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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支羽箭射過來的時候, 顧文軒還本能地抵擋了一下。

  所以, 那一箭入的不深,也並非中了要害,他跌落懸崖時, 也能自救, 是上天眷顧?他可以不死。或許他再積極一些,他就真的不會死了。

  可是, 他突然發現自己沒什麼求生欲, 所以他任由他墜落了下去。

  在與沐蘭和離的前半年裡,他還是懷著希望的。

  他希望她能原諒他,希望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但當知道她定了親後, 他明白自己是徹底把她弄丟,徹底把妻子氣走了。

  繼而,她成了親, 又遠離了京城,去了遙遠的嘉昌。

  她, 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他了。

  顧文軒苦笑。

  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她走後的四年裡, 他覺得自己行屍走肉。

  他對著鏡子, 看著自己華而不實,徒有虛表的樣子……

  文辰說的對,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早爛了。

  他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變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都覺得厭惡。

  他更不知道從何時起, 他變得冷漠無情,什麼都不在意了……

  或許,從多年前他為了步入官場,利用了那個女人開始,他和沐蘭便回不去了。

  但那時,他的心中腦中還都是他的蘭蘭。

  他一次次跌倒,使他重新站起來的也是他的蘭蘭。

  「蘭蘭,再等等我……」

  這怕是他入京的第一年裡,暗暗地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了。

  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忘了呢?

  慾壑難填,他越來越貪得無厭,權利的誘惑,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忘了一切,也目無一切,甚至想得了這天下,取而代之……

  他是真的忘了……

  直到他丟了她,繼而徹底地丟了她。

  墜崖的前三天,那日夜裡,他看著那匡被他撿回來的昔日她一針一線納的一雙雙鞋子,瞬間心如刀絞,再也忍耐不住,無聲痛哭,縮在黑暗的角落裡,摧肝裂肺,痛不欲生。

  他怎麼就忘了呢?

  忘了他最初只是想寵愛她一輩子,只是不想她的手再碰那冰涼的水了……

  忘了他只是想讓他愛的妻子,他愛的母親,他愛的弟弟過回原來的

  日子,只是想為家族洗罪……

  可他這一路走來,被**,被權利迷失雙眼,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離他的初衷越來越遠,變得越來越冷漠無情,越來越什麼都不在意了……

  他知道他就快被封王了,可他徹底地失去了她,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原可以不必死,但他真的沒了生的動力……

  ******

  清晨,臥房外的一絲細微的聲響,將顧文軒從睡夢中叫醒。

  他睜開了眼睛,恍惚還覺得左胸處有些痛,下意識地抬手摸了去,然卻並未摸到羽箭。

  他微驚,旋即睜開了眼眸,觸目所及,只見自己正在一間房中,赤著上身躺在床上,映入眼中的是床頂那雅致的鏤空雕花。

  這是哪?他沒死?他不是墜崖了麼?

  瞬時,腦中浮現了無數個疑問,然還未待深想,他便覺察到了床上並非他一人。顧文軒轉過了頭去,猛然間心中「砰」地一下。

  他坐了起來。

  「蘭……蘭蘭……」

  不錯,那與他同床之人正是他的前妻沐蘭。

  她看上去有些小,尚且帶著幾分稚嫩,冰肌玉骨,清水芙蓉,宛若天仙一般,是那樣的乾淨,那樣的純潔無瑕。

  他顯然是嚇到了她。

  她睜開了眼睛,眸子清澈,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小臉兒便紅了,玉手下意識地提了提被子,遮上了自己同樣赤著的身子。

  「世子……」

  她眼中秋水盈盈,語聲軟柔,喚了他一聲。

  這一聲,讓顧文軒的心口又是「砰」地一下。

  這稱呼?

  「你喚我什麼?」

  他朝她探身過去,心口跳的猛烈。

  她顯的更拘謹了,那張清新脫俗的小臉兒更燒紅了幾分,看他的眼神有羞赧,有懼怕,還有的便是生疏。

  聽他問,她唇瓣顫動,眸子水光瀲灩,看著他,又柔柔地重複了一遍。

  「世子。」

  顧文軒聽得清清楚楚,這時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如此詭異?

  他實難相信,接著便靠近了人一些,心潮澎湃,語聲溫和,「蘭蘭,現在是何年何月?」

  那小姑娘一聽他這話,微怔,顯然更無錯了,且不知他是怎麼,為何問這個,又怎地連年月都不記得了?

  「慶喜二十年,六月。」

  但她沒有多問什麼,只是一直很虔誠地

  望著他,語聲柔弱,乖乖地答了。

  顧文軒一聽,心口猛地一擊。

  此時並不該是慶喜年,乾德帝已駕崩,魏臨初已登基三年,理應是隆德三年,自己竟是回到了十年前?!

  而那慶喜二十年,六月,正是他與她成婚的當年當月。

  「蘭蘭……」

  顧文軒心潮騰湧,再瞧她看他的眼神,饒是沉穩了多年,此時也是難以自制,激動不已。

  他朝她靠去,這一動之下,拽了她蓋著的被子。

  她微驚,那一雙白腿露出,頓時臉更嬌紅,神色有些慌張,急忙羞赧地按住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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