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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瞬間明白過來為何桑中會如此問他了。

  都怪之前他開口說那女子有禍,人家第二日便死了,於是桑中便當他是鐵口直斷,開口說什麼,當即便應驗什麼了。

  開什麼玩笑?就算是功力再深厚的人,也難以做到如此吧。除非他是個烏鴉嘴或者吉嘴,說什麼,不用等到第二日都會馬上來什麼。

  “你見過誰馬上就能撿到媳婦的嗎?”徐福斜睨了他一眼,“等著吧。”

  桑中尷尬地笑笑,閉了嘴。也是最近幾日徐先生帶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了,所以才不自覺地將徐先生神化了一些。

  徐福披上外袍往外走,“外面還在下雨嗎?”

  桑中點頭,“雨小了一些,但仍舊在下著。”

  徐福不由得皺了皺眉,“那我們還能前行嗎?”他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

  若是大雨連綿不絕,那不發大水才奇怪。萬一他還未到都江堰,便發了大水,那便什麼也來不及了。

  桑中猶豫一陣,見柏舟從那頭走來,忙開口問柏舟:“我們今日還走嗎?”

  柏舟看向徐福,“徐先生,雨小了些,如今便是離開的最佳時機,若是等遲了,萬一雨再大起來,我們想走也走不成了,總不能一直借宿在大娘家中的。”

  大娘不知何時冒了出來,恰好聽見柏舟這話,還忙笑著擺手道:“不怕不怕,在大娘這裡留著也沒事的……”

  在別人家借宿太久確實不好,而且徐福心中也有些焦躁,哪怕他如今還未痊癒,外面也還仍舊下著雨,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徐福點了點頭,“那便走吧。”

  大娘還有些失望。

  貴人留在這裡,說不定還可以多指點她一些咧。不過貴人要走,她自然也是不能攔的。

  大娘往柏舟的包袱里塞了些糙藥,隨後才送著他們出了門。

  外面的雨下得淅淅瀝瀝的,聽在耳中難免令人心煩。他們的馬車被牽了出來,那馬兒休整兩日,精神也好了不少,直撅蹄子,恨不得馬上跑動一番。

  徐福上了馬車,手裡抱著小爐子,爐子裡的炭火是那大娘加的,雖然將小爐子放在馬車內,會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但總算暖和不少。徐福上去之後便又迷迷糊糊睡著了,桑中就坐在馬車一角盯著他,防止徐福再不知不覺發起熱來。而馬車外的兩人頂著風雨,駕著馬車前行。

  徐福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等醒來時,馬車已經停住了。

  “怎麼了?”馬車內的氣氛有些凝重,徐福醒來後察覺到不對勁,馬上出聲問道。

  桑中的臉色有些難看,“我們……過不去了……”

  “如何過不去了?”徐福又問。

  柏舟從外面掀起了車簾,指著不遠處道:“先生,那裡的道路被堵住了,我們進不去,別人也出不來。”

  徐福艱難地從被子裡爬出來,那爐子已經熄了火了,車廂里微微有些冷,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一邊定睛朝柏舟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處道路緊挨著一座山,那山坡上有不少泥沙滑落下來,恰好堵住了那路口。

  山體滑坡啊這是!

  徐福頓時也有些頭疼了。

  怎麼辦?

  這是註定不讓他進都江堰去嗎?

  越是擔心什麼便越是來什麼。他們才剛說完話沒一會兒,雨突然又下大了,稀里嘩啦地拍打在馬車頂上,頗有點要將馬車頂都洞穿出孔來的意思。

  雨越下越大,身後來時的路已經被澆得泥濘一片了。

  當真是進不得退不得!

  那劉二唾了一口,罵道:“個鬼天!這怎麼辦?”

  “以前沒遇見過這樣的狀況?”柏舟問他。

  劉二搖頭,“有是有,但沒有這樣麻煩過啊,這雨下了好幾天了……”

  仔細一算,差不多有四天了,別說是大雨了,就算是小雨也禁不住這樣毫不停歇地下啊。徐福皺起了眉,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他身子微微前傾,問劉二:“還有別的進都江堰的路嗎?”

  劉二搖頭,“先生,要我說啊,我們還是快些個回去吧。這雨下得這麼大,弄不好,都江堰和成都治所都要被淹的,治所還好一些,若是去了都江堰,那不是找死莫?”

  柏舟和桑中也變得有些遲疑,前往那未卜的都江堰,還不如現在掉頭回去。不管如何,他們都是以徐福的安危為先的。

  徐福卻十分堅定,“必須去。”

  劉二嘆了聲氣,“……那、那我也只有繼續帶著你們過去了。”

  徐福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還有別的路?”

  “以前這邊就經常被堵住,慢慢的,就有人發現了別的路,不過那條路,實在不好走。”劉二說完也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究竟該不該帶他們過去。

  “哪有路是好走的?”徐福一句話便淡淡地給堵了回去。

  那劉二嘆了口氣,道:“那我來駕車……”

  柏舟遲疑片刻,選擇將位置讓給了劉二。

  柏舟坐在馬車邊上看劉二駕車,劉二掉轉車頭,朝著一片小林子奔了過去,那小林子裡樹木有些密集,馬車進去以後便在不少樹枝上撞得噼噼啪啪,馬車頂還差點被一棵樹給掀了。

  不過好在那劉二也算有幾分技術,馬車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一條河前面。

  劉二指了指對岸,“跨過河就是了。只有這條路了。不過你們也看見了……”說著他又指了指那河水,“現在正是河水最湍急的時候……”

  剛剛下了大雨,那河水能不湍急嗎?

