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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心中緊了緊。秦始皇跟他說起這個做什麼?
“寡人也未想到,你會與寡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什麼想法?”徐福脫口而出。
“太后突發急症猝亡。”
徐福的心頓時揪得更緊了。
他知道秦始皇是在指什麼了。他向秦始皇說起趙姬有禍時,便說觀趙姬如今之狀,極容易突發急症,很可能一時救不回來。在這之前秦始皇是不是就已經在謀劃,以急症之籍口,讓趙姬死得透透的呢?
秦始皇以為自己窺得了他的謀劃?
秦始皇突然讓他長留宮中,不會也是一種變相要挾吧?
徐福渾身汗毛直立,心中涼了涼。
嬴政依舊低頭盯著手中的筷子。
徐福腦子裡頓時浮現了嬴政面目陰冷的模樣。
越想便越覺得是這樣,徐福直接忽視了若是嬴政真心忌憚他,大可以直接粗暴地殺了他,一個太卜令在王宮中消失,保管可以不留痕跡。
而此時低著頭的嬴政,嘴角還噙著笑意。
徐福本事果真不弱,當時他聽見徐福所言,的確有些怔住,他沒想到徐福連這也能瞧出來,但嬴政對徐福並無提防,於是也未更改計劃,只是在他的謀劃之中,沒想讓趙姬的死破壞掉整個蜡祭,趙姬近來脾氣太過暴躁,誘發心尖毒,偏偏恰巧在宴席之上怒極而亡。
嬴政只能可惜一下,如此時刻,卻未能同徐福多享受上一會兒。
現在補回來了,嬴政遺憾也已消失,心情自然輕鬆愉悅不少,他將手中筷子叩在桌案之上。
那頭徐福背後隱隱發寒。
卻見嬴政突然抬起頭來,看著他,神色溫和得詭異,“飽腹了嗎?”
“飽……了。”以為嬴政會說出什麼威脅之言,或者放出狠話來的徐福,有些懵。
嬴政“嗯”了一聲,又漫不經心地問:“那趙毅你欲如何處置?”
徐福搖頭,“時辰未到,不急。”
嬴政心中卻按捺不下去那股急躁感。
許是真的對徐福上了心,再見趙毅如此挑釁徐福,更甚至偷走徐福的竹簡,嬴政心中便止不住地涌動著的怒意,想要將趙毅弄死,一勞永逸。
但是嬴政更清楚,徐福平日冷淡,好似許多事都不放在心上,但實際上,徐福的驕傲是藏在骨子裡的,他不屑此時與趙毅爭個高低,他當然更不會樂意讓嬴政背後直接將趙毅處置了,徐福想用實力狠狠扇趙毅一記耳光。
對那王柳,徐福便是如此。
若不然,王柳從走進王宮後,嬴政便能叫他再也出不去。
其實徐福心中想的還真不是要慢慢來,給趙毅重重扇一記耳光之類的想法……
他只是想到大冷天的,他不太想離開王宮,前往奉常寺啊。
就為了處置趙毅,他就得冒著寒風前去,那他對趙毅還不得是真愛啊?
所以徐福果斷放棄,等天氣回暖一些,正好那時,趙毅所算的日子也過去了,他再去打臉也正好。
就且讓那趙毅心中做賊心虛,日日難以安眠一段時日。
反正做虧心事的不是他,他急什麼?他在王宮之中,那趙毅再蹦躂,也蹦躂不到他跟前來。
徐福不知不覺便吃了不少食物,他放下手中筷子,正要去盛湯,手剛一張開,嬴政便抬手放了湯碗到他手中。
徐福怔了怔,也不猶豫,直接抬頭喝湯。
這頓飯倒是比宴席之上要吃得舒服多了,吃飽喝足之後便會有些犯困,這幾日,徐福的確是虧了不少精氣,又為蜡祭準備良多,睡眠受噩夢所干擾,也有不足,現在趙姬一死,蜡祭一結束,陡然放鬆下來的徐福,便恨不得立即睡到床榻上去,好生休息一番。
嬴政看出了徐福臉上的倦色,出聲道:“同寡人去休息,太后下葬之日,還需你來卜算。”
“王上今日也要早早歇下?”
嬴政臉上罕見地露出笑容來,“是。”
見了徐福脖頸後的小痣,嬴政對自己夜夜入夢已有所感,雖然沒能弄個透徹,卻也已有幾分明悟。
如此心境之下,再與徐福同睡一榻,滋味便變得截然不同了。
徐福倒是一聽要睡覺,忍不住問:“今日侍醫可曾給我開了藥?”
“只有食補之法。”
徐福有些失望,吃了藥若是見效快,今晚他便不會再做那夢了。不過就算沒有藥,他也得睡覺。
兩人迅速洗漱過後,便一同上了床榻。
而此時,剛剛離開咸陽城不久,還在前往蜀地路上的呂不韋,也聽聞了太后暴斃而亡的消息。
呂不韋當即就怔住了,久久無法挪步。
“……夫君?”呂夫人出聲喚了喚他。
呂不韋回過神來,臉色發白,“嬴政……果真心狠……”嫪毐先亡,趙姬也已死,不知何時,便會輪到他呂不韋?
