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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右腳都不知道往嬴政的身上踹過多少回了,儀態早失光了。

  徐福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另一頭嬴政剛剛在侍女的伺候下寬了衣,習慣性地站在床榻旁,等待徐福先爬上床,他在那兒站著愣了會兒,才陡然想起,徐福睡到隔壁去了。

  趙高似乎看出了嬴政心中所想,上前一步,低聲道:“徐先生那邊有人看著呢,不會出事的。”

  “嗯。”嬴政收起心神,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夜色慢慢籠罩住了這座庭院,嬴政慢慢地也入了夢。也許是因為來到了雍城,嬴政竟然慢慢夢到了,自己還在趙國的時候。那時,他還會受人欺侮,他的父親在秦國做著太子的兒子,而他卻要忍受旁人的落井下石,和敵意嘲弄的目光。趙姬為了護住他,不得不笑靨如花地和那些人打著交道。

  這段記憶如同一根刺緊緊扎在嬴政的肉里,令他在睡夢中都皺起了眉。

  夢境如同走馬燈一般翻轉過去,而另一面的夢境,卻又是那個空曠的大殿,殿內站著身姿纖瘦的美人。

  嬴政陡然驚醒過來,臉色黑沉。

  負責守夜的趙高也跟著被驚醒,“主人可是放心不下?不如奴婢派人將徐先生請過來……”

  嬴政的目光閃了閃,“不必。”後半夜,嬴政卻再難入睡。

  翌日,徐福被侍女敲門的聲音驚醒,他從床上起來以後,便見侍女捧著衣衫和熱水進門來了。梳洗一番過後,徐福才知道,他們要出門了。

  簡單用過早膳,徐福就忙不迭地跟著嬴政又坐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內,徐福聽見外面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人可在了?”

  趙高回:“在了。”

  “那便一同前去吧。”

  話音落下,馬車便立刻動了起來。

  徐福掀起車簾往外瞧了瞧,正好瞧見那個穿著布衣的男子上了另一輛馬車。看不出個什麼名堂來,徐福只能放下車簾。

  馬車慢吞吞地行了一會兒,停住了。

  有下人一路小跑到他們的馬車前,“你們是何人?”

  旁邊的馬車掀起了帘子,男子從裡頭走了出來,道:“連我也不認識了嗎?”

  下人驚了一跳,“鄒先生!這是?”

  “這是我要引薦給長信侯的常大商人,這可是長信侯點名要見的。”鄒先生慢悠悠地說道。

  下人驚得連忙躲到了一邊去,“請,裡邊請。”

  而坐在馬車裡的徐福已經驚訝不已了。

  長信侯?!

  那不就是嫪毐嗎?!

  嬴政竟然扮成商人,親自來到了長信侯的府上?

  嬴政掀起車簾,快步走了下去,還眼神兇惡地瞪了一眼那下人。有的人是欺軟怕硬的,長信侯府里的下人個個都囂張無比,但他們遇上更囂張的人,便立刻規矩了。他們雖然蠢笨,但也知道有的人是得罪不起的。就比如這些大商人,他們可是聽說,最近長信侯正焦急地招著這樣的門客呢。

  趙高走到馬車邊掀起車簾,對裡頭的徐福叫了聲“先生”,頓時引得那幾個下人又朝這邊看了過來。

  徐福端足姿態從裡面走下來,倒叫那幾個下人看得目不轉睛。

  嬴政回頭斜睨了一眼徐福,“跟在我身後。”

  徐福不用指點也知道落後嬴政一步,不遠不近跟他一起踏進了府門。

  背後的下人發出了陣陣嗤笑,“大商人就是不一樣,真會玩兒……”

  玩兒什麼?徐福就疑惑了一陣,隨後便將疑問拋到腦後去了。倒不是徐福對這方面太過遲鈍,而是在見過胡姬之後,徐福便不覺得秦始皇會是寵幸男人的人了。

  那頭或許是有人很快通報了長信侯,等他們走進內堂的時候,徐福便遠遠看見堂內坐著個男子,穿錦衣華服,面孔白淨英俊,眉間染著一絲醉意,他懶怠地倚著桌案,模樣浪蕩不羈。

  不用猜。

  那便是嫪毐!

  第23章

  等他們走近了,嫪毐才動作緩慢地起了身,隨後漫不經心地瞥向了嬴政。

  徐福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嫪毐會認出嬴政嗎?

  誰知道嫪毐的目光輕飄飄地掠過了喬裝的嬴政,直接落到了徐福的身上,那一瞬間,徐福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嫪毐盯著徐福看了一會兒,最後卻興趣缺缺地道:“原來是個公的……”

  徐福的臉色黑了黑,你特麼是個母的麼?

  那瞬間,嬴政的臉色也不著痕跡地沉了沉。

  鄒先生低頭輕咳一聲,連忙出聲提醒嫪毐,“長信侯,這位便是您要見的人了。”

  長信侯“嗯”了一聲,“安置下吧,晚一些一同參宴。”

  “是。”鄒先生點點頭,然後將嬴政和徐福一行人請到了一邊去。轉身離開的時候,徐福還隱約聽見有下人對嫪毐說:“長信侯,太后召您入宮呢。”

  徐福忍不住回了個頭,頓時就看見嫪毐揚起了得意與嫌惡混雜的表情,他撩了撩衣袍,迅速出了門。

  太后……指趙姬?

