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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會兒你要想辦法把城門打開。”城中趙國士兵更多,光從人數上來論輸贏,還真不好說,現在就只能儘量取巧了。先下手為強,他必須得趕在那趙將軍胡來之前,就先把自己的人給弄進城裡來,等進了城,就好辦多了。

  吳六滿頭大汗,“……這,這個,怕是有些困難啊。”

  “若是不難的話,我還留著你做什麼呢?”徐福冷冷地將他的話堵了回去。

  受氣勢所懾,吳六心底的恐懼頓時被壓到了底,他小心地點著頭,“那小的,盡、盡力。”

  “走吧。”徐福發號施令。

  他拔腿正要走,腳腕卻突然一緊,像是有一雙手,從背後突兀地伸來,將他死死地抓住了。徐福的心臟差點沒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他死死地咬住了牙,才沒有讓自己嚇得叫出聲來。

  “……誰?”徐福聲音嘶啞,帶著冷意。

  “怎、怎麼了?”吳六打了個哆嗦,不敢深想徐福口中為何會冒出這樣的話來。

  “說話,再不說話,你就沒命了。”徐福卻根本不搭理吳六,他說的話,是對那個抓住他的人說的。

  “救……救命……”一道更為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了,那是個老婦人的聲音,喉嚨像是被撕破了一般,還時不時發出漏風般的“嗬嗬”聲。

  黝黑的巷子裡,沒有半點燭光,突然一雙手伸來,還有一個瀕死的老婦人發出求救聲,換做其他人肯定早就被嚇尿了。徐福心跳雖然快到了極致,但他硬生生地穩住了。

  “吳六!有火嗎?”

  “……”

  “吳六!”

  “……”

  “吳六?”

  “啊,啊,有,有……”吳六手忙腳亂地掏出火石打燃,微弱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

  徐福第一時間看見的不是那個求救的老婦人,而是吳六的褲子,上面濡濕了一片,明眼人都能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吳六就是被嚇尿的“其他人”。

  第198章

  吳六驚恐地喘了喘氣,“庶長,您,您跟誰說話呢?”

  “火,挪過來一點。”

  吳六忙把火往前移了移,這才看清楚,徐福的腳邊躺了一個老嫗,那老嫗瘦得脫了形,她亂七八糟披散著的頭髮,與其說是頭髮,不如說是枯糙。因為營養的流失,老嫗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具乾屍。

  如果不是她的眼還睜著,胸膛還在起伏著,吳六恐怕要抑制不住再尿一次了。

  “救,救命……”老婦人的眼底浮起了亮光,她的手往後摸去,摸了好半天,大約是沒能摸到,她頓時急了起來,嘴裡急促地喘著氣,“……她,她,在後面。”

  在後面?在後面還有什麼?

  徐福劈手奪過了吳六手中的火,一邊照明一邊往裡走去。

  吳六嚇得兩條腿直哆嗦,無奈之下也只得跟上了徐福。

  等走進去了,徐福才發現老婦人的身後,就在那個狹小的犄角里,倚著一個年輕姑娘,不,那是一位年輕婦人。她梳著已婚婦人的髮型。這名女子面容浮腫,身上的皮膚都有輕重程度不同的潰爛,皮膚上還帶有紫斑。她的胸膛微微起伏著,這才沒讓徐福覺得她是個死人。

  “那、那是我的兒媳婦。”老婦人重重地喘了口氣,扶著地面勉強撐起了身體,她靠著牆角,低聲道:“她病了……她病了,必須得治病,得治病。”老婦人的神智不是很清楚,她毫無所覺地來回念叨了幾句。

  徐福瞧著她們的模樣,頓生心酸。

  吳六舔了舔唇,“庶長,這人……我們也救不了啊……前幾日,我就在城中見過這樣的了,我離城的時候,那人就死了。”他頓了頓,又重複了一遍,“救不了的。”

  那老婦人似乎聽見了吳六的聲音,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不,不會……要救,得救她……”

  徐福輕嘆了一口氣。

  吳六倒是沒說錯,瞧那女子的模樣,的確是沒救了。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一邊是同情這二人,但是一邊,他更擔心的是這病……分明就是瘟疫啊!

  城中果然還是起了瘟疫!

  依那趙將軍的性子,怕是也根本沒放在心上,只要死的不是他,死些平民百姓算什麼?若是不早點將那趙將軍擼下來,這座城恐怕真的要玩完。

  “去吧,必須想辦法將城門打開,將我的人放進來。”徐福轉頭看向吳六。

  一聽見“必須”兩個字,吳六的臉色登時就苦了不少,但他根本不敢反駁徐福,他的小命還捏在徐福手裡呢,吳六咬咬牙,點頭走了。

  徐福猶豫了一下,彎下腰來,留了一塊餅給那老婦人,隨後又給那女子餵了一顆藥丸,同時也留了一顆給老婦人,“若她能醒來,便還能活,若不能,那便活不了了……”

  那老婦人盯著餅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將那餅抓到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嗓子幹得咽不下去的時候,她就拼命地刮著自己的喉嚨,模樣看上去又狼狽又心酸。

  徐福挪開了目光,輕嘆一聲,捏著掌心點燃著木柴,轉身離去了。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現在拿她們根本沒辦法。

  他獨自一人,沒有足夠的藥物,沒有足夠的人手,說得更殘忍一點,就是那名女子,已經沒有了救的價值。而更有價值的是,救下這座城。

  聽吳六說的話,徐福不知道這座城裡染上疫病的人已經有多少了。可怕不是這些人染病了,可怕的是主事者根本不為所動,任由瘟疫擴散。徐福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他不會也染上病吧?

