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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拉長了臉,極為不喜歡書秋這樣望著徐福的目光。

  書秋似有所覺,忙對嬴政笑了笑,隨後收起了目光,也沒再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沒多久,周家婦人便帶著竹簡和筆刀來了。

  徐福接過後,本要自己刻字的,但是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字,實在不怎麼樣,為了不破壞他在鎮子上眾人眼中的神秘高大形象,徐福當即就轉頭看向嬴政,道:“我念,阿政幫我刻?”

  侍從們驚駭地看著徐福和嬴政的方向。

  讓堂堂秦王去寫一個方子?

  秦王的字啊!秦王的字有多珍貴啊!能這樣隨便給人嗎?

  嬴政頂著眾人看來的目光,點了點頭,將那竹簡在面前攤開,再抓起筆刀,骨節分明、強健有力的手指將筆刀圈在其中,冰冷的刀鋒和帶著暖意的手指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徐福盯著看了會兒,隨後便不自在地挪開了目光。

  “念吧。”嬴政面上是毫不掩飾的縱容。

  書秋望著這一幕,不自覺地笑了笑。

  “炙甘糙湯……”徐福一邊回憶著自己在書簡中看到的內容,一邊默念出聲。

  而嬴政揮動手中的筆刀,下筆有力,速度飛快,遒勁的字很快在他筆下成形,徐福時不時地往上瞥了一眼,不過就是這一眼,徐福立即便發現,上面書寫的篆書與秦國篆字略有不同。這是……趙國文字?嬴政以前在趙國生存,會寫趙國文字也並不稀奇。幸好他會寫……不然自己讓嬴政來寫方子,豈不是就暴露他們這行人的身份了嗎?

  很快徐福住了嘴,嬴政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嬴政將手中的筆刀擱下,合上竹簡遞給周家婦人,周家婦人連看也不看,就已經激動得連連點頭了,“多謝!多謝!”

  “拿走吧,我與阿政將要離開,日後再會。”徐福從桌案前起身,甘棠迅速出去牽馬。

  周家婦人也面露不舍,不過她也很清楚,像徐福這等不凡的人物,哪裡是這個小鎮子能留得住的?

  徐福原本都要同嬴政一起跨門而出了,他腦子裡突然又閃過了一道靈光,“書秋,可否讓我看一看你手上的傷口?”

  書秋雖有不解,但並不拒絕徐福的要求,她快速解除了包紮,露出了手掌上的傷來,她低聲道:“前幾日好奇楊府中落下的天火,便去碰了碰,誰知道不慎被燒灼到了……”

  她的掌心被燎出了不少水泡,那些水泡密布著掌心上,有些破了,看上去有些紅腫。徐福眯了眯眼,抵著嬴政不快的目光,小心地抬起書秋的手背,徐福很快便發現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那些水泡破了的部分,竟然在書秋的掌心蜿蜒成線,而且這條線還隱隱與她的生命線相接,竟是生生將那條線拉長了,視覺上看上去,她的線被補全了。而命運線倒是並無變化,只不過被拉長後的生命線,再搭配著這樣的命運線,再無違和之處。

  徐福心念一動,想到了先天手相和後天手相之說。

  或許這邊是人為主導命運的奇妙之處?

  命,果然是可以改的!端看是否能有此機遇!

  徐福此時倒是可以大言不慚地道,他或許便是書秋的那個命中貴人,若非他,書秋或許便沒有今日了。自己給出的方子,或許是當真能行得通的……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

  徐福目光複雜地看了最後一眼,“好了,你好生上藥養傷吧。”

  “誒?好。”

  說完後,徐福便立即回頭,大方地牽住了嬴政的手,嬴政一怔,嘴角緊抿著的弧度有了細小的改變,他反手將徐福的手從手背包住,繞過了書秋。

  一行人出了門往樓下走,徐福還能聽見樓下客人的議論聲。

  “那桓齮實在難纏,趙國危矣啊!”

  “都是秦王殘暴,虧趙國還曾與秦國為多年姻親!”

  “是啊……”

  徐福聽完這番對話,不由得目光怪異起來,他轉頭去看嬴政,卻見嬴政極為淡定。也是,若他能輕易被這些流言所影響,那他便不是嬴政了。

  大堂中的人見有人下樓來,抬頭一看,等看見徐福之後,他們倒是齊刷刷地閉嘴不言放方才的話了,只是眼看著徐福走出客棧,他們才忍不住低聲問:“先生這是要離開了嗎?”“先生這麼快便走了?”

  一直沒有等到天火和地動的百姓們,心中還隱約有些不安。

  他們不知道,什麼天火、地動、冤魂,不過都是徐福和嬴政聯手製造出來的。

  待徐福走出來後,就連不少路人都停下腳步來頻頻打量他們。這些人眼中多少都有些不舍,但他們也不敢出言阻攔徐福,他們都牢牢記著,萬萬不要冒犯徐福。

  徐福和嬴政一同上了馬車,很快將他們的視線隔絕在了外面,周家婦人和書秋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遠去,不久之後張翁也帶了不少百姓跟在馬車後送行,隊伍甚至有幾分浩蕩。

  徐福覺得還挺好笑的,他們一面在背後說起秦國可惡,卻不知他們崇敬的自己,也能稱得上一聲“秦國狗腿子”呢。

  “鎮子上下必將永生銘記今日徐先生大恩!求先生告知姓名,我等好傳以後人!”

