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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見他的喉嚨在顫抖,他好像有很多的話要對自己說,就像是自己有很多的話要說給他聽一般。

  可是無能為力。

  他說不出話,而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在最後的最後,平凡似乎看見另一個人拿著槍向著尹越走來,槍口對準著他的太陽穴。

  她張大嘴,用盡全力,尖聲地叫了起來,那聲音尖銳至慘烈,但在□時卻戛然而止,如同細線般斷掉。

  那一聲尖叫耗盡了平凡的全部力量,吼完之後,她昏了過去。

  仿佛是身體也不忍心讓她看見這般慘烈的狀況。

  不過,至少,那個人會送她去陪尹越一起走過地下的路。

  那樣也好。

  平凡陷入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她蜷縮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像是經過了一段很漫長的歲月,前面忽然出現了光亮,她起身,向著光亮出現的地方走去。一步一步一步,很艱難,卻很執著。

  因為那光亮,有尹越的味道。

  她要追隨著他,永遠。

  睜眼的那剎那,光明洶湧而來,擠壓著她的眼睛,脹痛不堪。耳邊立即湧起了許多驚喜聲。

  “平凡,你醒了?”

  “平凡,平凡,快起來看看我們啊!”

  “女人,再不醒,我就不當你伴娘了!”

  是父母,還有木木,他們都在。

  好不容易,才看清身邊的景物,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病床上。

  怎麼回事?

  努力地回憶,回憶起了那個雨天,那兩個兇手,還有……尹越。

  尹越!!!

  立即坐起了身子,四肢傷口撕扯般地痛,馬上被人按住。

  “你這孩子,做什麼呢?受了這麼重的傷還不好好地躺著!!!”

  平凡顧不得這些了,心內發急,口內發乾,滿腦子想的,只是一件事:尹越在哪裡?

  尹越在哪裡?她高喊著。

  莊十三公子站在她身邊,白衣飄飄,可是神色卻是少有的肅穆。

  平凡的心,逐漸地落了下去。

  她曉得,這麼一落,就再也升不起來了。

  “尹越到底在哪裡?”她想知道的,就這麼一件事。

  莊十三公子緩緩搖頭,眉頭緊皺。

  連莊十三都……平凡兩眼一黑,即將要暈過去。

  但就在這時,卻聽見木木道:“尹越在你隔壁病房。”

  “你騙我。”平凡已經滿眼淚水:“你不過是想騙我好好治療,尹越已經走了對不對?”

  “走你個頭,人家好好地待在隔壁病房,你幹嘛沒事詛咒自己成寡婦啊?”

  “可是,莊十三你剛才不是搖頭說他不行了?”平凡轉悲為喜,又半信半疑。

  莊十三公子緩緩道來:“非也,我搖頭只是表明我不知道,我是在你醒來的前三十秒才到的。”

  “那你為毛皺眉?”平凡還是有點不信。

  “因為,肚子有點不舒服。”莊十三說著就往洗手間走,邊走邊道:“你們繼續聊,不用顧及我。”

  其餘人黑線。

  木木開始為自己嫁了這種男人而悲戚。

  不管中間有多少的挫折,只要結局是好的,那便沒事了。

  尹越很好,那枚子彈並不是致命的,雖然受了重傷,但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聽說那天,尹越不知怎地,總覺得心神不寧,打電話給平凡卻是關機,覺得不對,又打電話去幼兒園,問到她和同事去新房,立即又打電話給了新房物管,得知並無此事,知道平凡已經中伏。

  尹越通知同事趕去,而自己已經等不及,不顧危險,首先衝去了。

  他們的劫最終是要過去的,在平凡失去知覺的下一秒,警察便趕到了,將歹人制服,而那個販毒集團,也全部被殲滅了。

  平凡努力地養好身體,好好照顧自己的丈夫。

  當尹越醒來時,看見的便是自己新婚妻子燦爛的笑顏。

  “媳婦,你沒事了。”尹越虛弱地笑。

  他笑起來也是一樣地好看。

  不知怎麼的,本來還在笑的平凡卻因為這句話感動得哭倒在他身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尹越那啥啥了。

  總算是雨過天晴。

  他們的蜜月是在醫院渡過的,兩人常推著輪椅在花園裡玩一下午,也算是另類了。

  但,當他們對視時,似乎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動人更溫馨的事情。

  平凡覺得,她已經不再平凡,因為她有了尹越。

  她不再平凡。

  事後,也很少聽見有人說他們不配,因為當和尹越在一起時,平凡那燦爛的笑容抵得過世上一切的美好。

  就在要出院的前兩天,平凡和尹越同時收到了簡訊。

  一封是無名氏的發給尹越,內容是:“阿越,我回來了。”

  另一封是方顏發給平凡的,內容是:“平凡,我終於等到了他。”

  有沒有人說過,劫數之後,便是彩虹。

  平凡和尹越相視而笑。

  74、番外...

