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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皎掛了電話,有點焦急,不知道賞心反應過來沒有。“來二十個。”她無奈,可還是故作正經。

  “剩二十一個,都賣完我要回家了。你都拿去,二十一塊。”

  “……好。”內個神經病說過,兇手素質不高,並不十分聰明,可能不知道她打電話的目的。胡皎抽出錢包,裡面的錢按照100、50整鈔和零錢分開兩邊,她從整鈔裡頭掏了張百元大鈔給他。

  “沒零錢找,要零錢。”他拒收。

  胡皎哪裡敢低頭找零錢喲,“沒零錢,就這麼多,不賣拉倒。”

  小販默默低頭找錢,胡皎想趁機逃跑,可腿居然是軟的,他把79塊遞過來的時候,胡皎看見他故意很用力把錢塞過來,讓4塊錢的硬幣掉在了地上。

  沒防備心的話,一般會蹲下去撿。胡皎看見,他把右手伸進籃子裡,不知逃出來的是磚頭還是毛雞蛋,應該前者概率更大一點吧?

  撿,被一磚頭拍死。不撿,被他發現不對,可能還是被一磚頭拍死。胡皎心裡在淚奔,難道胡皎先進事跡報告會開定了?不行啊,胡皎掙扎地想,我還沒有談過戀愛,我還沒能把政涵拿下,我還沒有……心裡,一個念頭。

  我不想死。

  可是,該怎麼辦呢?

  胡皎腦中忽然划過紀方栩那天的話,作為一個因心靈創傷而報復社會型殺手,患有強迫症的兇手需要以攻擊符合條件的女性來獲得心理甚至生。理的快。感,他們無法懲罰傷害自己的當事人,於是把壓抑的怒火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這是扭曲心理的折she。

  Duane Gibran在《病態心理與童年境遇》中提到過,“他們對無辜之人有一種病態的征服心理,且以看著受害人痛苦模樣為樂。直擊他們的內心深處,征服背後其實是……”

  “你錢掉了。”小販面無表情地提醒。

  他們渴望征服他人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情緒呢?

  “你的毛雞蛋是不是臭掉了才賣我這麼便宜的?”胡皎撇撇嘴,指著籃子問,“你開一個我嘗嘗。”

  小販的嘴唇蠕動了幾下,默默從籃子裡摸出一個毛雞蛋,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鐵勺,在圓頭處一敲,剝掉碎掉的蛋殼,挑破胎膜,遞給胡皎。雞蛋還有點燙手,胡皎也顧不了那麼多,強忍著巨大的噁心感,喝掉裡面的湯(胡皎知道那是羊水),一個小小的雞胚胎也隨著湯滾進她嘴裡,軟軟的一團。

  “真是太好吃了!!”胡皎硬吞下去,她連毛雞蛋都吃下去了,還有什麼不敢的?“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毛雞蛋!你是怎麼做的?你太棒了!”

  小販面無表情的神態發生了一絲變化,他幾分不解,幾分意外,幾分驚喜地看著胡皎,胡皎吃得“津津有味”,眉飛色舞(給噁心的),她已然詞窮,本來就不是伶牙俐齒的人,只能一個勁地誇他“好厲害”“了不起”“以後都買你的”之類的。

  征服心理背後,其實是對讚美的渴望,對肯定的嚮往。——Duane Gibran《病態心理與童年境遇》節選。

  小販細緻地將20個毛雞蛋裝在塑膠袋裡,那小心翼翼的動作仿佛在呵護著這來之不易的讚美。胡皎接過塑膠袋,看見他把自己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中竟然有些“觸景傷情”的感慨,隨後他推著車,調轉了方向後緩緩騎走了。上橋是一個坡,他蹬得很吃力,夜色中,他的背影有些許蒼涼和落寞,胡皎的心竟然莫名其妙一酸。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人成年之後性格的形成,大多跟童年時的需要有關。童年階段的需要層次大多為生。理,少部分為心理,心理需要的缺失和重創,通常影響了他的後半生。

  胡皎孤身一人,自知不能與成年男人相對抗,眼巴巴看著可能就是“紅衣女終結者”的小販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但,作為唯一一個可能“死裡逃生”的紅衣服馬尾辮,她具備了從分布在馬路各處監控探頭中辨認毛雞蛋小販的能力。

  警車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胡皎看見江北區局的警察下車詢問她有沒有受傷,坐進警車後接到了賞心的電話:“沒事吧小胡?你一對毛雞蛋那麼嫌棄的人怎麼會買回來跟我們一起吃呢?我趕緊就讓技術部定位你手機,讓區局派車過去了。你看見兇手了?”

