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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明白過來,重要的不是在哪裡玩,而是和誰一起。

  微生南樓是個可靠的玩伴,沒有大小姐的矜持,全然一副比江望雲還能蹦能跳的樣子。

  而微生南樓十五歲那年,是她最絕望的一年。

  江望雲跟著江修遠到微生家悼唁的時候,許久不見的微生南樓長開了不少,披著長長的頭髮,接待了他們。

  當時他並不能說什麼,直到那一夜夜深,眼見微生南樓一個人守在靈堂,他才悄聲走到她身後。

  微生南樓也沒有回頭,大概是熟悉他的腳步聲,只輕聲道:“阿雲?”

  江望雲頓了頓,才又走到她身邊,隨地就坐下來,靜靜地看著她。

  她的眼中早已布滿了血絲,眼底下的淤青也深得一塌糊塗,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卻像個飽經風霜的老人,眼神中了無光彩。

  忽然間她就笑了起來:“幹嘛這麼看我?”

  江望雲愣了愣,沒想到她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十分擔憂地將手探到她的額頭上:“你沒事吧?”

  微生南樓也任由他,江望雲見她的確沒有燒糊塗,這才將手放下來,問道:“這時候還笑?”

  “不笑還能怎麼辦?”微生南樓聳了聳肩,“難道還在你面前哭得稀里嘩啦?”

  江望雲噎了噎,心說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微生南樓似笑非笑,眯著眼睛看了他良久,才終於長長嘆了口氣,如泄氣的皮球一般,坐在自己的小腿上,道:“阿雲,你說我該怎麼辦?”

  是啊,該怎麼辦呢?

  就算她再如何獨立有主張,一夜之間要她撐起一個家族,也是有些困難的——她尚且是個及笄之年的小姑娘,為何要承擔這樣的責任?

  原來白天的那些成熟穩重,也都是她裝出來的。

  直到這個時候,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江望雲才知道,她還是從前那個有點狂有點傲,遇事都想以一人之力解決的,那個小姑娘。

  *****

  當微生南樓終於把十五歲熬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是微生家的家主了。

  而他仍舊是江家的長公子,受父親的庇護,逍遙長大。

  微生南樓極少離開自己的家,而江修遠如今對江望雲管得也不如從前嚴格,是以他便時時有機會,到鵲山去找她。

  兩個人喝著茶下著棋,偶爾談談從前的事,有時又只是沉默。

  天邊浮雲聚散,流年往復,這樣似乎也是不錯。

  然而變故總是不期而至。

  明折蘆找上門來。

  江家與微生家關係密切,但與明家並不怎麼樣,明折蘆到訪,倒是讓江修遠驚了一驚。

  江望雲當然也在一旁。

  明折蘆來意明確,如今微生南樓去尋找太極圖,只怕想要在獵獸師家族中一家獨大,他大概的意思就是,江家不如與明家聯手,以防不測。

  江修遠如今幾乎就是個退隱的狀態,當然不願再涉入其中,是以便要打發明折蘆。

  明折蘆快要走到門口,卻被江望雲攔下來。

  江望雲表示願意暗中與他合作,幫助他尋找太極圖的下落。

  他當然相信微生南樓,明折蘆此人總有一種城府太深的感覺,他不喜歡。

  和明折蘆合作也不過是緩兵之計,明折蘆可以如此明目張胆地編排微生南樓,他覺得接下來,明折蘆或許還有更深的謀算。

  他忽然想起那一晚上,微生南樓捏著拳頭狠狠說過的話,他要幫她。

  當他得知明折蘆綁走了微生知葉後,他當即追了上去,得知明折蘆要用知葉威脅微生南樓的時候,他十分反對。

  自然他的反對並沒有成效,甚至被明折蘆反加之利用。

  他殺了微生知葉後,早已猜到了自己的結局。

  所以微生南樓那一劍逼迫而來,他沒有躲開,他想,自己欠她的,終歸要還的。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二更!事情正在一步步往我的文案發展,老江也是慘慘的。

  ☆、故人漸暖年歲閒(一)

  桑海,蜃樓。

  蜃樓乃是傾國力建造,始皇帝陛下一心求長生,命公輸家族與陰陽家通力合作。陰陽家崇尚華麗精巧,與公輸家一拍即合。

  迴廊曲折,檐牙高啄。

  夜色覆蓋於海面,縵回的長廊之上站著一個身披深藍衣袍的少年。

  他從夢中醒來,翻了個身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再睡不著,便欲起身走一走。

  移開屋門,海風灌入衣袍之中,帶著些微的涼意。

  他卻覺得舒心,仿佛是海風吹走了他夢中的煩躁。

  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而這個夢也不僅僅是夢,而是一個事實。

  他曾真實經歷過的事情。

  夢中二月蘭開得茂盛,漫山遍野皆是深深淺淺的紫。

  他受了重傷,滿身都是鮮血,他怕血腥味會將凶獸引來,時不時轉頭看看是否有東西追上來。

  終於他的體力透支,膝蓋一軟,摔倒在地上。

  凶獸果然尋味而來——此獸形似虎卻長牛尾,十分兇猛。

  《山海經·南山經》有載:“浮玉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他一不小心招惹了這頭凶獸,不想凶獸像是餓了幾天幾夜,追著他就不放。他本就受了傷需要休養,冷不防還竄出一隻站起來比他還高的凶獸,他頓時覺得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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