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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無辜地眨了眨眼。

  啊。

  後世那個賢明傳天下的扶蘇公子,現在也還是個會摔屁股墩兒的小屁孩兒啊。

  嬴政總算大發慈悲伸手將他兒子從地上拉了起來。

  胡亥趴在徐福的懷裡,望著扶蘇咯咯直笑。

  扶蘇拍了拍屁股,眸光閃閃地望著嬴政。

  “扶蘇和胡亥不宜在此久留,見過祖母后便回寢殿去。”嬴政發話。

  扶蘇鬆了口氣,點頭道:“謝父王。”隨即他又轉頭看向了徐福懷中的胡亥,“那弟弟……”

  因為徐福懷抱著胡亥,嬴政也不知道徐福心中是如何想的,他遲疑一會兒道:“你先回去,胡亥便留在此地玩一玩。”

  扶蘇懵了下。

  一個才出生不久的小孩兒能玩個什麼?是胡亥玩兒呢,還是胡亥被徐先生玩兒呢?

  扶蘇同情地看了一眼胡亥,這才帶著宮人出去了。

  扶蘇一走,隨後才是王室族親跟著進來,之後又是貴族大臣們……

  勉強也算給了趙姬面子了。

  若是嬴政再狠一些,連祭拜都不讓,那趙姬死後便是真的淒涼了。

  這些人都注意到懷抱胡亥的徐福,他們並不知胡亥身份,但是見王宮中出現嬰孩,那必然只能是秦王的血脈了,秦王有子出生,上下卻皆不知曉,除非是這個孩子並不受寵了。眾人將思緒盤算暗暗藏於心。

  不知那少年又是什麼身份……

  胡亥緊緊抓著徐福的衣襟,瞪著一雙大眼,也不害怕這麼多生人,他不斷朝外探頭看去,對殿內發生著的事十分好奇。

  第一次碰見這麼省事兒的小孩兒,徐福心中的牴觸倒是慢慢消減了。

  不久之後,眾人拜祭結束,他們沒有資格長留於宮中,便要回到家中為趙太后守靈。

  很快,甘泉宮中便只餘下了王室族親,及嬴政等人。

  王室族親們跽坐在殿內,一言不發地靜靜守靈,而嬴政和徐福則是有宮人搬來軟墊和小榻,胡亥靠在徐福懷中,嗅到香火氣之後,時不時地打上兩個噴嚏,一張臉不一會兒便被憋紅了。

  徐福托著胡亥的屁股,看向嬴政。

  這怎麼辦?徐福用眼神示意。

  嬴政將宮女招至跟前,宮女將聲音壓低,“胡亥公子,應當是不適應這裡吧。”

  煙燻火燎的,別說胡亥這小孩兒了,徐福自己也覺得不太舒服。

  徐福不自覺地動了動鼻子,皺起眉來,“那將他抱出去?”徐福說著正要將胡亥遞出去,誰知道胡亥嘴一癟就要哭,徐福拍了拍胡亥的小臉,胡亥就又露出了笑容來。

  如此反覆。

  胡亥就是不讓徐福撒手。

  嬴政見狀,皺起眉來,不管不顧便要那宮人將胡亥抱走。

  徐福既然對胡亥的耐心用盡,他同樣也對胡亥沒有什麼耐心可言,他又怎麼會讓胡亥勞累到徐福?

  眼看著胡亥就要放聲大哭起來,徐福突然抱著他站了起來,倒也沒引起其他人注意,徐福彎下腰來,問嬴政:“王上,我能否帶著胡亥公子離開?”

  徐福其實也挺想走的,他心中有點鬧不明白,秦始皇的母親死了,秦始皇去守靈沒錯啊,他去湊熱鬧幹什麼?在這樣的地方,守著趙姬,感受著煙燻火燎的味道,徐福覺得簡直令人髮指。

  嬴政一眼就看出了徐福臉上的不樂意,他當機立斷,跟著站起身來,“走吧。”

  徐福在前面走,嬴政就隨後跟上了,兩人就這樣無比乾脆地將那些王室族親們拋在了身後。

  等出了甘泉宮,徐福便立刻落後嬴政半步。越過秦始皇走在前面,他不要命了?