  他能聽見的話,那秦始皇肯定也能聽見。徐福小幅度地轉頭打量了一眼嬴政,果然,嬴政的臉上閃過濃重的厭惡之色,連眸光都陡然變得黑沉了起來,黑黝黝的眼眸里仿佛醞釀著什麼波濤一般,洶湧得令人暗自心驚。

  嫪毐實在不知死活……徐福暗自感嘆。不知道秦始皇會怎麼樣拿下他,記得歷史上嫪毐似乎是被車裂的……嘖嘖,想一想就覺得疼。

  長信侯定期會擺宴邀請其下門客前來共飲作樂,好不奢侈!

  這一次徐福和嬴政便正好趕上了。

  鄒先生將他們帶到了偏院去休息,徐福忍不住問:“我們被留在這裡做什麼?”

  鄒先生笑了笑,“那長信侯打從來了雍城,便多結交名貴商人,平日裡除了待在宮中,便是在長信侯府中作樂,忙得很呢,現下是沒有時間招呼我們的。”

  他一個靠著太后情分,才得到秦始皇恩賜長信侯位的假閹,竟然也能強行躋身貴族之流,處處結交?他的野心也太明顯了!那些門客也實在心大,竟然敢毫不避諱地與長信侯來往。足以可見長信侯已經猖狂到了何等程度,恐怕很多人都不一定識秦王,卻是肯定識得長信侯和呂相。

  別說秦始皇這樣雄才偉略的帝王了,就算是他,也忍不了有人如此壓自己一頭。

  嬴政撩開袍子坐下,臉色冰冷,未發一語。

  鄒先生立刻噤了聲,小心地出去了。等侍女上過茶點以後,廳內也就只剩下了徐福、嬴政、趙高三人。

  趙高瞥了一眼徐福,低聲道:“都辦好了。”

  聽著旁邊兩人跟打啞謎一樣,徐福也沒露出絲毫好奇的神色,他始終都穩穩地坐在那裡,看上去似乎對周邊的一切都十分淡薄一般。

  趙高又低聲說了兩句什麼,然後就轉身出去了。

  “你覺得我該拿他如何處理?”嬴政的聲音突然在徐福耳邊響起。

  徐福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車裂啊!”

  嬴政看著他的目光深了深,“你說得有理。”

  徐福馬上閉了嘴,他可什麼都沒說,那都是歷史上秦始皇自己的決定。

  直到兩人用午膳的時候,趙高都沒見回來,那個鄒先生也不見人影。徐福用過午膳後,又困得不行,原本早晨就沒睡足,現在吃飽喝足自然倦意襲來。他倚著桌案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天氣入秋,身上籠著一層涼意,徐福迷迷糊糊地打了個激靈,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卻發現這個廳里安靜得出奇,竟然是除了他再無他人了。

  徐福站起身來,轉到了院子裡去,這下他倒是隱隱聽見了前方鼎沸的人聲。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這個時候約摸在酉時,沒想到他竟然一睡便將整個下午都睡過去了。

  徐福抬腳跨過門檻,往外走去,只見無數年輕或年長的男子,在院中來來往往,院子最中間的位置,則是不少人分坐於桌案前,案上則是擺著美味佳肴與香醇酒水。何等奢侈!也不知道嫪毐借著長信侯這個位置,貪了多少的銀錢。

  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徐福的到來。

  徐福漫無目的地在牆根處轉悠了會兒,覺得有些百無聊賴,還忍不住有些埋怨秦始皇。也不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倒是留他一個人在那裡吹冷風。

  還有點餓……

  徐福蹙了蹙眉。

  背後一隻手突然伸來,沉穩有力,直接一把就拽住了徐福的手腕,徐福受了驚,身體抖了抖,倒是掐住了嗓子裡的驚呼,他迅速轉身,然後就被來人重重地摁進了懷裡,對方堅硬的胸膛狠狠磕了下徐福的額頭,徐福估計那塊兒應該撞紅了。

  徐福被死死扣在懷中,原本正要掙扎,但是他的餘光瞥到對方身上的布料,他頓時就四肢僵硬,什麼動作都打住了。

  是嬴政!

  他做什麼?

  一陣腳步聲突然間近了,緊接著一個油滑的男聲在徐福背後響起,“我正在想常掌柜如何來了這裡,原來是為這呢……”

  嫪毐注意到他們了?徐福的心臟緊了緊。怪不得秦始皇將他扣得死死的,估計是擔心他晃來晃去的模樣引起嫪毐注意。

  嬴政大方地笑笑,“平日多有愛惜,實在放心不下。”

  嫪毐本就是底層人出身,以前不過是個小混子,現在自然也不會講究王侯士族那一套,當即笑道:“既然捨不得,那便一同帶過來吧!”

  嬴政將徐福轉了轉,讓徐福面對嫪毐這一面,只不過他依舊將徐福扣在懷中,力道極大,讓徐福抬個頭都艱難。嫪毐走在嬴政身側,似笑非笑地盯著徐福露在外的半截下巴和脖頸,雪白如玉,嫪毐惋惜地嘆了兩聲,噁心得徐福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相擁著坐下以後,其他人多有不屑,連看都不會多看嬴政一眼,自然又大大降低了嬴政暴露的風險。

  唯有嫪毐願意和其餘商賈,願意與嬴政交談。

  酒過三巡,嫪毐終於對嬴政吐露了結交的目的。

  “常老闆若慷慨相助,待事成之後,常老闆又何愁不是另一個呂相呢?”說完,嫪毐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或許是他已經聯想到了那榮華富貴,至高無上的未來。

  徐福心臟狂跳不已。

  嫪毐果然打算著在秦始皇的加冠禮上搞出么蛾子來,他想要借著他短短時日在雍城累積出的勢力,再加上從太后那裡騙得的兵力,一舉將秦始皇推翻?膽子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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