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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嬴政思慮起了,如今沒了奉常之位,徐福應當做什麼好呢?

  徐福如今反倒是不大在意了,這和他初到秦國時急需官位保身不同,也和他後期需要在奉常寺中好好生存,更急需升職不同。這時他背後有個嬴政不說,他本身的手段也已經讓眾人都見識到了,無人再敢輕視於他,更何況在他的辛苦經營下,在嬴政的有意推動之下,他的名氣已經越發地大了。

  正合了當初他的想法。

  若是有一日與嬴政過得不快,那去別國也是行的,反正他也名揚諸國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留給世人一個神秘的形象,只是會可惜了國師之位。

  “此事不必時刻放在心上,順其自然便可。”徐福反過來勸了嬴政一句,便沒心沒肺地日日到偏殿中,去瞧趙高如何給胡亥授課了。

  就這樣盯了幾天,徐福也沒看出趙高有何處不對勁。看來當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福沒敢就這樣徹底放了心,因為胡亥和趙高這二人組合到一起的危險性,還是讓他在心底多留了個心眼。

  轉眼便要到秦王政十六年了。

  就在蜡祭前,趙國和韓國強行送來了美人,同時姍姍回來還有姚賈。

  嬴政並未召見趙國和韓國使臣,而是先將姚賈叫到了宮中來。

  姚賈風塵僕僕,還沒來得及做休息,便匆匆進宮來了,或許是連日趕路的緣故,姚賈的面容有些憔悴,就連眼底都染上了紅血色。但這並不是令徐福感覺到驚奇的地方。

  徐福心中重重一跳,不由得將身子坐得更直。

  他緊緊盯著姚賈的面孔,發現他的面上罩著一層淡薄的血光。

  血光……

  這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所謂的血光之災,而是徐福從前想要從李斯臉上尋找,卻硬是半點也沒尋到的血光。

  韓非……死於姚賈?

  徐福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但仔細一想,卻又沒什麼不對。韓非之前可都那樣得罪姚賈了,姚賈心中要是半分也不記恨,那才是怪事!何況韓非自己都說姚賈是小人,不是君子。

  作為一個小人,哪裡還會有什麼高尚的情操來放你一馬呢?

  徐福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姚賈,姚賈並未察覺到他的目光,姚賈勉強壓下疲態,細細為嬴政稟報連日來發生的事。

  短短的時日內,姚賈很難有所成,嬴政也知曉這一點。

  不過徐福倒是忍不住想到,若韓非在此,恐怕又要藉此來抨擊姚賈了。

  正說話間,有一內侍狂奔到殿外,跪地道:“王上,雲陽來了消息。”

  “取來。”

  那內侍走進來,遞上絹布。

  徐福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大好。

  嬴政展開絹布,掃了一眼,面上閃過驚訝之色,但驚訝又並不濃,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一般。

  徐福心中隱約也猜到了兩分。

  果然,韓非的命還是沒法子改嗎?

  嬴政放下絹布,低聲道:“韓子在雲陽,意外中毒身亡。”說這句話的時候,嬴政的目光往姚賈身上掃了掃。

  姚賈仍舊無所覺一般,他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滿面冰寒之色。

  徐福心中就納悶了。

  姚賈身在他國,是如何將韓非弄死的呢?姚賈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他可沒有什麼人手可以調動到雲陽去弄死韓非。

  第150章

  看嬴政的表情,徐福頓覺他知曉什麼內情,或者說,讓韓非死,本就是嬴政的意思,所以姚賈只需推波助瀾就行了……但若是這樣的話,為何嬴政的面相併不帶血光呢?還是說這是屬於君王的特權——哪怕我殺再多的人,也都不算什麼?

  從前許多精怪故事裡,不是就有這樣的橋段嗎?真龍天子都是受神靈庇佑的,他們鬼邪不侵,享有世間極大的特權……徐福打住了自己的思緒,真是越扯越遠了。

  “韓子意外身死,叫人嘆惋,王上,不若令人將韓子的屍身帶回咸陽安葬吧?”姚賈無比自然地說道,別人很難從他的表情或者語氣里看出,他究竟對韓非是個什麼心思。

  嬴政沉吟半晌,叫人進來,去雲陽尋韓非的屍身,同時還派了一名內侍到韓國公主處,傳達韓非身死的消息。

  徐福猜測,韓國公主聽到消息之後,肯定嚇得魂不附體,將秦國當做吃人的地方,韓王說不定也會坐立難安。

  姚賈看著嬴政將一系列的命令發下去,他這才直起了腰身,嬴政見他臉上的疲色都快掩蓋不住了,這才放手讓他下去休息。

  姚賈一走,徐福才出聲說了三個字,“可惜了。”

  嬴政知道他說的是誰,似笑非笑地道:“是可惜了,但更可惜的是,這個人寡人用不得。”明顯嬴政看重韓非身上的才能,但卻更看重這個人能不能為自己所用。

  徐福沉默了。他雖然也欣賞韓非,但是嬴政說得不錯。何況如今他同嬴政站在一起,立場不同,自然對韓非的生死的看法也有所不同了。

  他和嬴政同時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去,韓非身死,不會在秦國掀起多麼大的浪花。頂多就是讓眾人都對姚賈多加提防,不敢隨意去招惹姚賈罷了。人死如燈滅,縱然是韓非,死後又有多少人能想著他呢?