  他不知道嬴政怎麼也出來了,反正嬴政做什麼也都輪不到他置噱。一行人都快回到寢宮了,徐福才聽見嬴政低聲道:“寡人對太后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太后如今也可以與她那一家團圓了。”嬴政聲音分明是冷漠無情的。

  徐福再細細一琢磨嬴政這番話,頓時反應過來,趙姬遍尋不到的那個私生女,應當也已經不在了。

  原本應該覺得嬴政心狠手辣,自己渾身發冷的,但徐福奇蹟地發現,自己聽完後,竟然心中半點波動也無,絲毫不覺得嬴政如何殘忍,相反的,他覺得這的確是符合秦始皇性格的行為。

  嬴政帶著他頭也不回地走遠,而之後幾天,嬴政也再未帶著他前往甘泉宮,甘泉宮中除卻第一日之後,再無前來祭拜守靈之人,唯有幾名宮人還守在甘泉宮外,心中也對趙太后多有怨懟。

  堂堂一國太后,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可悲了。

  徐福並不覺得嬴政心硬,他該給趙姬的一樣也沒少過,趙姬那樣消磨嬴政對她的母子情,如今死後都難換得嬴政半分心軟,也不過是因果循環罷了。

  更何況徐福也不喜歡到甘泉宮去,所以他就選擇性地閉嘴了。

  趙姬死後,徐福和嬴政都難得清閒了幾日。

  扶蘇卻在第五日找上門來,向徐福一鞠躬,聲音還帶著未脫的稚氣,道:“徐先生教我。”

  徐福好不容易從腦海里扒拉出了那一段記憶。他倒是差點忘記了,他已經應承下來,要做扶蘇的老師。想一想,以後教個秦二世出來,徐福心中一面激昂不已,一面又微微發虛。希望秦朝毀滅,真不是因為他把扶蘇教殘了,把胡亥教兇猛了。

  剛剛明晰自身心意,還沒來得及趁著這個空暇與徐福多多獨處的嬴政,臉色頓時就不大好看了,早知,他就應該拒絕掉扶蘇的請求。徐福平日裡那麼忙,以後還會更忙,哪有空做扶蘇的老師?更沒空做胡亥的老師!

  嬴政心中有個聲音在叫囂著,把自己親兒子給踢出去。

  徐福隨便找了卷書簡,扔給扶蘇,“在我這裡學習,麻煩扶蘇公子先閱此書。”

  扶蘇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翻開竹簡,再一看,“五行論?”非儒家非道家也非法家……什麼家都不是,一個連名字都幾乎沒聽過的書,徐先生就這樣讓他看?

  啊,原來隨手拋出去的是講五行的書啊。

  扶蘇忍不住問:“徐先生,扶蘇學這個做什麼用呢?”

  徐福心道,看書就是看書,為何非要糾結有用無用?但他面上卻是端足架子,不急不緩地道:“你年紀尚幼,難以靜心,先閱此書,學會的並非知識,而是耐心,只有耐心,才能讓你以後更好地學習。”

  扶蘇點了點頭,覺得徐福的話難以反駁地有道理。

  倒是嬴政在旁邊有些無奈。

  與徐福接觸多了,便能見到他脫離貌美清冷的外殼之後的其它模樣。方才嬴政可沒錯過,徐福的確只是隨手拿起了一卷書簡,便扔了出去,要說徐福用意如何深厚,或許有,但嬴政覺得更大程度上來說,剛才那番話很有可能是徐福隨口胡謅的。

