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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躺著的是他的弟弟,接受治療的,對於他而言,卻只是一個陌生人。

  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個晚上,顧西辭手握一把尖刀,淡然的表情,麻木的眼神,直直的將尖刀想要刺進自己的喉嚨。

  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 他恐怕沒辦法活到現在,而不僅僅只是在胳膊上留下一道疤。

  想到那天晚上顧西辭的眼神,顧南歌目光冷冽, 他看著床上窮途末路,卻依然奮力掙扎的顧西辭, 說:“如果是結果是註定了, 你現在的掙扎反抗又有什麼用?除了讓自己受苦之外, 你還能做什麼?”

  顧西辭冷冷望著他,頭上滿是密集的細汗, 腦子裡針扎似得疼在蠱惑著他,睡過去。

  睡過去,只要睡過去,什麼痛苦都沒有了。

  可是顧西辭知道, 不能睡,絕對不能睡!

  一旦睡過去, 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做夢!”他咬緊牙關,絲毫卻沒有減輕身上的痛楚,咬著嘴裡臉頰兩側的軟肉,血腥味在嘴裡蔓延開來,嘴裡傳來的一股劇痛,暫時性的轉移大腦里那股密集針扎般的痛楚。

  以痛止痛,似乎有所作用。

  顧西辭死死咬著內力的軟肉,鮮血順著嘴角流出,滴落在潔白的被單上,觸目驚心。

  顧南歌忽的站了起來,一手捏著顧西辭下顎,迫使他張開嘴來。

  一張開嘴,顧西辭嘴裡猩紅的液體徑直往外流,看著顧南歌,獰笑道:“我還可以,和你的弟弟一起,同歸於盡。”

  顧南歌捏著顧西辭下顎的手隱隱發顫,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顧西辭說的話卻讓他由衷感到心驚。

  “你敢!”

  話音剛落,霍成瑜一把擒住顧南歌的手腕,衝著他搖頭。

  “他不會有這個機會。”

  說完,又是一個針劑,針尖對準了顧西辭手背上的青筋,刺了進去。

  顧西辭手心緊攥著身下的床單,因為過度的疼痛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

  太疼了,疼到全身沒一個細胞都在劇烈的顫抖。

  別說什麼同歸於盡,就是以痛止痛也做不到。

  渾身上下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痛。

  顧西辭眼睛逐漸通紅,他死死盯著顧南歌,咬緊了牙關,鋪天蓋地的劇痛剝奪了他所有的理智與清醒,顧西辭眉心緊皺,暈了過去。

  病房內再度恢復沉默。

  顧南歌深吸了一口氣,拿過紙巾,極為輕柔的替西辭擦拭嘴角的血跡。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看著如此虛弱的西辭,顧南歌極其不忍心。

  霍成瑜似乎看出了顧南歌心底的糾結,將針筒隨手放在一側,凝眉勸道:“都到現在這個地步,治療到了最後階段,你可不能心軟,否則一切前功盡棄,咱們之前做的努力可都白費了。”

  顧南歌捏著眉心,疲憊點頭。

  幾人將束縛在西辭四肢的皮質手銬解開,蓋上被子後相繼離開病房。

  關門聲響起,整個病房萬籟俱靜,合著窗外暮色,陷入無盡黑暗之中。

  躺在床上的西辭久不曾有動靜,元皎站在病房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床上的西辭,她沒推開門,只是靜靜的看著,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

  她是個女人,沒有顧南歌那麼堅強,顧南歌能對顧西辭不為所動,可是她不能。

  她沒辦法聽到自己孩子痛苦的聲音而無動於衷。

  只能在所謂的治療結束之後,遠遠的,躲在門後看一眼精疲力盡的孩子,用一晚上的時間抹乾淚水和撫平情緒,以讓她第二天可以興平氣和走進西辭的房間後,以相安無事的姿態。

  許久,元皎身後出現一個人影,走廊黑暗,看不清輪廓,那寬大的人影將她攏在其中,看了眼病房內的西辭,而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齊轉身離開。

  就在元皎離開後,病房裡的西辭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怔怔地望著頭頂天花板的地方,眼底毫無波動。

  整個房間僅存一線微光,那是窗外月色映照在室內的痕跡。

  他動了動因為束縛後發麻的手腕,手肘撐在床上,緩緩坐了起來。

  他今天沒有吃元皎送來的藥,自然也就沒有陷入昏迷。

  他在黑暗的角落裡,聽到,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理智上他知道,顧南歌和霍成瑜都是在為他好,是在為他爭奪一個完整的軀體。

  可人都是感性動物,再理智,也無法覆蓋西辭心底那一點的柔軟和憐憫。

  顧西辭疲憊不堪,完全陷入昏迷之中,霍成瑜說的不錯,繼續這麼下去,再過幾天,顧西辭就永遠都醒不過來,再也掀不起任何的風浪。

  西辭下床,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無盡的黑暗,燈光四處斑駁可見,卻無法照亮這個漆黑的夜色。

  該怎麼辦?

  西辭問自己,不是恐懼顧西辭嗎?為什麼還要對他產生憐憫?

  西辭望著窗戶里倒映著的自己,黑眼圈,凹陷的臉頰,以及冒出的鬍渣,這麼頹廢的模樣,自己都嫌棄。

  “西辭哥哥……”

  怯弱的聲音在西辭耳邊響起。

  西辭微怔,“小西?”

  那聲音一時沒了動靜,過了許久,那微弱的聲音才斷斷續續傳了過來,“我……我害怕,我要找慎哥哥……我不要待在這裡,他們……他們肯定也會這麼對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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