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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已經晚了。

  江望雲手中的劍沒入微生知葉胸口,力道之大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微生知葉吐了口血,臉色泛白。

  “知葉!”

  *****

  天色逐漸陰沉,山谷中吹過陣陣涼風。

  微生南樓的臉色陰得能夠滴下水來,她抱著早已斷了氣的微生知葉,眸中一片灰暗。

  直到空中終於落下雨來,微生南樓才如夢初醒。

  她的眼中泛著血絲,滿滿的淚盈在眼眶裡,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明折蘆似是怕她出什麼變故,急忙上前欲扶她,卻被她躲開。微生南樓盯著明折蘆,問道:“明叔叔,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折蘆也愣了片刻,隨後十分惱怒地瞪了江望雲一眼,道:“南樓你也看見了,前兩日我到你家去,本是帶知葉出來看看,卻不想半路上被他劫走——我一路追蹤至此,卻仍是沒有……沒能阻止他。”

  微生南樓依舊是冷麵如霜,似是有些絕望地轉頭,卻見江望雲的眸中一片晦澀。

  “阿雲,知葉也算與你自小相識——他做了什麼,是你非要殺他的?”

  江望雲不說話。

  微生南樓吸了口氣,欲止住眼中的淚水,眼神向下瞟時卻意外發覺,江望雲腰間的令牌不見了。

  所謂令牌,是獵獸師家族用來表明身份的東西,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一般出門都會攜帶令牌——除非像是微生南樓先前用其做抵押,放在了梨花雪那裡。

  江望雲也察覺到她在看自己的腰間,欲蓋彌彰般地將手擋在了前面。

  微生南樓詫異抬眼,問道:“你……你難道……”

  江望雲看了她許久,終於皺著眉道:“是,我被父親逐出江家。”

  “怎麼會!”

  今日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實在太多,一時間當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江望雲卻笑,笑得有些涼意:“怎麼會麼?因為太極圖啊。”

  微生南樓一怔,她被他的答案嚇得有些呆愣,明明他和太極圖沒什麼關係啊。江望雲見她露出疑惑之色,便勾了勾唇角,笑道:“家父本是不願參與其中——然江家畢竟是獵獸師家族,據言太極圖上記有諸多高深法術——”

  眼見微生南樓的眸子越瞪越大,江望雲嘴角的笑意便越發深邃:“至於這個孩子——不過是用來引你上鉤的。”

  “江望雲……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江望雲聳了聳肩,將劍上的血跡抖了個乾淨,他仍舊是笑,與從前她見過的笑一模一樣,可這時候,微生南樓卻覺得後背一陣陣地泛起涼意。

  “南樓,誰都會變的。”

  誰都會變的……

  這句話張良也與她說過,的確如此,微生南樓不得不承認,就連她自己,也變成了與從前不同的人。

  可她總在私心中以為,那些藏匿於天真背後的陰謀陽謀,永遠不會有浮出水面的一日,而會在時光流逝間變得心狠手辣的,也只有她一個人。

  只需要她一個人。

  但就像天邊的暮雲,遲早會流走,世上也不會有永垂不朽。

  她抱著微生知葉的屍體緩緩走了兩步,這個她從小抱到大的弟弟,直到他死去,自己也還抱著他。

  忽然間她回過頭,對江望雲道:“你今日欠下的債,不管是什麼緣由,將來都需要你還。”

  說罷意味深長地望了明折蘆一眼。

  江望雲站在原地,愣愣瞧著她漸遠的背影,眸色一動,再也忍不住悲傷。

  *****

  章邯率影密衛進入六賢冢範圍之時,微生南樓已經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

  見她懷中抱著一人,章邯急忙上前欲接應,她卻已然察覺,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

  雨水已然將她的渾身都打濕,長發濕漉漉地貼在她的兩頰上,甚至還在淌著水。這些天她本就因為受傷瘦了不少,如今更是憔悴不堪。

  章邯從未見過這樣的她,一時心中大慟,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畢竟是生死離別,他又如何能問的出口?

  微生南樓一路向前,目無其他,周邊的影密衛見自家將軍不下令,也不敢攔她,便任憑她半拖半抱著屍體走入了軍營。

  章邯跟著她走了進去。

  她也不說話,十分理智地找了草蓆將微生知葉裹起來,又開始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似乎是要出遠門。

  章邯一把拉住她,問道:“南樓,你要去哪裡?”

  她像是終於認出了章邯,抿著嘴看了他許久,才道:“回鵲山。”

  聲音細弱蚊蠅,全然是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

  章邯這才想起來,似乎微生南樓是和自己說過她的家在鵲山深山中,既然如此,將其弟弟帶回家安葬也是十分合理了。

  忽然間微生南樓鑽進他懷裡,雙手死死環著他的腰,將頭埋了下去。章邯見此略微驚了驚,卻還是將她攬住。

  她沒有動,也沒有哭,只是安安靜靜地抱著他。

  半晌後她終於抬頭,眼眶有一些紅,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般抬頭看著他,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問:“你會不會有一天,也突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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