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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效果已經顯現。

  極淨萬的野心,大於天。

  殷獨賢覺得自己這次是失策了,他原本以為已經將極淨萬的心思,將他的實力全部看透。

  可是不然,他看見的,卻只是冰山的一角。

  只是一角。

  殷獨賢確實認為,極淨萬即使想要吞併盛容,也必須用多年的時間鎮壓內亂。

  沒想到,內亂居然在一夕之間,便停息了。

  現在,輪到盛容了。

  殷獨賢閉上右眼,拉gong,瞄準了天上的鳥,當gong拉到最滿時,他she出了箭。

  箭劃破長空,發出尖銳的聲響,而鳥飛快地閃躲了下,避開了那隻致命的箭,又重新在天空上翱翔。

  殷獨賢放下了gong,閉上眼,黑暗中帶著一些昏眩的光環。

  周圍的人,都因為這樣的沉默而感到恐慌,生怕殷獨賢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可是沒有,他將gong遞給旁邊的人,輕聲道:“回去。”

  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著營地走去。

  當進&入靡音所在的帳篷時,殷獨賢聞到一種隱約的燒焦的氣息。

  “你燒了什麼嗎?”殷獨賢問。

  “也許吧。”靡音坐在毛毯上,拿著一條馬鞭在端詳。

  殷獨賢沒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他來到靡音身邊,坐下,問道:“你就這麼想要騎馬?”

  “是的。”靡音點頭:“只有騎馬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自己在飛。”

  “如果你願意的話,”殷獨賢的手,來到靡音的腮邊,將她的一縷發糾纏在自己的手指上:“我可以帶著你騎一次。”

  “你認為,那樣我會比較愉快嗎?”靡音撫&mo著馬鞭。

  馬鞭很粗糙,靡音的手指有些微微的痛。

  “那麼,你就永遠也無法自由地騎馬。”殷獨賢這麼說。

  風,吹動著帳篷的門帘,陽光時不時進&入。

  靡音的手,在馬鞭的某一處停下,良久,她道:“好吧。”

  用過晚膳之後,殷獨賢重新帶著靡音來到密&林之中。

  夜晚狩獵,較之白晝,更有一番意味。

  天幕,是深藍色,薄雲點綴著孤月。

  殷獨賢騎在馬上,而靡音則坐在他的前面。

  周圍的武將,舉著火把,雖然人數眾多,但還是鴉雀無聲。

  忽然,前面的糙叢中,有了某種動靜。

  殷獨賢立即拉gong,瞄準黑暗中的那種響動,猛地she了出去。

  這次,那隻動物發出一聲哀鳴。

  武將忙上去查看,發現是一隻麋鹿。

  那隻箭,she進了麋鹿的咽喉。

  從喉嚨中,不斷地湧出血水。

  麋鹿的那雙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水盈盈的,充滿了恐懼,還有求生的意願。

  但是最終,它還是要死去。

  因為它是獵物,這就是它的宿命。

  靡音聽見,殷獨賢鬆了一口氣,在看見箭準確she入麋鹿的那一刻,殷獨賢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急報傳來,說是前線告急。

  聞言,殷獨賢立即下馬,拿起急報觀看。

  剛打開,他便聽見了馬的嘶鳴。

  轉頭,殷獨賢看見,靡音居然駕著自己的馬,飛快地向著密&林的北面衝去。

  剛才,眾人的目光都在急報之上,沒有人在注意靡音,這突然的變故,讓他們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反應。

