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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倒是不驚不怒。

  龍陽這話應當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吧?

  方才魏王與龍陽耳語時說的是什麼?應當是將他帶到此處後,便使用什麼方法,將他留在這裡,再等著魏王的到來,那時魏王想要得到的便能得到了。但是龍陽卻並未這樣做,反倒拿話來刺他,不過是想將他氣走?還是說,龍陽心中的確有不快,便忍不住對著他噴發出來了?

  徐福並不糾結其中。

  他不緊不慢地道:“我會隨龍陽君來此,並非是蠢到連魏王的套子也鑽?我來此,是為了龍陽君。”

  蒹葭聞言,擼袖子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臉上的表情還有點兒目瞪口呆。

  這這這這……是要背著王上爬牆嗎?

  龍陽君的臉色也微微變了,甚至還飄上了兩抹緋紅,不過隨後他便又冷笑道:“使臣胡說的什麼?為了我?為我做什麼?”他臉上的緋色很快褪去,像是曇花一現一般。

  “你將要有一場大病。”徐福說完,頓了頓,這才又道:“我特來提醒龍陽君。”

  龍陽君笑得越加厲害了。“你說我將有一場大病?你乃秦國時辰,並非太醫,如何知道我將有大病?你難道說,使臣還會些神棍之法?瞧出了我的將來嗎?”

  徐福也不生氣,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道:“龍陽君可是出自富貴之家?”

  龍陽君愣了愣,隨即失笑,“使臣還真要裝一回神棍嗎?”

  “龍陽君十歲以前,甚為頑皮,十歲後卻時時甚為安靜,再不好動,對嗎?”

  龍陽君點頭,“人長大了,自然不再頑皮。”

  “真是如此嗎?”徐福突然伸手去抓龍陽君的手腕。

  龍陽君未能料到他會有這樣猝不及防的動作,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徐福抓住自己的手腕。

  “你做什麼?”龍陽君惱怒地皺起眉。他不知曉面前的人究竟要做什麼,可對方生得也是極為出色,難道還會想要從他身上討得幾分便宜?這也不應當啊!

  旁邊的蒹葭也被嚇了一跳,訥訥道:“使臣……”

  徐福強制地攤開龍陽君的手掌,看見了他的掌紋。

  徐福指著其中一條掌紋,道:“龍陽君十歲之後為何會大變了模樣?因為十歲那年家中出了大事,家族衰落,龍陽君更是生了一場大病,病後,龍陽君已不如從前那樣體力充沛,自然無法再頑皮,不僅如此,還要強撐著將家族往以前的地位上推。可是如此?”

  龍陽君的臉色終於微微變了,不過他快速收了手,冷聲道:“看來使臣還真有幾分神棍的本事,不過無端端的,抓我手掌做什麼?”

  徐福已經將龍陽君的掌紋都記在腦中,也不必再看,他胸有成竹道:“這一次大病,給龍陽君留下了一些後遺症,每年入冬,開春時節,便會生起病來,非要珍貴糙藥方能養得回來。”

  “我為何說龍陽君將有一場大病?只因近年來龍陽君越發不注重調理身體,而且漸漸不如從前在魏王宮中受寵,多般磋磨之下。那頑疾,就要變成又一場大病了。”

  龍陽君再難維持住那強作淡定的模樣了。

  “你……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就單單為了提醒我?”龍陽君此時心中五味雜陳。他難以理解,為何會有初見面的人,便對他如此上心。龍陽君難道知道,不過是因為他後世的傳聞,和他的面相,這才吸引了徐福。

  “提醒你多加小心。”徐福聲音剛剛落下,便又聽有嘈雜的聲音從外傳來。

  龍陽君臉色變了,“魏王來了!”

  徐福腦中閃過危險的訊號,他想也不想,便將龍陽君的手腕一抓,叫上蒹葭,“走!”

  “去哪裡?”龍陽君傻眼了。

  徐福沒理他,而是轉頭問蒹葭,“方才來時,可記得路?我們能避開魏王嗎?”

  蒹葭笑了笑,“自然能。”蒹葭走在前,帶著徐福和龍陽君先一步跑出了院子。

  龍陽君有點懵。

  他怎麼跟著使臣跑出來了?他跑幹什麼?萬一被魏王逮住,那便又有一番麻煩了。

  一邊帶著龍陽君往前走,徐福一邊忍不住皺眉,他總覺得龍陽君的面相透著一股詭異之氣。

  究竟是哪裡詭異了?

  徐福突然轉過頭,“龍陽君知曉自己會有大病,對嗎?”

  龍陽君這次倒是坦率了,“是,我早就知曉了。”

  “難道你不打算做任何準備?等病了,就等死?”

  龍陽君點頭,“魏王宮中,有何意趣?既然人生已無意趣,死也不錯。”他的模樣倒是顯得格外的灑脫。

  “死又有什麼好的?”徐福難以理解。死了,便什麼也吃不到了,什麼也看不到了。死,就代表自己消失了。那難道就有意趣了嗎?

  “王宮之中難以存活,晚死,不如早死。”

  “這是什麼歪理?那所有人最後不都會死?難道所有人也應當去早點死嗎?”徐福拋開了龍陽君的手腕。若是個一心求死的人,那他也沒必要與他多說,今天相面,就當他多管閒事了。

  只是他腦中對於龍陽君的印象,有些破滅罷了。

  蒹葭小聲提醒道:“使臣,我們都已經將龍陽君帶出來了……”再還回去,那不是很拉仇恨嗎?