  面前的女人在坐立不安,小圓屁股像扎在了無數根針上似的,怎麼坐都不對。

  臉蛋有點肉,宜家宜室的小肉,淡妝,眉眼都不錯,皮膚細膩,白皙,穿著小淑女型的連衣裙,和高中時差別不大,乍看上去沒什麼特別,可越看得久,越是覺得舒服,是打心眼裡冒出來的舒服,咕嘟咕嘟的。

  慕平凡。

  尹越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相親,隊裡同事聽見他今天要去從事這項活動,框架眼鏡,隱形眼鏡嘩啦啦哐啷啷掉了一地。

  不怪同事大驚小怪,這確實不是他的性格,就算再寂寞,也不會去。

  可當朋友無意中提到那個女孩的名字時,他決定來了。

  “那女孩名字挺特別的,叫平凡,姓什麼來著?李?林?哦哦,對了,慕,慕平凡。”

  當時,尹越薄薄的眼皮輕微動彈了下,像是平靜至久的湖面落下了一片記憶的落葉,波瀾一點點擴展,無聲地。

  他沒有來錯,那個女孩正是同一個慕平凡,他心中的那個慕平凡。

  慕平凡不停地喝著水,就和當年一樣,他想她是緊張的,緊張到臉紅,或者說是——噓噓娘子又上身了。

  再繼續看下去,應該是後者,她不好意思去洗手間,那他幫忙好了,尹越起身,道個歉,先去了——料想著她定會跟著。

  沒幾分鐘,照舊,看來噓噓娘子功力不減,尹越心內低笑。

  只是有個問題,她好像認不出自己了,想到這,尹越心裡不太是滋味。

  好不容易挨到介紹人離開,正想好好好整理思緒向噓噓娘子進攻時,隊長來電話,說有緊急任務,不等人,只能匆匆告辭而去,幾天時間,思念成苦,又礙於規矩不能打電話發簡訊,熬得心都幹了,任務結束,急匆匆回來,卻發現噓噓娘子居然有了新的相親對象。

  自己算是被軟劈腿了?

  不慡,尹越是真的不慡了,不過聽她吞吞吐吐的解釋,勉強還扯得過去,而且自己確實有不對,也就不計較了。

  目送著她上電梯,尹越站在原地,沒動,習慣了——反正,已經等了好久。

  其實具體多久,他也忘記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從小的玩伴方顏身邊就多了個她。

  她的存在感還挺低的,不僅是個子嬌小,而且還主動地將自己縮成一團,每次他靠近方顏,她便識相地走人,沒和他說過幾句話。

  就這麼,眼內慢慢多了她的影子,她話不多,很安靜,有時上課出神,直愣愣的樣子,挺……不錯的。她愛畫畫,可愛風格的卡通人物,惟妙惟肖。她愛吃巧克力,有時上課饞得受不了,偷偷掰下一塊放嘴裡,唇邊有淡淡一抹巧克力印記,應該是甜的。

  她挺乖的,路上遇見乞丐就給錢,有一天,實在沒了,皺著眉頭半晌,從口袋中掏出顆巧克力糖丟在盤子裡,遭乞丐一個大白眼還沒察覺。還一副做好事後的自豪感,一副助人是應該的樣子。

  那天看見這一場景,尹越忍俊不禁,咧嘴而笑。

  笑完了,自己也愣了,笑是因為這件事,還是這個人,他不明白。

  有時她也讓他生氣,總是軟綿綿的,再苦再難也自己扛,就怕得罪人,天生有著小自卑。

  和方顏的相處便是如此,明明是朋友,卻總是做吃虧的那方,替方顏做筆記,跑腿,像個小跟班。

  何必要如此,她明明就是好的,他不解,他很氣。

  越來越氣,爆發是在期末考的前一天,方顏都去複習,將自己的事情交給她,而她明明有苦衷,卻不說,他發了火,因為心有點疼。

  為了她。

  “不要把自己放得這麼低。”說完之後,他背著書包,走人了。

  之後又後悔,因為打那之後,她好像更躲著他了。

  失策,他想揪自己頭髮。

  或許,從那時候起,就知道自己對她是不一樣的。沒想過要對她說什麼,因為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她對自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同學。

  那就乾脆壓在心裡吧,在那個什麼都懵懂的年紀。

  驚喜很少,唯一記得某一天她忽然上學時走了和他同一條路。於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在那等待著,跟在她身後,她沒轉頭,臉也看不見。

  年輕的他們,背著書包,穿著校服,在棗紅色的圍牆間行走。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七天,她沒有來。

  只是那麼一周,只有那麼一周。

  高考接踵而來,方顏要出國,不參加高考,和她也疏遠了,自然,他也沒理由或者藉口再見到她。

  高考的日子像是站在瀑布下任由極速的水流沖刷著,頭昏眼花,神志激盪,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切結束。

  那些花兒,各自奔東西。

  慕平凡,那朵小花,也就這麼消失在人海中。

  大學期間,不是沒有出現過別的人,但卻總是差那麼一點,不多不少,記憶中的那麼一點柔軟。

  之後又發生了阿青的事情,他心也重了,整日忙著工作以及查找阿青下落,把個人問題也放在了一旁。

  而老天總是會時不時給你意外或者說,驚喜。

  “那女孩名字挺特別的,叫平凡,姓什麼來著?李?林?哦哦,對了,慕,慕平凡。”

  慕平凡,記憶中的那個她,讓他塵封的心抖落了灰塵。

  她沒有主,他也沒有主,她還是那個她,而他也是那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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