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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受傷了?

  我忽然記起了在英國鄉間的那幢別墅,也是在泳池邊,我額頭受傷。在記憶與現實重疊的此刻,內心忽然生出一隻恐懼的猛獸,張開大口,露出猙獰利齒,狠狠地咬住我的咽喉,我窒息,四肢拼命掙扎著,嘴裡口裡開始不斷入水,嗆得我恨不能死去。

  我又回想起了那個時刻。

  痛苦地蹬著四肢,雙眼仰望天空,急促的喘息在腹部形成巨大的凹凸感。

  記憶的痛苦是精神上的肆虐,現實的痛苦是肉體上的踐踏,兩者同時襲來,將我的意志與身體通通擊垮。

  在極度深寒之中,忽然有人抱住了我,那雙手,大而溫暖,緊緊地抱著我,那雙手臂似乎有意志,在告訴著我的身體,它永不會將我放棄。感受到這種強烈意志的第一秒,身體自動冷靜下來,那隻猛獸也瞬間消失無蹤——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這雙手,是我的意志,我的肉體,我的所有,統一信仰的東西。我確信它會保護我,直到永遠。

  那雙手托著我浮出水面,清甜的空氣湧入我的肺腑,我別無所求,在唐宋的懷抱中,安靜地昏睡過去。

  後來才知道,這個強壯男也是在這個宴會上無意間撞見我們,對當時那件事懷恨在心,於是便糾結同伴去圍堵唐宋,想給他點教訓,沒想到我會出現,且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看見我落水且受傷,那四個人以為出了人命,趕緊都散開了,唐宋跳下,將我救起,送到附近的醫院。因為事情是在小花公子的聚會上出的,他非常不安,一直陪著唐宋守在我身邊,忙前忙後,還讓朋友把那四個人揪出來,狠狠教訓了一番。

  其實我也就是因為驚嚇過度身體變得虛弱,在醫院沒待多久就醒過來了。

  小花公子喜形於色,忙道,嫂子,你可醒了,可沒把唐宋給急死。

  我緩慢地閉了下眼,看向唐宋,輕聲問道,你……是誰?

  話一出,小花公子一拍大腿,用頭撞門,道,遭了遭了,弄出個失憶。

  你,不記得我?唐宋問。

  我當然記得,又不是豌豆公主,哪裡會撞撞就失憶呢?不過是為了嚇嚇唐宋,可是我沒敢再繼續開玩笑下去——因為唐宋看上去雖然很鎮定,但那臉色,卻白得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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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好像是真的有點子玩大了,我趕緊咳嗽一聲,揉揉太陽穴,道,誒,好像又回憶起來了。

  這話一出吧,就連小花公子都對我一臉鄙視,我裝作沒看見。

  醫生來檢查一番,覺得沒什麼大礙,額角也只是皮外傷,見狀,小花公子接到個嬌滴滴的電話就告辭了。

  病房裡就剩下我和唐宋,對於剛才的那個低級惡作劇,我在心中進行了深刻的反省,想道歉吧,不太好意思,便擠破腦子想出一些段子來逗他笑。但唐宋怎麼也不張嘴,看來是真有點生氣。不過這人生氣從來也不表露在臉上,就是淡淡的,不太理會你,讓你憋得慌。

  既然段子不行,我就支他去幹活,給我倒倒水,削削蘋果什麼的。唐宋倒是樣樣都照做,可仍舊一句話不說。

  最後是我熬不住了,在他將蘋果皮削到三十厘米長時,我長嘆口氣,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唐宋眼睛也沒抬,臉色聲音都沒什麼大變化,只是淡淡道,你知道的。

  我又沒長在你肚子裡,哪裡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嘴硬。

  誰知這孩子有的是方法治我,輕描淡寫地道,不知道就算了。

  誰叫我愛他呢?再說本來也是我的不對,趕緊低頭要緊。好了。我說。彆氣了,我以後再不嚇你就是了。

  聞言,唐宋沒啥反應,我繼續努力,伸手拉住他胳膊,帶點小撒嬌,我是真的錯了,大概是腦袋撞牆上,暫時性腦殘,你就別跟我一般……

  下面的話還沒說完呢,唐宋忽然將我給抱住,那力氣大得,粗糙點說,那是屎都快被壓出了,文雅點說,那是屁都快被壓出了。我可惜的是那削了一半的蘋果,白生生水靈靈的,掉地上滾層灰多可惜啊。

  唐宋抱著我,也沒說話,半晌都沒說話。

  我任由他抱著,腦子裡有點真空般的白,好半天,才在那白中悟出點什麼,輕聲問道,你怕我忘記你?

  唐宋沒說話,但抱住我的手臂卻停頓了瞬間。

  為什麼要害怕?我不過,只是你的,名義上的,妻子。我開口,第一次覺得喉嚨里有點什麼在膨脹,壓得人難受。

  不,不止是……他否認,輕輕地。

  那,我算什麼?我問,輕輕地。

  海南的天氣很好,風從外吹來,暖暖的,病房被風鼓動起的白色窗簾里像隱藏著一隻鳥,不斷地撲閃著翅膀。或許只有我懂得,那樣壯麗的掙扎不是為了自由與逃脫,只是為了與那白色更近距離地接觸。