  徐福聞言,皺了皺眉,這一個不慎,會被水沖走的。

  他掀起車簾,往外看去,想要瞧一瞧,這河水究竟如何湍急。誰知道,他剛瞧了一眼,眼皮便跳了跳,他不自覺地聯想到了自己夢中那從山腳下匯聚而來的水流,一股與一股交織,最後形成滔滔洪水。

  難道他夢中的山……

  徐福抬頭看去。

  ……就是這一座嗎?

  “這叫什麼山?”徐福問劉二。

  “這個啊,屬於岷山……”

  徐福陷入了深思之中。

  劉二忍不住問道:“我們……還從這裡過去嗎?”

  桑中和柏舟不敢打擾徐福深思,冷冷地瞥了劉二一眼,劉二也只能馬上閉了嘴。

  許久之後,徐福還是沒能回想起什麼關鍵的線索,更弄不清這座山、這河水與夢中的聯繫,反正等過去了,總會有線索出現的。徐福收起思緒,沖劉二點頭道:“我們就從這裡過去。”

  徐福做了決定,柏舟二人不好置噱什麼,只能在心中暗自決定,等會兒定然要好好護著徐先生。

  “下馬車。”劉二道。

  桑中不由得擔憂地看向了徐福,徐福還大病未愈,下了馬車,頂著雨水在河水裡淌著走,到時候若是病得更重……

  路已經走到這裡來了,徐福反倒比別人更堅決了,他披上披風,棄了手爐,棄了被子,只抓上了包袱,然後一拍桑中的肩,“下馬車。”

  見徐福已經準備好了,桑中和柏舟都不好再說什麼,柏舟先跟著劉二跳下去,隨後桑中才護著徐福下了馬車。

  馬車被棄在岸邊,劉二已經先一步跳進了河中,瞬間就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劉二浮起來,在河中遊刃有餘地遊了起來,只是他嘴上卻說著:“今年水太深了!往年都不能將人從頭淹過的……”

  河水過深,包袱只有頂在頭上才能儘量避免被打濕。

  柏舟和桑中都身體修長,下水應該不至於被完全淹沒。

  桑中直接拿過了徐福的包袱頂在頭上。

  徐福知道自己的確不擅長護住包袱,便也沒有矯情。

  大雨拍在臉上有些疼,有披風擋著,好歹他身上不算濕得太快。

  柏舟已經跟著跳下了河,徐福不再猶豫,跟著下了河,只是下去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太冷了!冷得他在河水中打了個哆嗦,徐福不太會游泳,下去後就有點要沉底的跡象。這也就罷了,上輩子臨死前的記憶又不知道從哪個旮旯冒了出來,冰冷、窒息的感覺再一次纏繞上了徐福。

  劉二見狀,馬上過來抓住了徐福的手,將他往上託了托,然後帶著他對岸游。

  柏舟和桑中二人帶著包袱,也照顧不上徐福,只能焦灼地快些往對岸游,將徐福交到劉二手中,他們總歸是有些不放心的。

  水流慢慢變得越發湍急了,雨水還拍在臉上,視線變得有些模糊,柏舟和桑中都發覺到自己游得有些偏離了方向,但眼前已然什麼都看不清了,他們拼了命地往前游,試圖穩住身體,好不容易手才碰到了泥土,他們到對岸了!他們齊齊鬆了一口氣,先將包袱扔上去,然後才爬上了岸。

  只是等爬上岸以後,兩人就愣住了。

  “……徐先生呢?”桑中啞著嗓子問。

  沉寂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河水依舊是湍急的,但他們卻連徐福和劉二的人影都見不著了。

  柏舟沒答桑中的話,因為兩人都彼此有數了。

  徐先生失蹤了!

  “是被水沖走了嗎?”桑中死死咬著牙,問道。

  柏舟還是沒有回答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剛才眼前的視線太模糊,他們拼了命地與那水流做著鬥爭,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什麼時候,徐福消失了,連同那劉二……

  “那劉二……”柏舟的臉色冷了冷,任由雨水將自己澆了滿頭,“有問題嗎?”

  桑中皺了皺眉,“並未發覺有何不對啊……”

  柏舟站起身來,“你在這裡等,我下去找一找。”

  桑中失聲道:“你瘋了?這麼大的雨和水!”

  他的話音剛落,柏舟便跳下水去了。

  其實桑中心底很清楚,哪怕柏舟不跳下去,他也會跳下去尋找徐先生蹤跡的。雖然是趙高囑咐的他們,一定要好好護衛徐先生,但他們心裡都清楚,這就是王令,若是徐先生出了何事,他們回去也就只落得個死刑加身的下場。

  柏舟在水底尋了許久,卻什麼也沒能尋到,還險些被沖走,他死死抓住岸邊的水糙,掙扎著爬了起來,他吐出一口水來,喘了喘氣,臉色越發陰沉。

  再惡劣的環境,他們都曾一同經歷過,這原本並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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