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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對方只是個幾歲的豆丁,嬴政早就將他抽一頓,再關在偏殿裡,關到心情愉悅了為止。

  “今日趙高教了你什麼?”徐福不自覺地抬手撫了撫胡亥的頭,胡亥很喜歡抱著人蹭,大約就是因為這樣,徐福才不知不覺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身為秦王的兒子……”

  徐福豎起了耳朵。

  趙高不會教他身為秦王的兒子,未來就有可能當秦王之類的話吧?

  徐福高高提起的心,因為胡亥的下一句話,“咚”的一聲摔了下去。

  “……第一,不能吃太多。”胡亥很不高興地說。他嘟嘟嘴,看向徐福,滿面期待地問:“父親,胡亥吃得多嗎?”

  徐福打量了一眼他肉肉的腮幫子,還有圓滾滾的肚皮,藕節似的小胳膊小腿兒,還有拱起來就能變成肉墩子的小屁股。

  歷史上殘暴兇惡又愚蠢的秦二世,小時候的模樣,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點兒……

  徐福不得不很誠實地點了點頭,面癱著臉,盡力用嚴肅的口吻告知胡亥,“是的,你吃得多。”

  胡亥大驚失色,鼻涕與眼淚齊飛,“為、為為為森莫?”竟然被徐福一句話傷害得繼承了韓非的口吃。

  徐福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你看,松的。”

  胡亥十分不服氣,“哥哥臉上的肉也松哦,胡亥可以揪起來。”說著他做了個捏肉的動作。

  徐福看著他的目光分外複雜。

  你還沒被扶蘇打死,真是扶蘇太善良了。

  不過徐福心中其實知道,胡亥和扶蘇的關係能一直維持在天平上,不歪不倒,是因為胡亥總能把握好撩哥哥的尺度,熊歸熊,但不會熊到讓對方想揍他。

  也不知歷史上胡亥胖不胖……徐福暫時揭過這個問題,繼續問:“然後趙高又說了什麼?”

  聽徐福不再說自己吃得多了,胡亥緊繃著的眼角彎了彎,嘴角一咧,露出小白牙。

  “他說,作為秦王的兒子,還要走路穩健,要有氣勢……我很有氣勢的!”胡亥說到這裡,沒忘記補充上一句。

  “嗯,嗯,嗯嗯……”徐福面無表情地敷衍道。

  胡亥挺了挺胸膛。

  只不過徐福就看見了他那小袍子都遮不住的圓肚皮。

  哈……哈……哈……徐福真的很想笑。

  胡亥來了興致,繼續往下絮絮叨叨地說,小孩子,說起話來有時候甚至是顛三倒四的,不過慢慢的,徐福倒是也從中發現了點兒樂趣。

  嬴政回到殿中來的時候,胡亥還趴在徐福腳邊滔滔不絕呢,嬴政要想坐在徐福的身邊,就不得不被迫聽胡亥講述自己的學堂日常小故事。

  嬴政繃著臉坐下來,可惜胡亥年紀小,根本無法領會到嬴政想要表達的意思。於是他依舊說得起勁。

  三個人,或許心思各異。

  不過扶蘇從殿外跨進來的時候,恍恍惚惚還是感覺自己像看見了一家人。

  ·

  徐福對趙高的考核順利結束,他暫時放下了懸起來的心,將精力重新投入了巫術研究,製藥研究,以及如何使用禍福感應的金手指研究之中。

  巫術研究,半點進展也無,那小布條拴在他的手腕上,基本沒了響動。初時嬴政與他同榻時,每每瞧見小布條,都覺得有種被人瞥見他們恩愛的羞恥感,但是到了後頭,小布條半點反應也無,它就變身成了捆綁道具。

  想到這裡的徐福面色一黑……

  嬴政越來越會玩兒怎麼辦?

  徐福有些後悔自己總是捧著龍陽十八式溫故而知新,結果帶得堂堂秦王也不務正業,研究起姿勢情趣來了。

  徐福將腦子裡帶色的思緒打包扔了出去。

  ……

  製藥研究倒是有了幾分進展。

  用那三個看似沒用的小鼎,竟然能大大提高製藥的成功率,以後在打仗時,帶上可攜式小藥丸,那將是多麼的方便!

