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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哪裡的話?”宴斂隨意擺了擺手,“終歸是寄人籬下。這侯府之中來往的盡皆是達官顯貴,我等不過是小小一介舉人,在松溪還能算得上是一方人物,可到了這侯府,怕是連侯府的門房子都比不上。不說在這府里為人處世須得儘是戰戰兢兢,唯恐驚擾了貴人。若不是我姓宴,怕是連這侯府的大門都入不得。子長兄倒不如早早消了這份心思,你可知我來京城兩個月以來,竟是連一封文會的請帖都未曾收到過?”可見這侯府的人有多麼不受士林待見。

  所謂文會,乃是文人墨客飲酒賦詩或切磋學問的聚會,在會試年尤為頻繁,除卻學子之間相互交流互相試探底細之外,更有賣弄學問的意味在裡頭,和投卷一樣,是應試舉子必不可少的日常活動。一場文會的發起人,起碼也是有名的才子,若是能請得哪位翰林坐鎮,點評文章,那這場文會的價值更是不可估量,畢竟會試的主考官,各房考官俱是由翰林充任。

  “畢竟,侯府的牌子雖然響亮,可那兒是黑的!”宴斂指著侯府的天,斜了一眼薛為,他知道薛為有借著自己攀附侯府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在這侯府都混不開,還差點著了宴故的道,族學之中交好的也僅有一個宴仁亮,哪有那個資格提攜薛為。更何況,這侯府的確不是什麼好去處。所以他也是實話實說罷了薛為滿是尷尬,哪裡能料想到宴斂的話竟是說的如此直白,訕訕一笑,“都是我著相了。”他都四十來歲了,不比馮澤,曹尚兩人,年紀輕輕不說,官場上還有個馮涼(馮縣丞)照應,如今又搭上了六科給事中劉大人,必定前程似錦。

  反觀之薛為,若不是和馮澤兩人有個同窗的關係在,哪裡能住進劉府。他最為焦慮,因著鄉試名次掛了馬尾(最後一名),若是此次能中便好,若是不中,要是能搭上一個靠山,以舉人功名入仕,哪怕是做一方教諭,也總好過重頭再來薛為的話說的言不由衷,宴斂也就笑笑,個人的路個人走便是。他大概也是能夠明白薛為心中所想。

  馮澤呵呵一笑,“好了,說這些做什麼。今日,我等京城重逢,某做東,請宴兄吃酒!”

  “好你個馮成英,竟搶了我的話,這樣也好,今日少不得要你空著荷包回去。”曹尚這般插科打諢,氣氛頓時鬆了些許,他拉著宴斂的手,便向一旁的馬車走去。

  馬車左拐右拐,穿過大街小巷,到了地方,已是外城,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是一座坊市,此處喚作五方雜處,也就是現代俗稱的商業中心。西起琉璃廠,東到正陽門大街,南自豬市口,北至棋盤街,構成一個繁華的商業圈。這裡是京城乃至於整個大揚朝最為繁盛的地方。

  馮澤指著不遠處的一處二層木製房屋,上面還飄著寫著歸雲閣三個大字的布帆。說:“聽劉世叔說,此處的閩菜最為正宗,離鄉半月有餘,最是想念家鄉菜,便去這裡如何!”

  “也好……”

  說完,馮澤等人正要入內,守在門前的小二迎了上來,佝著腰笑著說道:“幾位公子安,敢問公子,可有請帖?”

  馮澤挑了挑眉,道:“怎的,來你這酒樓吃飯,也要請帖才能進嗎?”

  那小二陪著笑,面色不改:“公子說笑了,我這酒樓自然是人人都來得的,只是今日不巧,臨時有幾位老爺包了我這酒樓,裡面正舉行文會呢?若是幾位是來吃飯的,便請往他處,掃了公子的興致,還請公子見諒!”

  那小二把話說的滴水不漏,馮澤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回過頭來,對著宴斂等人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另尋他處吧!”

  “也好……”

  幾人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忽而聽見上方傳來一個溫沉的聲音:“可是宴仁亮,宴斂……”

  兩人抬頭一看,卻發現是葉長尚倚在窗戶上,看見兩人望了過來,招了招手,“上來說話!”

  說話間,便有一名青衣小廝從酒樓里走了出來,對著宴斂等人躬身說道:“幾位公子,請……”

  都做到這份上了,宴斂與宴仁亮對視了一眼,而後帶著馮澤等人抬腳往裡走去,至於剛才攔著他們的小二早就退到了一邊。

  上了樓,入目的便是端坐在正上方的葉長尚,旁邊坐著兩名同樣長須紫衣的中年儒士,他左下手站立著一群持劍的書生,右下手才是和宴斂一樣儒衫打扮的士子。全部加起來有四五十人,宴斂只隨便掃了一眼,腦中隱隱有了些猜想。

  到了葉長尚面前,宴斂兩人躬身一拜,雙手沒過頭頂,道:“斂從吾,見過——”

  葉長尚也一把打斷了兩人的話,樂呵呵得對身後兩名紫衣儒士說道:“這兩個是我的學生,也是今科舉子,才學嘛!過得去。”一言既出,卻是帶著一絲期盼。

  夫子二字還未曾說出口,只看著宴仁亮腰杆又下去了半分,誠摯的喊道:“恩師!”

  宴斂一愣,豈不知一旁的眾士子聽見這恩師這兩個字,看向宴仁亮兩人的目光越發熱烈,乃至於帶著一份嫉妒。

  也是!一句夫子,充其量也就是代表著這人曾經教授過你,算不得親近。可是恩師就不一樣了,天地君親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這種年代,一句恩師,代表著師徒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便是一輩子也斬不斷的親近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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