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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當即還反問尉繚:“為何不能同王上一起?”

  李斯在一旁:……

  嬴政輕咳一聲,道:“徐福從到秦國後,蜡祭便是同寡人一起過的。”

  尉繚本能地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腦子一會兒又沒想到某個地方去,於是也只能憋著氣應了。他在他國,孤零零一人,而徐福卻跟秦王一起過蜡祭!怎麼想,心中都怎麼不痛快。

  尉繚道:“沒關係,今年便有我陪你了。”

  嬴政的臉色驟然一黑。

  徐福眼底閃過幾絲茫然之色。嗯?尉繚陪他?陪他幹什麼?難道尉繚要陪他過蜡祭嗎?

  李斯在旁邊有點同情尉繚。他會死成什麼樣兒?

  尉繚又道:“我已命人在咸陽城中買了宅子,今日便隨我回去住吧。”

  嬴政的臉色更黑了。尉繚還把寡人放在眼中嗎?!

  徐福的臉色變也沒變,絲毫不為所動,十分殘酷無情地拒絕了尉繚,“不必了,我已有住處,並不想挪來挪去。”

  尉繚皺眉,道:“那如何行?”師弟果真還只是個孩子。儘管他如今頗受秦王器重,但他怎麼能一直住在宮中呢?長期以往,他在秦王心中,定然也會成一個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總有一日,秦王會厭煩他的。若是走得遠些,秦王自然還會敬著他。徐福怎麼就不知呢?

  “怎能在宮中叨擾王上如此之久呢?”尉繚補上了一句。

  “寡人並不在意。”嬴政馬上道。

  尉繚卻嚴肅道:“王上不放在心上,那是王上寬厚,徐福怎能過分消耗王上的這份寬厚呢?”

  胡說!你上次還說嬴政殘暴小心眼兒!徐福毫不客氣地在心中吐槽。

  “國尉不必再說了,今日便到此為止,來人,送國尉出宮。”嬴政越看他越覺得不順眼,當即便出聲叫來了內侍,強制性地將尉繚趕出去了。

  尉繚有點懵,“王上……”話還未說完,他就被人推到了殿門外。

  嬴政看向李斯。

  李斯正色道:“王上,李斯告退。”說罷,他就趕緊退出去了。

  退到殿外去後,李斯長舒一口氣。瞧瞧,做人就得像他如此識相。

  尉繚拉長了臉,抬手拍了拍衣袍,神色黑沉,“這是何意?”

  李斯笑眯眯道:“國尉雖然有大智慧,但此次可著實不太……聰慧呀……”

  尉繚被李斯所言說得一頭霧水,他只能沉下臉看著李斯面帶笑容走遠。

  總有一日,他會將徐福從秦王身邊救出來!

  尉繚為何會用“救”這個字,他本能地覺得,秦王一定是蠱惑了徐福!

  二人一走,大殿中很快安靜下來,嬴政的臉色慢慢恢復了溫和之態,“若是尉繚真要帶你去與他同住……”

  “我已經拒絕了,以後自然也不會答應。”徐福面癱著臉眨了眨眼。

  嬴政本身也是相信徐福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問一問,而徐福給出的答案,也讓他很欣喜,越瞧站在殿中的徐福,越覺得心中有股情緒在涌動。

  那是灼灼燃燒著心肺的欲望。

  嬴政起身走了下來,輕柔地抓住徐福的手腕。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還讓徐福有點不習慣。倒不是說平日裡嬴政對他態度不好,大約是骨子裡的性格導致的吧,嬴政有時候會更粗暴一些,還會做些令徐福猝不及防的動作,比如突然將他抱起來往床上一壓……

  現在一改往日霸道脾性,是他感覺出錯了嗎?

  嬴政抓著他的手腕,帶著他出了大殿,回到寢宮之後,徐福原本以為該用膳了,誰知道嬴政就把人按倒在了床榻之上。

  徐福也沒顧上發火,滿腦子都是……對嘛,這才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二人自然又是做起了一番沒羞沒臊的事情。

  宮人們無比自覺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宮門。

  尉繚若是知道自己一番話,不僅沒能把師弟“救出來”,反而還讓他們顛鸞倒鳳好不快哉去了,肯定得氣得又一口血哽在胸口,如此多次下來,尉繚說不得便要壯年就得個心肌梗塞了。

  ……

  徐福是被餓醒的,他伸手撐住床榻坐了起來,黑髮披散在光裸的肩上,宮女剛推開宮門進來,便瞧見這一幕,當即滿面通紅,低下頭去。

  徐福呆坐了一會兒,才將衣袍披在了身上。

  嬴政還在床榻之上熟睡。

  從開始攻魏以後,他便很少能安睡了,壓力並非來自於魏國,而是來自秦國內部。初時大臣們並不知他要做什麼,直到人都被嬴政派出去了,都打到魏國那兒去了,眾臣才知曉,原來嬴政要打魏國了。

  那如何行?

  過了這樣久的安穩日子,不少大臣屬於老秦人的血性和強悍,都被磨去了,他們忘記了當初老秦是如何奮力掙扎的,如何在魏國的強壓之下殘存了下來,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們強烈反對嬴政的做法,並列舉了曾經幾位秦王的例子,言明出兵傷財傷民,如今秦國已經如此強悍了,等打完仗,說不定便又回到過去貧困的時候了。他們享受久了安逸富貴,如何能眼看著秦國又陷入這樣的動盪之中。

  反抗是激烈的。

  但此時這些人也終於意識到,嬴政的翅膀已經徹底地硬起來,他不需要再聽任何人的話,他可以一力做主,他手中把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可以調動軍隊,無人可擋。

  眾臣們使盡了法子,也沒能令嬴政回心轉意。於是便有人將心思動到了老太卜那裡去,只要老太卜肯站出來,說一句,此行有禍事!