  徐福甚至還在一時激動之下,想要做點回血回藍的藥丸。徐福許久才慢慢冷靜下來,提醒了自己好幾遍,這個世界還沒有玄幻到可以做出紅藍藥丸。

  他不知道等那些鼎都弄到手以後,會不會最後全變成搗藥槽,製藥槽了……

  若說進展最快的,自然還是在卜筮之道上。

  徐福的感官越來越強,對禍福預知的提升,甚至蔓延到了其它地方。比如,他的眼力、耳力竟然詭異地提升了。若是前方砸個石頭,有個深坑啊,他能比常人更清晰地聽見,或看見。

  這就有意思了。徐福甚至在想,會不會有一日,自己就千里眼、順風耳了……雖然想起來很扯淡。

  那日以後,徐福就沒再去奉常寺了,不過那日的卦象被他拿了出來,當做鍛鍊預知能力的對象。

  起卦時,口中默默念叨嬴政的名字,然後投擲錢幣。

  徐福習慣性地閉上了眼。

  那一瞬間,徐福的眼前光影交錯,就如同有一雙大手,捏著一段電視劇的預告片,在自己跟前播放了,中間只有重要的片段交織穿插在一起,但就是很難組成完整的故事。

  徐福看見血滴在桌案上,暈開。

  徐福看見刀劍碰撞,金箭落地,一雙玄色的鞋履出現在視線之中。

  徐福還看見嬴政坐在桌案前,面容冷凝,有大臣翻來覆去地道:“不詳啊,不詳啊……”嬴政氣得砸了面前的桌案,一拳下去,瞬間碎裂。

  徐福還看見,天地變色,風聲嗚咽,慘叫聲從尖銳變成悶響,像是被什麼掩蓋了起來。

  徐福還看見嬴政睜開冰冷的眼眸,像是在看著他,對他說:“你敢試一試?”其中蘊藏著怒不可遏的味道。

  徐福還想再看得更多了,不過太陽穴陡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提醒他精神耗用過頭了。徐福睜開眼,陽光落入眼眸之中,八卦盤中錢幣還在旋轉,轉了兩圈兒才定了下來。

  徐福怔了怔,陡然從幻境回到現實的感覺,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適應。

  他試圖將方才眼前的畫面串聯起來,但他實在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從何處下手開始串聯。

  徐福低頭去看錢幣,正想著先記下初爻,但是……

  他的目光滯了滯。

  怎麼會這樣?方才他都沒看見!

  那八卦盤中竟然少了一個錢幣,少了一個錢幣還如何以六爻之法來卜算?徐福只得放棄,順便還不得不發動宮人,尋找那枚丟失的錢幣。錢幣有君王之氣,又因多次卜筮而富有靈性。

  莫說錢幣本就不好製造了,這樣的錢幣那是更不好製造!

  徐福怎麼也是捨不得看著它丟失。

  殿中很快便忙了起來。

  宮人們一聽徐福的錢幣丟了一個,那還了得?徐奉常的錢幣竟然丟了!這樣的神物!怎麼能丟呢?宮人們倒是沒疑惑,為何徐奉常不自己將那錢幣的方位算出來呢?

  徐福其實也想算,但他方才眼前顯現的畫面,實在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現在是別想再卜算了。

  他就算可以強撐,但卜卦的時機卻不一定還有。

  徐福慵懶地靠在榻上,細細思量起來。

  金箭,金箭……

  金色,為金烏之色,金黃更在之後被奉作天子之色的象徵。

  金,為錢財,有富貴之意。

  金,極貴重,也有尊貴之意,權勢的象徵。

  箭,武器,此時以武力征服天下,箭可以代表兵權,軍隊,甚至是征服得來的領土。

  徐福腦子裡倒是驟然一動,想到了韓國。

  之前他便推算到,若韓非身死,韓王驚懼之下,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向秦國臣服。韓國倒是可以與金箭拉上關係。

  徐福感覺自己得具有編故事,梳理情節點的超強能力,才能將看見的那些片段,拼湊起來組成個完整的故事。

  真是……好難。

  他揉了揉額角,留下殿內一干繼續找錢幣的人,轉過身便去尋胡亥了。此時趙高正在殿中與幼小的胡亥,講著他應學習的東西。

  “俱五刑,即黥、劓、斬趾、斷舌、殺……”

  徐福剛一踏進殿中,就聽見了趙高的聲音,不疾不徐,口氣寡淡,像是用著今日我們吃小蔥拌豆腐的口氣,卻說著我們拿刀怎麼割人的話。

  饒是淡定如徐福,他也忍不住內心一顫。

  趙高這是在教胡亥什麼東西?果然一時不盯著,便要將胡亥往歪路上帶嗎?

  徐福陡然加快了腳步,跨過門檻,越過宮人,徑直走到了趙高和胡亥的面前。從聽見腳步聲的那一刻起,趙高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胡亥歪著頭,叫了一聲“老師”,隨後便看見了快步走來的徐福。

  胡亥的聲音驟然變得驚喜萬分,“父親!”胡亥毫無顧忌地當著這麼多人叫道。

  所有人身體一顫,忙低下頭去,裝作什麼也聽不見。

  趙高眼底掠過一道暗芒,衝著徐福笑了笑,彎下腰見了個禮。

  轉眼間,胡亥就已經快步衝到徐福的跟前來了,徐福不大能抱得起他,於是只能像摸小狗一樣,摸了摸他的頭髮,胡亥舒服地咕嚕一聲,乖乖地靠在徐福的腿邊,跟著他一起向前走。

  徐福與趙高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初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嬴政,第二眼看見的便是趙高。之後趙高也並未向他吝嗇過善意,可以說,拋開歷史帶來的影響不談,徐福對趙高的印象是不錯的。但是與趙高相比,徐福可以很坦誠地說,嬴政在他心中更為重要,愛屋及烏,秦朝也更為重要,一想到歷史上的結局,徐福便無法坐視趙高帶壞胡亥,在覆滅秦朝的道路上添磚加瓦出力氣。

  見徐福盯著自己不說話,趙高再度笑了笑,解釋道:“我教胡亥公子認識秦國的刑法。法度乃是秦國極為重要的一環,奴婢淺見,認為胡亥公子,不學文書,不學兵法,不學聖人之道,但刑法卻要學,要知曉,何為對,何為錯,做錯了事,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

  說到這裡,趙高露出了羞赧的表情,這個表情出現在這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jian佞臉上,實在是有些不大協調,不過趙高本就生得白淨,所以光看他的臉,倒也不會覺得太過違和。

  “雖說王公貴族,不消學這些……但我總覺得,該學一些的……”趙高如是說道。

  趙高說得倒也沒錯,教人懂得刑法,也算作是從小便在他腦中豎立起是非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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