呂不韋心中惶然,表情麻木地在催促下,同呂夫人繼續踏上往蜀地而去的路。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徐福放下心來,便一夜無夢。
嬴政卻又入了夢。
與往日裡那樣模糊不清的夢境全然不同。
大床之上,帷幔之中,這是他頭一次將少年的面容瞧得無比的清晰。
少年身著黑色祭服,腰間革帶輕輕一束,將那少年顯得風華無限,黑與白的相互映襯,讓嬴政心底的暴虐欲。望越發強烈,恨不得將少年身上的衣袍撕個米分碎,再凶蠻從他雪白的脖頸間啃噬而過。
那件祭服,嬴政又怎麼會認不出呢?
他親自吩咐人做來的。
穿在徐福的身上,高貴又神秘,蜡祭之時,便有無數人為他的風姿所傾倒,就連在宴席之上,後宮姬妾也忍不住在徐福跟前羞紅了臉。
嬴政心中是有怒意,但他卻清晰得知,自己的怒意並非衝著徐福而去。
那些妝容厚重,身段窈窕的姬妾,怎能與徐福相比?
……
也許是因為在夢中的緣故,嬴政發覺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
滿腦子,一會兒是徐福的脖頸,一會兒是他站在田埂間與蘇邑並肩而立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心中止不住對徐福的渴望……
於是他動手了,他趴在少年的身旁,遵從內心的渴望,伸手,剝開他的衣袍,露出光潔又脆弱的脖頸來,他抬起手,粗糙的手指摩挲過少年的脖頸,一點小痣從指間漏出。
黑白分明。
讓人有一種想要吻上去的衝動。
嬴政低下頭,親吻,舔舐,啃咬。
嬴政覺得自己的眼中已經裝不下如此瑰麗之色。
美的事物總是讓人止不住心生好感的。
嬴政覺得自己很奇怪,初時他對徐福本也只是純粹的好感罷了,到了後來,卻不知何時漸漸變成了更深的欲。望。
他竟然會在有一日,驟然想起,徐福躺在床榻上的模樣,讓他有種臨幸的錯覺。
嬴政忍不住將手探得更深,摸索向下。
衣袍被分開。
脖間的親吻變得更加用力。
一隻手突然橫空伸來。
嬴政怔了怔,正對上徐福那雙眼眸,在黑夜裡,熠熠生輝,仿佛綴滿了漫天星辰。
嬴政的手不自覺地僵住了。
心底有兩個聲音在叫囂,一個在道,你被發現了,你被抓住了!一個卻在更用力地叫囂,讓他更直接地衝上去,將人摁在床榻之上,想撕開衣袍就乾脆撕開……
沒等嬴政心底的聲音爭論出個結果來,那隻手突然又收回去了。
徐福閉上了眼。
嬴政鬆開徐福的脖頸,吸了一口氣。
涼的。
嬴政陡然清醒了不少。
什麼夢?
是夢?不是夢?
那瞬間,嬴政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
他閉上雙眼,半天才平息下來內心的欲。望。
月亮慢慢躲在了雲層之後,時間流逝,轉眼便是翌日清晨。
徐福入睡快,睡得又早,今日便醒得也格外的早,他睜開眼時,天剛蒙蒙亮,宮女服侍著他起身,為他披上衣袍的時候,也不知是怎麼了,突然間就滿面通紅地低下了頭。
徐福一臉莫名。
難道睡了一覺起來之後,他渾身的魅力又增加了?哦,或許是睡覺有助於美貌值增加吧。
徐福穿上衣袍,洗漱乾淨,沒等嬴政醒來,宮人便已經送來了食物,正是補氣血用的。
秦始皇還真沒開玩笑啊?
的確是他一起床便有食物享用啊!
徐福摸不清嬴政心中所想,慨嘆一聲,就在暖融融的寢宮之內,搭上桌案,先享用了些食補之物。
辰時,嬴政醒來,他按了按額角,翻身起床,一眼便看見了桌案前坐著的徐福。
徐福留了個背影給他。
嬴政盯著瞧了一會兒,心底某個欲。望已然變得清晰起來。
嬴政同樣更衣洗漱後,才緩緩走到徐福的身旁,見嬴政醒了,徐福立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王上。”
在秦始皇的地盤上,比秦始皇還像主人,徐福真擔心自己這樣驕奢下去,哪一日秦始皇容忍不了,就弄死他了。
但是秦始皇這樣的高級待遇,偏偏他又拒絕不了。
徐福心中暗自嘆氣。
嬴政原本只將昨夜的夢暗自記在心中,但他的目光卻陡然凝滯在了徐福的脖頸之上。
……那裡一片的紅痕,親吻的痕跡相當顯眼。
嬴政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昨夜他將現實與夢境弄混了?他抱在懷中的哪裡是夢中的少年,分明就是徐福!
那些痕跡便是最好的證明!
嬴政心中有股想要扒掉徐福衣袍看個究竟的衝動在作祟,他強制壓下,將頭偏轉過去,聲音暗啞道:“今日與寡人同行,用過膳後,便先去見一見太后。”
徐福嚼了嚼口中的食物,含糊地應了一聲。
去看一看趙姬多麼慘,也算是報仇了吧啊?
“王上可一同用膳?”徐福指了指面前的桌案。
嬴政也不避諱,直接就著徐福之前的位置跽坐而下。
徐福:……
那他坐哪裡去?
宮女竊笑不已,忙又去搬了桌案與軟墊來,徐福這才掀袍坐下,或許是那瞬間動作幅度稍微大了些,他忍不住捂了捂脖子。
睡一覺,我落枕了不成?
第47章
徐福搓揉了脖頸好半天,都還是覺得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