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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人話音落下,湧上前來,將徐福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們倒也是當真心大,連徐福裝暈都沒發現,就這樣扶著徐福往外帶,最後還是徐福實在忍不了那幾人身上的味道,這才自己睜開了雙眼。

  “你們是什麼人?”徐福當即掙開身邊人的鉗制,厲聲問道。該有的氣勢,自是不能弱的,哪怕如今他就是那砧板上的魚肉。

  那幾人先是一怔,隨即兇惡地欺身上前,將徐福圍在中間,粗聲粗氣道:“你莫要問了,老實待著便是!”

  “你們可知這是何處?此乃南陽!如今韓軍還未完全退去,秦軍又駐紮城中。你們膽敢綁了我,就不畏懼韓軍和秦軍齊攻而上嗎?”徐福厲聲斥道,同時他的目光從面前的人身上掃過,絕不放過他們面上細微的表情和動作。

  他們的身體有微微的瑟縮,那是幾乎出自本能的反應,就連眸光也閃了閃,掩下了眼底的懼色。

  徐福瞬間就可以斷定,這些人跟韓國沒有關係。若是跟韓國有關係的話,聽到韓軍還未退走,他們就應當是高興甚至是得意了,而並非是懼色。

  “閉嘴!再出聲,我們就堵上你的嘴。”旁邊一個大漢滿面怒容地罵道。

  另一人立即勸阻了他,“對待君房先生,態度怎能如此?”

  那大漢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徐福打量了一眼那人。

  那人衝著徐福微微一笑,看上去像是個文士。他的態度與其他人都不一樣,隱隱有點領頭人的趨勢。若是一群莽夫還好辦,莽夫中間有個聰明的領頭人,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徐福探究的意味,於是主動出聲道:“在下子成。”卻是沒道姓氏。徐福也能猜到他為何不說姓氏。戰國七雄,姓氏分布都是有規律的。如秦國為國姓為嬴姓趙氏,韓國的國姓為姬姓韓氏……可見多少姓氏都是有跡可循的。此人暫時不欲讓徐福猜出他的身份,於是隱瞞了姓氏。

  “你們將我帶走,是想做什麼?”徐福腳步動也不動,冷聲問道。

  大漢極不耐煩地想要抓住徐福往前走,但子成卻出聲回答了徐福的問題,“我等一向仰慕君房先生的卜筮本領,這才特來請先生一敘。”

  “你想要做什麼?最好是說得清楚一些。”徐福的聲音更為冷漠了。

  明明他是被綁架的那個人,但徐福的氣勢卻極為強硬。徐福可不喜歡在別人面前露了怯,低了頭。

  對方也沒想到,都到這一步了,徐福竟然還能這般冷傲,不過想一想,也本該如此,對面的人可不是什麼普通人,他本就該是如此冷傲不屑的。子成怔了怔,隨後笑道:“聽聞先生會替人改命,我等好奇不已,便想請先生來試一試,改一個人的命。”

  旁邊的大漢焦急出聲,“你怎麼真的說出來了?”

  子成微微笑著,並不搭理那大漢。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徐福,就如剛才徐福打量他們的時候那樣,也絲毫不肯錯過徐福臉上的細微表情以及動作。

  徐福最敢於誇口的,一是他算命的本事,二是他偽裝情緒的能力。這麼多年的面無表情臉,不是白練了的。

  子成瞧了一會兒,果然失望地收起了目光,他低聲道:“勞煩先生了。”能將話說得這樣輕飄飄的,可見對方是何等的厚顏無恥了。

  徐福也沒指望自己用氣勢震懾住地方,或者將對方忽悠得善心大發,最終改了主意選擇將自己放走。

  子成朝那大漢使了個眼色,大漢便再度欺身上前,“走!別廢話了!”他的個子比徐福高出一大截,加上身材健壯,站在徐福跟前的時候,極具壓迫感,但這一招對徐福沒用,他完全無視了大漢身高體型上的優勢。冷聲道:“你長得實在嚇人,離我遠些,我自己自然會走路。”

  大漢臉色極為難看,偏偏無法駁斥徐福,他深知對方的重要性,他可以將人打暈綁走,但卻不能再動對方一根手指頭,若是惹急了面前的人,到時候受責罰的只會是自己。

  子成出聲打破了僵持的氣氛,“先生肯配合自然是好的,先生與我走一道吧,先生若是覺得他們太過嚇人,我便讓他們走在後面。”

  徐福掃了他一眼。當真如此大方?

  不管子成是不是在唬自己,徐福都神色自如地從包圍圈中走出去,與子成並肩站在一處。

  秋風呼嘯,吹動了徐福臉頰旁的髮絲。

  除了風聲,徐福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他心中有些失望。看來是不能拖時間等人來救自己了。他挪動步子,和子成一同往前走。剩下的人自覺地走在了身後,他們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時不時地向四周探去。

  這些人看上去還有那麼兩分專業綁匪的姿態,徐福越來越擔憂,秦軍能不能找到自己了。

  他們很快就穿出了這個林子,等出了林子後,徐福看了看眼前全然陌生的路。他們是將自己帶向了全然相反的方向?這邊的出口根本不是他和李信來時的路。

  沒走多遠,徐福就看見了路口的馬車以及馬匹,旁邊還守著兩個人。

  徐福的呼吸亂了亂。

  他們帶的人手還不少啊……全靠自己逃出去,恐怕不太現實。

  “請。”待走到了馬車邊上,子成還格外有禮地請徐福上了馬車,半點沒有粗魯無禮的意思。

  但是就算你做得再有禮貌,綁匪……還是綁匪!