  這一年的蜡祭與往年一樣,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咸陽的百姓們,一年比一年更信任徐福了,就差沒跪下來,對著徐福頂禮膜拜了。

  結束蜡祭後,徐福換下了身上的祭服,照舊同嬴政一起吃著晚膳,旁邊坐著扶蘇和胡亥,這便是一家人在蜡祭結束後的晚宴。看上去,倒是與普通人家也沒有什麼不同。

  他們能夠在咸陽城中過蜡祭,而在外的將士卻沒這個機會,幸而嬴政從不虧待為自己開疆闢土的士兵,他命人送了許多食物前去,等到負責人歸來時,帶來的卻不是個好消息。

  桓齮病倒了。

  桓齮將軍在攻打趙國上出的力,是眾所周知的,他是個將才,與趙國之間的輸贏勝負,有很大一部分都取決於桓齮的指揮。但如今指揮的人倒下了,士兵們沒有亂作一團,那已經是秦軍團結了。

  “怪不得了。”徐福聽見這個消息之後,忍不住說了這四個字。

  之前桓齮一直想要向嬴政請求,讓徐福隨軍。但是桓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遞消息來了,徐福還當他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誰知道不過是因為桓齮突然病倒了。若單單只是桓齮病倒,也不至於這麼久才傳來消息。蓋因除卻桓齮之外,還有位將軍也失蹤了。

  一時間,軍中群龍無首,沒能及時向咸陽遞消息倒也是正常的。

  嬴政聽過那人的稟報之後,臉色登時就陰沉了起來,蜡祭後的喜悅被衝散了,“可知桓齮將軍為何會病倒?”他們這些常年行軍打仗的人,哪有那樣脆弱?何況桓齮打了這麼久的趙國,怎麼突然間說病就病了,而且還這麼長的時間都未能恢復康健,那個失蹤的年紀將領也很是古怪,好好的人,怎麼會失蹤?嬴政不得不考慮對方通敵叛國的可能性。

  這一切,對於征戰路上幾乎一路順風的秦國來說,可實在不是個什麼好消息。

  “這……不知。”那人冷汗涔涔,將頭低得更低了,“小人已經問過軍中的人了,他們都說不知將軍為何會病倒,軍醫看過後都說是怪病。”

  “怪病?”嬴政的面色更難看了。若是知曉生的什麼病,那倒也好解決,可最麻煩的便是“怪病”,誰知道那怪病有什麼症狀,又怎麼樣才能治好。弄到最後,恐怕桓齮的小命都堪憂。

  “那個叫李信的將軍,又是如何失蹤的?”嬴政冷聲問。

  “這……也不知,他們說得太過古怪,小的以為他們恐是中邪了。”那人的面色怪異道。

  徐福從旁聞言,心中不由一動。

  李信失蹤了?!因為是認識的人,徐福難免上了點心,甚至還有些想要親自去看看,秦軍之中究竟如何古怪了?

  嬴政抿了抿唇,令那人整理成文書遞交上來,那人見嬴政並未發火,頓時鬆了一口氣,忙點點頭快步出去了。

  不久之後,竹簡被呈到了嬴政的跟前,徐福主動湊上前去,和嬴政一同翻看。

  那人在竹簡之中對李信失蹤的過程進行了描述。

  李信是如何失蹤的呢?的確有幾分離奇。他是帶著人前去查探敵軍的時候,從他帶去的手下跟前,離奇消失的。那些手下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從一道綠光過後,眾人只覺得眼球刺痛,忍不住閉了閉眼,等再睜開眼的時候,李信就不見了蹤影。

  聽故事的人,恐怕會不自覺地將它當做是個靈異事件。

  也難怪那人說古怪了。

  但正是這樣的古怪才挑起了徐福的興趣,除了他之外,這世上還能有什麼更離奇的事?難道真的有鬼怪嗎?徐福也不敢完全否認,因為他現在都還記得小布條化為黑影的英姿。

  嬴政回頭看了他一眼,差不多猜到了徐福的心思。

  嬴政知道這件事有些棘手,讓徐福去解決無疑是最好的法子,但嬴政心中的不舍也是實打實的。連帶兵的將領都出事了,徐福去了又如何能保證安全?可是理智上又提醒著他,速戰速決,派徐福前去。

  徐福像是沒看見嬴政臉上的糾結之色一樣,出聲道:“送我前去吧,我會常命人給你傳信的。”若是換做以前,徐福絕對想不到這些,但是現在就好像突然間無師自通了一樣,他能想到這樣的小細節了。

  嬴政的面色柔和無比,他深深地看了徐福一眼,應聲道:“好。寡人的麻煩,卻要委屈你去解決了。”

  寡人的麻煩?

  這五個字突然在徐福腦海里掠過,倒是讓他想到了之前的卦象,會不會這便是嬴政身上所謂的小麻煩?

  那正好,他親自去解決!

  徐福胸有成竹,甚至還隱隱充滿了期待。

  若是桓齮真的生了旁人都難以解決的怪病,便請姜游來試一試。想到這裡,徐福還稍微有點心虛,他對這個師兄,是不是有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啊?這樣是否過分了些?不過麻煩當前,徐福沒有那麼多心力去思考這些。他迅速回到寢宮中收拾行李,並且讓人去將扶蘇和胡亥叫來。

  與扶蘇和胡亥簡單講了這次的事,告知他們自己會離開一段時間之後,徐福才由嬴政陪著往城外去了。

  臨走時,徐福先吩咐了下去,讓他們先去找一找姜游的下落,能早些找到,到時候也是有備無患,徐福便能放心一些了。

  這個時候嬴政倒是有些嘆息,只有徐福能幫上自己的時候,自己卻反倒並無能幫上徐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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