  偏偏嬴政不僅不覺得徐福態度敷衍,腦子裡還默默地浮現了一句話來。

  徐福隨手扔書簡的姿勢也足夠迷人呢。

  扶蘇鄭重地將書簡捂在胸口,“扶蘇這就回去讀書……”

  徐福淡淡地“嗯”了一聲,身上散發出的高人氣息越發濃厚。然而,一個算命的,怎麼也變不成博學的老師啊……真不知道秦始皇是如何想的。

  扶蘇走了,嬴政還未來得及歡喜,便又有宮人急急忙忙地抱著胡亥來了,宮人跪在地上,惶急道:“王上,胡亥公子,突然啼哭不止……”

  徐福身子前傾,瞥見了宮人懷中的胡亥,胡亥已經哭得兩頰泛紅了,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可憐。

  嬴政心中十分不痛快。

  他對孩童本就沒有多少憐愛之情,更何況這個孩童是胡亥呢?

  此時嬴政便有些後悔,一念之差留下了這個禍害,若是沒留下,也就不會有宮人抱著胡亥前來,再度破壞他與徐福的獨處了。

  嬴政半天不出聲,那宮人臉上惶急之色更甚,卻愣是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徐福伸手探了探胡亥的額頭,一片冰涼,徐福皺了皺眉,道:“胡亥公子渾身冰涼,如何不去請侍醫?”

  徐福開了口,嬴政這才跟著開口道:“去請侍醫。”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瞬間安撫了那慌亂的宮人,內侍疾步出去請侍醫,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侍醫便到了。

  侍醫不知為何,見著徐福那張面孔之後,只當是秦王請他來為徐福瞧病的,於是上前來行過禮,隨後便要伸手去抓徐福的手,徐福愣了愣,連忙抽走手,指了指宮人懷中的胡亥道:“侍醫當為胡亥公子診治。”

  嬴政臉色一沉,對於侍醫不由分說便去抓徐福手腕的舉動十分不滿。

  侍醫察覺到嬴政的不悅,滿頭大汗地又去撥開宮人懷中的襁褓,為胡亥看病。

  那日在甘泉宮中,胡亥便有些不適,只是畢竟沒有幾個人是真正擔憂胡亥的,所以一拖就拖到了今日,人家是發高熱,他卻是額頭髮冷,身子顫抖,叫聲嘶啞,兩頰紅得過分,原本白嫩嫩的模樣,頓時就變得可憐至極。

  侍醫為胡亥診治過後,當即抖著手開了藥。

  侍醫啞聲道:“胡亥公子風寒入體,要驅逐出去恐有些困難,胡亥公子又太過年幼,若是熬不過去,恐怕……”說著那侍醫便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面上。

  這趙太后才剛剛薨逝,這邊王上的幼子又患了病症,也不知能否救回一命……

  如此不幸之事加在一起,王上豈不怒極?他能不能保住項上人頭,恐怕就系在胡亥公子的身上了。

  徐福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他叫那宮人到跟前來,隨後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襁褓中的胡亥,胡亥依舊哭得嘶聲竭力,脖子都紅彤彤一片……小孩兒哭成這個模樣,的確引人憐惜。小孩子五官還未張開,徐福難從胡亥臉上辨出禍福來,也不知是他本事不足,還是胡亥這一次定然有驚無險。

  見徐福對胡亥如此上心,嬴政便厲聲道:“如何止住公子啼哭?還不快快先去準備!”

  侍醫忙從地上爬起來,先吩咐人去熬製藥物,隨後又準備教宮人如何安撫胡亥,不然等病好了,嗓子也要哭壞了。

  誰知侍醫剛一轉頭,就發現胡亥已經到了徐福的懷中。

  “輕輕拍打幼童後背,低聲輕哄……”侍醫越說臉色越發尷尬,他已在秦王身側見過無數回這少年,他一直將少年視為秦王身邊得寵紅人,如今囑咐對方如何抱小孩兒,侍醫總擔心對方以為自己故意折辱他,所以口中的話說著說著便有些卡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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