  那王上還能堅持住嗎?

  就在這些人費盡心思搗亂的情況下,嬴政的壓力可想而知,日日照顧軍情,又要日日對付大臣,還要處理各項事務,他如何能好好休息?

  徐福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嬴政。

  他的雙眼緊閉,眉頭微微皺著,可見其在睡眠中也難以完全放鬆。

  徐福的眼底一閃而過疼惜的光,不過他自己並未注意到。他起身下了床榻,一雙長腿還在行走間,從衣袍下露了出來。宮人們無一敢抬頭打量他如今的模樣。

  “取我的龜甲和八卦盤來。”徐福淡淡道。

  宮人有些不明所以,他們還以為徐福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令他們上飯菜呢。雖然疑惑,但他們還是去將徐福的龜甲和八卦盤都取來了,宮女還貼心地去準備火盆和木條了。

  有宮女低聲問:“徐典事可是要卜筮?”

  “嗯。”徐福淡淡地應了一聲,側臉淡漠,瞧不出他的心思。

  徐福摩挲著龜甲和八卦盤,先將龜甲拿了出來。使慣了龜甲,便覺得十分好用了,而且結果也相對準確,這若是放在上輩子,是全然不能與之相比的。

  所以徐福總覺得這個時代是充滿靈氣的。

  徐福要算的正是此次攻打魏國的結果。

  雖然龍陽君口中已經有猜測了,而且說得也十分合情理,但徐福仍舊覺得,只有自己卜算一番,心中才能徹底放下心。

  徐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可是上次為韓非算的時候,便心神不寧的,連龜甲都用不好了,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犯同上次一樣的錯誤!

  “拿杯水來。”

  宮女聞言怔了怔,忙轉身去捧了水來。

  徐福閉上眼,席地而坐,身下就只墊了厚厚的毯子。

  他舉杯飲水,溫熱的水流進喉嚨里,情緒得到了暫時的舒緩。

  好了,就是現在。

  徐福將盛水的容器交給宮女,隨後便將燒熱的木條插入了龜甲,他的手很穩,沒有出一點差錯,木條的溫度灼烤著龜甲,龜甲發出了一聲噼啪的脆響。

  徐福忙抽出木條,將那龜甲拿了起來,湊近了看,龜甲上竟然罕見地裂出了一條長長的紋路,格外的清晰明顯。

  徐福抓著龜甲的手緊了緊。

  這算是……警示嗎?

  來自上天的警示嗎?

  徐福對李斯就說過,算卦本就是窺破天機的行為,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算卦,算得多了,不僅是可能不准,還有可能,讓自身精氣受損,或者遭到冥冥中的反噬。

  上天總是公平的,賦予了你這項能力,便要抽走你一些東西。算命的術士,能窺見別人的命格,但卻死活窺不見自己的命格,這就是上天給出的平衡,不僅如此,算命之人大都壽命不長,他們甚至可能早早夭亡。當然後世也有說,那只是因為用腦過度,引起的提前衰老。

  不管是什麼說法,都證明了長期高強度的算命是不可取的。

  不然的話,那不是有人,出門要算,吃飯要算,旅遊要算,結婚要算,搬家要算,做事也要算……那算命成了什麼了?

  奉常寺太卜署中之所以有那麼多人,也就是為了避免一人勞累,導致算卦出錯。

  現在龜甲突然出現異象,是他想多了,還是上天在告誡他,不能再過多地去探別人的命格了?

  徐福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覺得有幾分煩躁。

  他盯著龜甲上的裂紋,仔細分辨著裂紋的分布,看著他處在哪一卦上。

  “……澤水困……兌上坎下……困卦?”

  “行九二。困於酒食,朱紱方來。利用享祀。征凶,無咎。”

  “問出征……有凶兆,無災禍。”

  徐福擱下了手中的龜甲,發了會兒呆。

  凶兆?何處來的凶兆?是嬴政身上有凶?還是兵將們會有凶?徐福不清楚,但卦象上能給出這麼多來,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要算得更細,已經沒有可能了,除非他再重新起卦,為嬴政算一卦。

  但是……

  徐福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疲累,這或許是一種不好的預兆。不管是他多心,還是真的這個時代有靈氣,所以他收到了上天的預警,他都不能再算下去了。

  心不靜,哪怕強撐著算那也是白搭。

  可是徐福越發地煩躁了。

  究竟是如何?究竟是誰有凶兆?

  或許是對嬴政越發上心的緣故,哪怕卦象之後有個“無災禍”,徐福也仍舊難以恢復到平靜的心態中。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嬴政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剛醒來,眼前視線還有些模糊,嬴政模模糊糊只瞧見了徐福那個單薄的身影,嬴政微微皺眉,撐著床榻起來,“怎的不穿衣袍?”

  嬴政由內侍服侍著穿了衣袍,然後下床朝徐福身邊走去,等走近了他才看清徐福身上隨便裹了件袍子,模樣清冷,目光卻微微飄忽,像是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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