  徐福冷著臉一言不發地坐進了馬車裡,他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工具都在,那就能安心一些了。徐福閉上了眼小憩,反正他現在也跑不掉,那就乾脆休息來保存體力好了。

  睡覺是最能安撫情緒的方式,等睡過去之後,徐福就將那些擔憂和煩惱拋到腦後去了。

  馬車顛簸,車輪轉動的咕嚕聲不斷傳進徐福的耳中,漸漸的也就習慣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直到迷迷糊糊感覺到,似乎有人盯著他看了很久,徐福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於是乾脆地睜開了雙眼。

  子成就坐在一旁,見他睜開眼,忙對他微微一笑,贊道:“先生不愧是神仙人物,縱然如此也能鎮定自如。先生入睡時,姿態也半分不改,實令我傾慕不已。”

  你不就是想誇我,被你們抓住了竟然還該睡就睡,睡的時候還非常安分嗎?

  徐福沒搭理他。

  子成笑了笑,低聲道:“聽聞先生在卜筮之道上,有一格外特別的本事,光是瞧人的容貌,便能瞧出此人的命運,可是如此?”

  這件事兒……

  應該說起來流傳的範圍也並不廣啊。

  徐福暗暗皺眉。

  “你要我為你相面?”徐福總算將目光落在了對方的臉龐上。

  子成精神一振,“不錯。”

  徐福的目光迅速從他臉上掃過。

  柳葉眼,細細長長。是個圓滑人物。

  弦月眉,秀美細緻,可見此人情感細膩。啊,說不準還有點自戀的性子。

  鼻挺,兩頰無肉,喜好操心萬事。

  再看命格……

  徐福沒再看下去了,他收起了目光。

  子成見狀,微微往前湊了湊,低聲道:“敢問先生,在下的面相如何?”

  “短命。”徐福嘴裡惜字如金地蹦出來兩個字。

  子成的臉色變了變,就連在外趕車的馬夫聽見這聲音,都當場變了臉色,高聲道:“你這小子,胡說什麼?”

  “閉嘴!”子成斥責了他。

  那人不甘不願地閉上了嘴。

  徐福卻忍不住多打量了子成兩眼,他或許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樣,單單只是個文士,或者謀士。或許更有地位?徐福又將他的眉眼掃了一遍,哦。弦月眉間,帶點兒優雅貴氣。

  難不成是哪國的公子?

  “請教先生,為何說我短命?”子成倒是耐得住脾氣,還能舍下身段,這樣來詢問徐福。

  “你讓我看你的面相,那自然是你的面相告訴我的了。”

  馬夫忍不住又要罵出聲,子成已經先行反應過來,轉頭瞪了他一眼。

  子成的分寸拿捏得當,徐福勉強能接受,這才又開口道:“眉心印堂相連,眼中眸光散,氣難聚,乃是易遭人攻訐,命運多舛,且福薄短命之相。”

  子成的確是有這樣的面相,但其實並沒有這樣誇張,只是被徐福說得誇張了些。

  不管背後想要他去改命的人是誰,子成面對這樣的誘惑難道就不會心動嗎?子成也同樣需要改命啊。面對生死,沒有人能夠保持淡然吧?既然子成瞧上去也不是普通人,那麼一旦他和背後的人因此而發生糾紛,那多好,方便自己鑽空子,當然得小心別把自己的小命玩沒了。

  子成的臉色白了白,他不自覺地咬了咬唇,低聲道:“先生,當真沒有欺我嗎?”

  “我欺騙你做什麼?”徐福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將自己的冷傲姿態擺得更加的足。

  子成滿面愧色,忙湊到徐福身邊道:“是子成無禮了,請先生恕罪。”

  “我要休息了。”徐福閉上眼,繼續睡覺。

  與這些人說得太多,自己的話便不值價了,既然是高人,當然就要端出高人的架子,少說話,多給幾個冷眼,那才是高人的標準配置。

  子成見他閉眼,果然不敢再打擾,心中的敬畏和擔憂同時浮了出來。

  原本他是並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的,但是在見到人之後,子成就不得不承認,面前的人的確生了一副天人之姿,只有“神仙”一稱呼才能配得上他。而後,自己請他相面時,他的目光淡淡掃過來,子成便覺得自己的心跳不自覺地滯了滯。竟是沉浸在對方清冷的眼眸中,半晌都不敢說話。直到對方匆匆掃過,最後扔下“短命”兩個字。子成的心驀地揪緊了,那一刻,他並不覺得對方是在說胡話。

  他竟然真的為此生出了懼意!

  難道世上當真有仙人嗎?

  子成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就維持著這樣的姿態,恍恍惚惚了許久,直到馬車駛出了南陽治所的範圍。

  而另一頭,嬴政已經怒火滔天了。那幾個侍從險些被他當場斬了。

  “沒用的東西!”嬴政厲聲斥道。

  李信帶著徐福一同失蹤……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一想到那日在客棧中聽到的話,嬴政便覺得難以平靜下來。他不知道徐福的身上可能會遭遇什麼。

  沒能將徐福牢牢護在自己身邊,這一點也令嬴政格外的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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