  徐福腦中也想到另外一茬上去。

  “聽聞魏王寵愛龍陽君……”

  龍陽君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顯然並不樂意被如此提起。

  徐福也看出來了龍陽君十分不滿那魏王,這樣就好,那也不算是違背事主意願……

  於是徐福道:“正巧我看那魏王極不順眼,便請龍陽君與我走一趟,讓那魏王自個兒氣個半死吧。”說著徐福就朝蒹葭使了個眼色,“帶他走。”

  蒹葭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來。

  三人躲在角落裡,蒹葭將那東西往龍陽君臉上塗抹了一番,又令龍陽君換了身衣袍。

  其實那些東西不過就是古代的化妝品罷了,只是因為東西有些簡陋劣質,塗在臉上,妝容厚重,還真看不出與之前的龍陽君是同一個人。

  想到那些臉上塗了這些東西的宮妃,徐福不得不道,怪不得那魏王會喜歡龍陽君,那些宮妃這麼一塗抹,看上去定然也是十分可怖的,哪裡還讓人有親近的欲望?

  一番喬裝過後,龍陽君便變成了一名高挑的女子,低眉垂目時還儘是風情。

  加之龍陽君膚白,勉強還能說一句……挺動人的。

  徐福令他走在自己身側,三人加快腳步走到宮門口。

  此時宮門口的守衛還不知宮中發生了何事,見有人走來,正要攔住,便見一人走上前來,氣勢強盛,聲音冰冷,“我要出宮。”

  守衛愣了愣,忙低下頭去,“使臣大人,請。”

  秦國使臣,誰敢得罪?

  這想必是剛與魏王宴飲結束了……想到之前魏王內侍親自邀請這位使臣進宮,守衛便知道這使臣不是他們能輕易得罪的。

  守衛哪怕是見到使臣身邊多了一人也未細想,他們習慣性地將那人當做了使臣的女眷。

  誰會想到,那是魏王的龍陽君呢?

  徐福十分淡定,龍陽君演技上乘,蒹葭低著頭瞧不清臉色,所以沒有一人能從他們身上發現不對勁,三人沒有半點驚險地從王宮中出來了,而王宮外還等著一輛馬車,那馬車上突然跳下一人來。

  龍陽君被嚇了一跳,忙往徐福身後縮了縮。

  而徐福看向來人,叫了一聲,“桑中。”

  桑中的目光落到龍陽君身上,皺了皺眉,“這是魏王賜給先生的?”

  徐福睜眼說瞎話,“嗯。”

  桑中按捺下將這人趕走的欲望,掀起車簾,請徐福上車。

  而徐福卻是先將龍陽君推了上去。

  如今龍陽君作女人打扮,徐福自然要禮讓一些。

  只是桑中臉色更難看了,心中暗暗道,大危機!這可如何是好?回去王上還不拆了他們?

  徐福和龍陽君坐在馬車之中,而蒹葭則是與桑中坐在外面駕車。

  桑中一邊驅動馬車,一邊低聲問蒹葭:“你怎麼也不幫著拒絕掉?”

  蒹葭搖頭,“先生說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桑中一臉恨鐵不成鋼,“你竟然還如此鎮定?就不擔心等回了咸陽城,我們都要接受來自王上的怒火嗎?”

  蒹葭:“……呃,為什麼要接受來自王上的怒火?”

  桑中對上蒹葭那迷茫的眼神,更為心痛了,怎麼先生走的時候,偏偏挑了這麼個死蠢帶在身邊呢?

  不知不覺,馬車便停在了驛館外。

  徐福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負責把守驛館的人,忙上前狗腿地接了徐福下來。

  見徐福身後跟了一人,還怔了怔,隨後便夸道:“恭喜使臣得一美人。”那人也當龍陽君是魏王賞賜給徐福的“女人”,因而這才拍起了馬屁。

  徐福理也未理那人,帶著龍陽君徑直走了進去。

  那人也不覺尷尬,只是等徐福走遠了,他才嘆了一聲,這美人身量可有些高大啊。

  等走進了屋子中,徐福轉過身來,還沒空搭理龍陽君,於是只對桑中道:“吩咐他們,做好準備,今夜我們就要離開大梁。”

  桑中愣了愣,“這麼快?”不是來到大梁城還什麼也未做嗎?怎麼這便要走了?不過桑中也不是非常好奇箇中原因,他們只需要聽命就是了,桑中追問了一句,“今夜何時走?”

  “等李長史歸來,我們便立即走。”

  桑中點點頭,推門出去了。

  屋子裡陡然安靜下來,只有一陣較為粗重的呼吸聲。

  ……來自龍陽君。

  徐福不由得轉頭看去。

  只見龍陽君伸手扶住一旁的床柱,臉色微白,呼吸有些急喘。

  “你沒事吧?”徐福出聲關懷了一句。

  龍陽君擺了擺手,半晌才道:“……只是未曾想到,困了我這麼久的魏王宮,竟然這麼輕易就出來了。”他原本真以為這輩子沒有什麼盼頭了,但是從王宮中出來的那一剎那,他發覺到那一刻的自己,似乎和過去的自己劃下了分割線。他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就像是原本的堅持和悲痛,陡然間都被吹散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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