  警車帶來的巨大安全感讓奔走了一天的胡皎感覺有些疲憊,“他沒有襲擊我,等我回局裡模擬畫像吧,先把他找出來再說。”

  **********

  支隊下午即將召開案件分析討論會,屆時一定會要求辦案刑警說明嫌疑人確定經過。賞心覺得自己不能說實話,然而整理監控探頭記錄下的鏡頭又需要高度注意力和大量的時間。既然胡皎跟自己一起去過十七院,她就打發胡皎去問問內個神經病是怎麼推斷出那些細節的。

  胡皎第二次來到十七院時已經輕車熟路,陳院長很快同意了她的請求,讓一個男護士陪著她去紀方栩的病房。

  11樓隔音效果不錯,但還是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憤怒的嚎叫或是器物掉在地上的聲音。意外地,紀方栩正在睡覺。

  這都幾點了!!胡皎嫉妒地想,走近了,看見他睡得還蠻沉,可不知為什麼,眼底還是有點青青的,像是熬夜兩三天的模樣。胡皎輕輕坐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紀方栩的睫毛濃密而長,時不時顫動一下下,像黑色小鳳蝶的翅膀。上唇略薄,也許幾天疏於打理自己的臉,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茬,倒增添了不少硬朗的男人味。他睡覺的姿勢很端正,平躺,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胡皎收回目光,告訴自己,現在沒有時間欣賞他睡覺。

  “紀大偵探?”胡皎伸手推了他一下,見他不醒,撅撅嘴,又推推他的肩膀,“紀爾摩斯?”再推,“紀小五郎?……怪盜1169?”

  “請叫我Duane Gibran。”他應了一句,還閉著眼。

  胡皎腦後降下三條黑線。

  他慵懶地揉了揉眼睛,不緊不慢坐起來,不怎麼整齊的頭髮此時竟然有種凌亂美。胡皎剛要張口,他比了個“停”的手勢,“胡椒小姐如果不是跟我說早安的話,就不必開口了。”

  “早安。”

  “早。”他笑,唇邊一道笑紋。

  “我……”

  “鮭魚火腿三明治,單面熟煎雞蛋,約70度的牛奶250毫升,橘子和香蕉,核桃仁。”他進洗手間之前,留下一串美味食物的名字。

  “那是什麼?”

  “如果早餐如此豐富,我想我會知無不言。”

  胡皎嘆口氣,轉身出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她看見紀方栩坐在能曬到太陽的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杯熱水,遠眺窗外。他的脖頸曲線優雅得猶如天鵝,側臉如同最出色畫家刻畫的那樣英俊。

  就是性格太令人討厭。

  作者有話要說:

  ☆、內個神經病7

  胡皎把買來的東西一個個排好在淺棕色桌面,三明治、煎蛋、水果,250毫升約70度的牛奶買的是最貴的“科爾沁印象”,至於核桃仁……胡皎握著兩個完整的核桃,不知該用他的腦袋砸開呢,還是用它去砸他的腦袋。

  “這下可以告訴我……”

  他拿著三明治,“用餐時儘量別說話,胡椒小姐。”

  也就是說,她還得坐在那兒,巴巴看著他,等他優雅地吃完。

  他喝了口牛奶,點點頭,大發善心地遞了個橘子給胡皎。

  “我不吃。”神經病你快吃啊,我現在實在沒心情……胡皎腹誹到這裡,聽他說:“幫我剝開。”

  性格實在差!胡皎狠狠把橘子一掰兩半。

  “你要問什麼?”神經病在二十分鐘後才開口說話。

  胡皎在腦中捋了一遍自己的措辭,恭維地問:“我想請教你,關於上次的推論,呃……什麼單身、年齡、職業甚至被毆打的經歷,究竟是怎麼得出來的?”

  “你喜愛的Duane Gibran在書中不止一次提到謀殺現場與罪犯性格的關係,我以為你懂。”

  “我要是跟他一樣,早去寫小說了。”

  紀方栩挑眉,糾正道:“Duane Gibran不是小說家。另,你的智商真像黃鼠狼拜年。”

  沒安好心?他看出我不是單純求教麼,胡皎心虛地問,“怎麼了?”

  “捉雞。”(捉急)

  “如果高智商的下場是必須在這裡住院,我寧願是黃鼠狼。”胡皎不滿道。

  “對‘高智商’一詞,我真誠地表示謝意。”他調整一下坐姿,“胡椒小姐來這兒的目的應該不是跟我鬥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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