  徐福在城中趁黑走了幾步,他沒敢走得太遠,主要是擔心找不到之前待的巷子,若是吳六歸來時,兩人誰也尋不著誰,那可就麻煩了。

  儘管沒走遠,徐福也隱約聽見了不少痛苦的呻吟。那些人或許正在忍受著疫病的折磨。

  頭上頂著黑沉的夜色,徐福越聽越覺得頭皮發麻。

  那趙將軍是如何安然入睡的?他實在好奇。

  徐福很快便回到了之前的巷子口,沒一會兒,吳六也回來了,他抹了一把臉,喘著氣,“……我,我好了。但是、沒,沒見人……”

  徐福舉起手中的木柴,照了照吳六的面容,確信他沒說謊之後,徐福才同他一起往前走。走了一會兒後,他們總算走到了城牆之下,城門已經打開了一條fèng,幾乎沒有什麼人把守。

  吳六緊張地說:“方才他們帶著兵出去了……”

  “出去了?”

  “對,好像是守在外頭了……”

  徐福瞧瞧地和吳六出了城,風吹糙動,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許多士兵潛伏在糙叢中的樣子,看來他們應該是走得遠了。

  到這時,徐福聽見了一聲“先生”,聲音極輕,若非他耳目過人,定然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徐福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果然瞥見了那處樹叢不大對勁,徐福趕緊朝著那方走了過去,順利和桑中等人會和。那些離城的士兵,反倒是給他們留出了一座好下手的空城啊……徐福暗自嘆息了一聲,立即帶著他們潛入了城中。城中的人死傷無數,此時哪裡還有誰去關注,有什麼人進城來了。那趙將軍也還正睡得香呢,什麼都不知曉。

  徐福直截了當地做出了決定,先挾持趙將軍,就如同何大州想要挾持他一樣。

  桑中和柏舟帶上了徐福的藥丸,在吳六的指路之下,潛進了趙將軍的府中,然後將人從舞姬的床上光溜溜地拎了出來,再一拍脖子,給他餵顆摻了花椒的藥丸,趙將軍嘴一麻,以為自己要死了,大驚之下雙腿都軟了,那模樣,哪裡及得上蒙恬半分?也難怪他不敢與蒙恬正面對上了。

  桑中和柏舟極為瞧不上那趙將軍,下手間也就重了些。

  將人帶出來的時候,還是被府中的人發現了,一路士兵跟在二人身後追,但是礙於趙將軍在他們手中,這些趙國士兵又不敢輕舉妄動,加之城中士兵也並不多,其他的人都被派往城外,等著伏擊秦軍呢,他們哪裡知道秦軍比他們更早地埋伏在了城外,他們一走,人家就立馬進來抄家了。

  他們一路沒命地狂奔,將人拎到了徐福的面前。

  “先生,現在我們怎麼辦?”柏舟問出聲。

  他話音一落,隨後周圍就都向著徐福投來了目光。

  趙將軍察覺到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頓時憤怒地瞪向他們,又激烈地掙扎了起來。

  徐福連半點關注的目光都沒分給他,他淡定道:“讓他們降服,然後將這座城守城的歸屬權交予我們,待天亮後,將這位趙將軍懸掛於城樓之上,可威懾在外的趙軍。”

  趙將軍一聽自己要被掛城牆,頓時四肢都來了勁兒,險些就掙脫了,桑中眉頭一橫,一掌劈在他的脖子上,趙將軍呆了呆,兩眼一翻白,暈了。

  “可如何才能令他們降服呢?”在其他士兵已經崇拜不已的時候,柏舟提出了這個實際性的問題。

  “威逼,加以利誘。”徐福淡淡道,“這趙將軍在城中饑荒時,還能過上奢靡的生活,可見他在趙國的地位並不低,而且手下的並極為畏懼他,絕不敢讓他丟了性命。這是可以用作威脅的途徑之一。”

  “其二,我們言語間透露秦國大軍就在城外,蒙恬率軍擒趙王,王翦率兵來援,你說他們怕不怕?”話說得誇張不要緊,到這種生命攸關的時候,哪怕是誇張,他們也信。這一招,說白了便是虛張聲勢。

  “這利誘,便是告知他們城中瘟疫,沒甚糧食,若是不投降,到時候他們不僅沒有吃的,還可能會染病而死。而糧食,治病,我們都有。”

  為了活下來,誰知道這些士兵會不會選擇投降呢?

  就在短短對話間,尾隨桑中他們跟來的趙國士兵,已經圍上來了。

  “大膽賊人!還不快將趙將軍放開!當心你們的小命!”有一粗獷的士兵出聲喝道。

  徐福上前兩步,身上白袍飄飄,在月光之下,端的是高傲出塵,氣勢逼人,他冷笑一聲,道:“如今該當心小命的,是你們。”

  “你胡說什麼?”那士兵面上閃過疑慮之色,並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可知,你們都快死了?”這是徐福慣用的伎倆。從前給人算命的時候也都是這樣,上來就先說,你要死了/要倒霉了/要被戴綠帽了/要得大病了……這一招也實在百試不慡,雖然容易將對方激怒,但正因為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也更容易激起對方的好奇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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