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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錚微微收斂了目光,低聲道:“看上去, 當年那個研究項目,也有他的參與。”
“到底是什麼研究項目?”
“如何有效地篩選優秀基因,淘汰劣等基因……”越錚聲線略微冷淡,“大致就是這樣的研究項目吧。”
“你們的基因都被用到了項目中去?”
“唔,也許不止我們。”
話說到這裡,門鈴突然響了。
“你的夜宵到了。”越錚說著,起身走過去將門打開了。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外賣小哥。
越錚拎著食物走回到床邊。
他將桌板放下來,將食物拆開包裝,一一擺好。
坐下,道:“吃吧。”
容枝這才拿起了小勺子,開始吃酒釀圓子。
一口一個小圓子。
滑糯甜潤,酒香氣直往喉里鑽。
“我的DNA沒法驗是嗎?啊嗚——”一口咬進兩個圓子。
“是。”
“如果永遠沒辦法確定我是你們誰的兒子呢?啊嗚——”咬進三個圓子。
看著容枝變得鼓囊囊的臉頰,越錚忍不住笑了:“那就這樣也很好。”
“什麼樣?”
“就這樣一直照看著你也很好。”
容枝捏了只黑金流沙包塞進嘴裡,餡兒立刻就流滿了口腔。
“假如路邊有一個人,看見你只能望著櫥窗里的糖果流口水,於是他買了一顆糖給你。你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然後他突然又買給你第二顆、第三顆……甚至一大把的糖果。你還能高高興興地收下去嗎?”
“我簽進娛樂圈的時候,才十五歲。唔……”容枝又低頭咬了兩口。
“我外公外婆擔心我以後走了歪路,於是特地告訴我。誰遞給我糖果都不能吃,吃了就得付出代價。”
容枝很快吃完了一隻黑金流沙包。
他拿起紙巾擦了擦手指,抬頭看著越錚:“我很窮的,以後付不起代價怎麼辦?”
越錚忍不住低低笑了:“知道,你連西裝都賠不起。”
容枝嚴肅點頭:“對。”
越錚收斂了笑意,沉聲道:“我們是主動找上門的人,你是被動接受者,不管以後是什麼樣的結果,這個誤會當然都不會是由你來承擔。”
“何況……容枝,你比你想像中更要討人喜歡。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感情都靠血緣來維繫的。”
容枝又抓了一隻包,一邊咬,一邊垂下目光,含糊不清地道:“你現在就給了我一把糖。”
“但我不要任何回報。”越錚道,“你甚至不用擔心我以後會有第二個孩子。”
“為什麼?”
“我是一個同性戀。”
容枝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哦。”
“關於那個項目,你還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容枝抬眼看他。
“沒有了。這個項目當年進行得很隱秘,項目發起人也早被撤職了,現在下落不明。而主持第一批項目的負責人,早年出了國,也再沒有音訊。”
“沒有相關資料遺留下來嗎?”
“都燒毀了。”
“那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容枝吃完了最後一隻包。
然後伸長了手想要去抓那碗粥。
越錚忙將牛奶粥推到了容枝的面前,這才又道:“當年項目曝光的時候,就很多人在關注這件事了。越家只是其中一個。直到不久之前,我收到了你的信息,得知你可能是我的基因被盜去後,留下來的孩子。”
容枝咕咚咕咚喝完了粥:“我知道了。”
他將那隻空碗放在了越錚的掌心。
“謝謝。”容枝沖他笑了笑,還順勢打了個飽嗝,“我能睡覺了。”
越錚面上卻毫無困意了。
他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桌面,又將桌板收好。
就在容枝準備縮進被窩裡的時候,越錚攔住了他的腰:“坐好,我去端水給你。”
越錚端了水出來。
容枝喝進嘴裡,咕咚咕咚兩下,再吐到小盆里。
這麼一番折騰後,越錚才把人按進了被子裡:“你能大大方方地向顧曉海索求,為什麼就不能大方地對著我們索求呢?”
“那不一樣。”容枝裹著被子,就一顆腦袋露在外頭,也許是因為捂得太緊,他的聲音都有些瓮聲瓮氣。
越錚心底有些酸酸的:“哪兒不一樣?”
容枝拉上了被子,轉過身,用屁股對著越錚,不說話了。
越錚無奈,也只好洗過手回到沙發邊,繼續睡覺了。
第二天,陽光早早灑進房間。
白大褂給容枝又做了一次檢查,他的體溫已經完全穩定在正常數值了。
“可以出院了。”白大褂道。
容枝大大鬆了一口氣,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我的手機呢?”
“這裡。”嚴世翰忙遞過去:“今天就回片場?”
“嗯。”
“我開車送你。”嚴世翰飛快地道。
越錚低聲道:“雖然安享娛樂是個空架子,不過我也該回去看看。”顯然是在駕駛權上,他選擇了棄權。
容枝看向了周經。
周經低聲道:“我沒什麼工作要做,我也沒去過片場。”
言下之意就是,打算去看看,反正我很閒。
越錚目光閃了閃,立刻改了口:“我開車跟在後面,等容枝到了片場我再走。”
容枝眨了下眼,算是默認了。
“我去換衣服。”容枝轉身進了洗手間。
他來時的衣服已經被丟掉了,越錚準備了新的衣服給他。
白色高領毛衣,黑色棉麻長褲,還加絨的那種。
非常養生。
容枝很快換好了衣服出來。
他的氣色完全恢復了,再不見一絲憔悴。
只有凹陷得更深的眼窩,和顏色更淡的唇,彰顯著這一場大病,讓他經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三個男人看著他的模樣,心底都不輕不重地揪了下。
“走吧。”容枝高高興興地走在了前頭。
他的身影似乎都輕快了兩分。
三個男人這才跟著動了,帶上各自的秘書助理,追上了容枝。
顧曉海就在電梯口等著。
看見容枝出來,顧曉海的眼圈霎地紅了:“怎麼瘦了……”
容枝走上前,掏啊掏,掏出一個棒棒糖。又掏啊掏,掏出來一張紙巾,這才遞給了顧曉海。
“別哭了,你這樣,我很像是剛從監獄裡放出來……”
顧曉海的哽咽戛然而止。
“呸呸呸,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顧曉海怒目而視。
“有好聽的。比如說,今天去片場拍完最後一個鏡頭。然後就要去參加真人秀的下一期錄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