  再遼闊的藍天,在它心中也比不上那抹方寸大的白色。

  唐宋將我放在了床上,他直直地看著我,那清俊的雙眸,看著我說了一句話。

  他說,秦綺,不要離開我。

  那一剎那,我的世界,火樹銀花,無聲綻放,美得靜謐。

  我身體的防備,隨著這句話,全然消失。

  唐宋俯□子,他的唇放在我頸脖上,柔軟地遊走,每過一處,便產生一陣蘇麻,像密集的雨點落在池塘上,愉悅的漣漪不斷擴散,完全不見止息的跡象。

  漣漪幻為cháo水,開始不斷上漲,唐宋的每個動作,都在增加著我的體溫,身體開始癱軟,如一灘溫暖的春水。

  春水上漲,我的衣衫以及肉_體開始cháo濕,緊咬牙齒,弓起身子,雙手在虛幻的空中亂抓著,想要抓住什麼。唐宋握住我的手,他將它們放在自己的脊背上,我像是抓住了浮木,狠狠地,抓了下去,此刻,我需要是鮮血與肉沫。我像嗜血的獸,貪婪地在唐宋身上尋找著。在包裹住他的那一刻,我甚至咬上了他的肩頭,咬得很重,血腥味頓時遍布了我的齒fèng,我得到了釋放。

  重生與突破都需要血與肉的祭祀。

  這一次的愛撫,是我與唐宋關係的重生,他不再只是我心中那個高貴的佛,他的眉目,沾染了誘人的肉_欲,聖潔的白,沾染了蠱惑的黑。複雜,擊敗了單純。在我的眼中,他變得更為可愛,更值得我為之生死不顧。

  而我,似乎也在這般的浴血中將那件時刻日夜撕咬心靈的事情暫且放下,不再糾結,放過自己,放過和一,放過唐宋。

  我的身體,如一朵花般,向著唐宋綻放,開放地從未有過的完整,而他的進入,也是從未有過的深邃。

  第一次,在的狂歡中,我們看見了彼此的內心。

  很多話不必說出口,身體的語言替代了一切。

  那天,我們再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不斷地做_愛,像兩個不知疲倦的少年。

  這次的海南之旅,讓我與唐宋的關係得到了深一層的發展,要不是接到秦麗的電話,估計我們還要繼續在這待個十天半個月的。

  秦麗打來是為了楊楊,說是這孩子賽車時出車禍了。

  楊楊喜歡飆車,算是業餘愛好,上周末與人飆車時,撞在了路邊,跑車來了好幾個三百六十度後空翻才停下。出車禍這件事不算什麼,飆車常有,而且這孩子也沒生命危險。但奇的是,事後大家仔細檢查那車,發現被人做了手腳,剎車失靈了。

  這性質就嚴重了,簡直是謀殺,那邊和一也不在,只能讓唐宋回去主持大局。

  這事不小,唐宋與我商量了下便趕緊著訂機票回去,第一時間就去看楊楊。

  如我所料,秦麗日夜守候在他病床邊,比楊楊他媽還媽,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睛紅得像核桃,沒少哭。一見我們來,忙拉著我的手,道,姐,姐夫,你們可要快點找出真兇啊。

  到底怎麼回事?電話里也沒說清楚。我趕緊安撫她。

  不知楊楊是得罪什麼人了,他們懷疑,是和上次那群在伊甸園裡鬧事的是一夥的。秦麗說著說著,眼睛又紅了。姐,要是楊楊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了的。

  你是非他不嫁了?我問。

  秦麗點頭,那小腦袋,點得堅定得很。

  我看著他,心裡想著,總要找個時間與楊楊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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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做就得做了,這事不能再拖,於是,趁著唐宋去了解事情,秦麗外出賣食物的時候,我潛到楊楊病床前。

  其實和他不算是太熟,平時一起聚會也沒說多少句話,可能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暗戀的人是我情敵的緣故,我和他刻意保持著距離。所以現如今我倆單獨在一起時,有點尷尬。

  楊楊看上去傷得不輕,到處都綁著繃帶,再多綁幾圈就成木乃伊了。看我進去,這孩子有點驚訝,強笑道,嫂子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我也笑。

  和他客套一番後,我決定單刀直入了,整理了下思緒,直接問道,楊楊,你覺得秦麗怎麼樣?

  嫂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楊楊知道我來看他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別多心,我就是想知道,在你心裡,秦麗到底怎麼樣。我態度特誠懇。

  秦麗,挺好的啊。楊楊開始跟我說起了套話。

  是能讓你心甘情願娶來當老婆那種好嗎?我盯著他。

  嫂子,你這是……楊楊有點語塞。

  楊楊,你別怪我多管閒事,秦麗是我妹,親妹,我必須得管她。秦麗人不壞,自小也是扶老奶奶過馬路,撿到一分錢就交給警察叔叔的苗根正紅的少先隊員。就是有那麼一點點小任性。但她對你的好,大家都看見的,為你擋那一刀,你住院為你跑前跑後,小圓臉差點瘦成錐子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跑去韓國削骨整容了呢。她是鐵了心拼了命去愛你,擺明了就是非你不嫁。我一口氣將秦麗出賣得乾乾淨淨。

  聽完,楊楊低頭,輕聲道,我知道,秦麗對我好。

  說完後又沒下句了,我有點急躁,這孩子也太拖了,乾脆挑明,直接問道,看來秦麗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那你對秦麗是什麼態度呢?是真心想要娶她?還是害怕傷害她,因為感激她等等原因不自願地與她訂婚?

  楊楊還是低頭,小睫毛挺長挺翹的,小鼻樑也高,確確實實是帥哥一枚,難怪秦麗會栽他手裡。但帥也不能當話筒使,你總得撂句話啊。我心裡的急躁又上升一層,道,你是不是心裡還想著范韻啊?

  一聽見這個名字,楊楊的小睫毛陡然顫動了,像是被過往的記憶擊打,顫粟由心中發出。

  看他這樣,我心全涼了。還說什麼,還能怎麼說,秦麗完敗——楊楊根本沒忘記范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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