了他一塊布條,“要是疼就咬著。”

  阿武點了點頭。

  然後徐福就拿刀子將他臉上的膿瘡都割破了,膿水都被放了出來,徐福拿起布條一一擦去,然後給傷口挨個上藥。

  說實話,整個過程中的味道都不太好,不過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相比之下,阿武反倒是穩坐如山,半點反應也沒有,任由刀子在他的臉上飛舞。

  待全部處理完畢之後,徐福又拿了藥丸給他,“吃了。”

  那藥是止痛用的,徐福很想做點消炎的藥,但是消炎藥並不是這個時代能做出來的產物。徐福也就只能打消這個念頭了。倒是補血、回力的藥丸,徐福也順便搜了些出來,一起塞給阿武了。

  阿武看著手中奇奇怪怪的藥丸,什麼也沒說,又用布包裹了起來。

  阿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覺得臉上冰冰涼涼,舒服了很多。甚至連照鏡子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沒那麼猙獰了。

  徐福站在一旁,默默無語。

  當然不猙獰了,因為阿武的腦袋被他包起來了,跟個粽子似的,傷口都看不見,哪裡還會有猙獰的效果呢?不過嚇人的效果估計還是不減。畢竟很少有人作阿武這樣的打扮。

  果不其然,當阿武出去叫夥計的時候,那夥計被他嚇得差點摔一個跟頭。

  因為心情愉悅了,這一夜,二人睡得都很香甜。第二日,他們還在城中稍微多停留了一會兒,阿武還給徐福多採購了一點吃的,雖然味道不如王宮中特製的,但此時也足以讓徐福滿足了。

  之後幾日又是在野外露宿。只不過這幾日裡,阿武都格外注重自己的臉,會時不時地在什么小溪邊啊,小河邊啊,照一照自己的臉。這個變化還著實嚇了徐福一跳,感覺就像是阿武生生在自己的面前,從糙漢變成了娘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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