  馬車停了停,徐福掀起車簾,想到自己從前在魏國境內時,便是隨口告知他人,自己姓徐。這次自然也是一樣,他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他們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徐福說出名字。

  徐福卻是搖了搖頭,“性命乃虛幻之物。”說完他便放下了車簾。

  原本只是擔心說出姓名,萬一被人認出反倒惹來麻煩的行為,在這些人的眼中卻成為了真正超脫世俗的佐證,也只有神仙,才能不計名利,才會連名字都視作浮雲!

  眾人心情澎湃不已,看著徐福走遠的馬車,久久不能平靜。

  啊,他們都是齊齊忘記了,徐福剛到鎮子上來的時候,還擺攤狠賺了他們一筆錢呢。

  不計名利?逗鬼呢!

  馬車搖搖晃晃駛出了小鎮,約莫行了一日,轉眼便是天黑,他們立即尋了個地方安營紮寨。

  之前那名為“安娘”的jì子也與他們隨行著,畢竟他們不能將人尋來做個證後,便立即棄之不顧了。

  待下了馬車後,侍從們搭建休息的地方,以及尋找木柴和食物,有人伺候的日子,與他們前段時間狼狽不已的日子相比,實在是天上地下!

  安娘心細,又因為曾是農家出身,因而對野外的植物、果子頗有心得,找水,尋香料都頗有一手,等侍從獵來野豬後,安娘便立即在甘棠的幫助下將那野豬扒皮拆骨,再動作利落地烤了起來。

  在外有肉吃,胡亥緊緊盯著烤肉架子,已經滿嘴口水往下掉了。

  扶蘇看不過眼,大約是覺得他這模樣實在蠢了一些,作為看護胡亥的人,扶蘇忍不住伸手撈住了他的口水,“這有什麼好瞧的?”

  胡亥舔了舔唇,“好次啊,比在王宮好……”

  這倒說的是真話。

  安娘忍不住笑了笑,但卻殘忍地將手中烤出的肉,小心地遞給了徐福,“徐先生嘗一嘗。”安娘心中也是極為感激徐福的,尤其是在親眼目睹那楊老闆如何死之後。此時她心中還有些忐忑,極為擔憂徐福並不愛吃此物。

  徐福從善如流地接過,若不是有胡亥的蠢相在前,因而徐福竭力克制著自己,不然的話,他恐怕也露出垂涎之色了。

  安娘處理此物似乎極有一手,在這個美食乏善可陳的時代,簡直可以輕易脫穎而出。

  眾人歡喜地用著食物時,嬴政的面色卻不大好看。

  徐福對周圍的一切都未必能時時上心,但對嬴政的面色變化,他倒是能極快察覺的。

  “怎麼了?”徐福暫時擱置了面前的食物。

  嬴政抬手覆住他的手背,話卻是對著甘棠說的:“有人跟著我們,去瞧一瞧,又是哪方的人?”

  甘棠帶了兩三個人,裝作要四處去找木柴,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淹沒在了林子裡。

  徐福本來還有些擔憂,不過隨即想到,對方都已經被嬴政發現蹤跡了,偷襲定然是不成了,此處還有這麼多人,實在沒甚好擔心的。

  不多時,就見甘棠回來了,而他身後還跟著一人,那人穿得整齊,不過身上卻沾了不少的泥土,看上去像是剛才被甘棠壓著打了,等他漸漸走近了,那張臉被火光映亮,徐福也認出了對方。

  “你跟蹤我們?”徐福面色一冷,目光剎那間銳利起來。

  但對方不慌不忙地迎上他的目光,哪怕一身狼狽,卻連背脊都不彎一下,反倒還厚著臉皮道:“我並非跟蹤諸位,而是向諸位送個禮。”

  “送什麼禮?”嬴政眸光冰冷地看著他。

  面前的人執拗,堅韌,又能屈能伸,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能說鬼話的模樣,嬴政對他的感官實在不怎麼好。而且這人明顯瞧出他們的不同尋常,卻還敢跟蹤上來,可見此人膽魄。這樣的人,足夠精,可以成為上位者手中的利刃,也可以成為眼中釘。

  男子轉過身,指著甘棠手中拎住的人,“她。”

  徐福打量了一眼,那是個年輕姑娘,容貌嬌俏,眼神驚慌,不斷地在甘棠手中掙扎著。

  “你這是何意?”徐福將眉頭皺得更緊。

  “瞧先生的模樣,應當不知這人是誰了。”姚姓男子微微一笑,道:“先生知道為何楊老闆當初能逃到鎮上來嗎?就是因為她。她瞧上去年紀雖小,但實際上……”

  嬴政出聲截斷了他的話,“這是那個城中官員的女兒?”

  男子面上閃過驚訝之色,“你怎麼會知道?”

  徐福也有些驚訝,他很快想到之前侍從講的故事,故事裡楊老闆是因為染指了當時城中官員的千金,然後才招來追殺,一路逃到了小鎮中。聽這姚姓男子的意思,當初是那個官員要殺楊老闆,而他的女兒卻百般維護楊老闆,並且幫著他逃了出來,跟著他一起到了鎮上?想到這裡,徐福就忍不住震驚了。

  楊老闆還能這樣大的魅力,官員的女兒,都能對他死心塌地?還跟著他一起私奔?如今還能冷靜看著他娶妻,玩弄別的姑娘?這個女子若不是斯德哥摩爾症,那就是她實在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那女子在甘棠手中劇烈掙紮起來,似乎對嬴政的話,有著極為強烈的反應。

  男子重整了臉上的情緒,道:“若是不將她送到你們跟前來,以後她是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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