  因此,靡音就這麼騎著那匹馬,向著北面的河跑去。

  “快追!”殷獨賢一把將身邊的武將給拉下馬來,然後騎上去,快速向著靡音追去。

  他失策了。

  他早應該想到,靡音是不會這麼柔順的。

  但是,殷獨賢原本以為靡音已經絕望了。

  他原本以為她對自己的人生已經不再抱任何希望。

  他原本以為她只能待在自己身邊,像死去一樣。

  殷獨賢再怎麼也想不到,靡音會做這樣的事情。

  殷獨賢的身後,跟著那些來保護他的士兵。

  許多的馬,在密&林之中狂奔,將這樣一個黑暗之夜的寧靜,徹底給劃破。

  靡音沒有回頭,她俯著身子,快速地向著前面狂奔,那纖細的背脊,帶著堅定的弧度。

  她似乎是有著清醒的目標,似乎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很清楚自己要去哪裡。

  像是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在帶著她,在指揮著她的前進。

  這樣的認識,讓殷獨賢有種毀滅的欲&望。

  想要毀滅那股力量,想要毀滅這個世界,想要毀滅靡音。

  靡音所騎的馬,是殷獨賢所鍾愛的,速度很快,因此,騎術不佳的靡音並沒有被他們追上。

  夜晚的密&林,黑黝黝的,在馬上奔馳,幽冷的風會吹來,刮在臉上,會產生一種銳利的疼。

  不多時,前面便是一條江,已經無路可走。

  江水,倒映著孤月,那種粼粼波光,像是破碎的鏡面。

  靡音沒有停止前進,甚至她沒有轉彎的意向。

  殷獨賢瞬間意識到什麼,他伸手,從馬背後拿了箭與gong。

  他的雙腳夾&緊馬腹,保持住身體的平衡,然後,殷獨賢將gong拉滿。

  等到達滿月之狀時,他放手,箭呼嘯著向靡音所騎的那匹馬的後腳she去。

  箭,準確地she入了他瞄準的地方。

  馬發出一聲悽慘的嘶鳴,接著,立即癱倒在地上。

  而馬背上的靡音,也同時跌落在地,翻滾了幾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靡音並沒有將這當成結束,幾乎是沒有停息的,她倏地站起,然後向著幾步之遙的江面跑去。

  五步,四步,三步……

  殷獨賢的眼睛,像是吸收了天地之間全部的黑暗。

  他再次拿起箭,而這次,是瞄準了靡音的小腿。

  他不能讓她離開,不能。

  箭,又一次準確地she入了靡音的右小腿。

  一股鑽心的劇痛讓靡音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始流出了冷汗。

  可是,她還是沒有停止腳步。

  即使小腿上還插著一支箭,即使那痛讓她幾乎站立不起,可靡音還是沒有停止腳步。

  她也沒有回頭,而是跳入了江中。

  春天,江水暴漲,水流湍急,靡音跳入江後的那一瞬,便被沒ding,再也沒有浮上來過。

  江面上,只剩下那輪孤獨的月,時而破碎,時而聚合。

  皇家松林北面的山上,有一座古舊的寺廟,因為地處偏僻,香客甚少,也較為清幽。

  而此刻,寺廟的廂房chuang上,靡音就躺在上面。

  她的右小腿上的傷口,已經被細細地包紮過。

  廂房的窗戶是大開的,外面的景色一覽無遺,山花熱烈地開放著,就像……這是最後一個春天,這是最後一次盛放。

  靡音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一件件,回放在她的腦子裡。

  在她俯下&身子,去搶奪韁繩的時候,那名武將快速地將一張紙條塞進了她的手中。

  動作很快,根本就不會有人看見。

  靡音藉故回到營地,打開紙條,發現那是高遠修親筆所寫,讓靡音晚上想盡辦法來到江邊,抓緊時機跳入。

  而江中自然已經有耶羅水性好的人在一旁潛伏,只等靡音一跳入,便將她拖到無人之處,再救起。

  一切,都順利地進行了。

  靡音心中沒有什麼起伏的情感,因為她清楚,這次的出逃,是一定會成功的。

  因為殷獨賢不會認為自己還有出逃的心思。

  他的防備會減低。

  昨晚入水後,因為害怕殷獨賢發現蹤跡,靡音只能被水下那兩名人拖行了很長一段距離。

  在水中,她仿佛要窒息的。

  又一次,體會到了死亡。

  但是這一次,她是抗拒的,因為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靡音,你醒了?”高遠修推開門,看見睜開眼的靡音,聲音中帶著驚喜。

  他快步走到chuang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靡音,你安全了,你已經被救出來了。”

  靡音詢聲望去,她茫然地看著高遠修,看了許久,終於認清了這個人。

  靡音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最璀璨的笑:“遠修,你來了。”

  高遠修握著靡音的手,他驚惶地感覺到,她的手腕,更細了,像是輕輕用力,就會折斷。

  這一次,她又消瘦了許多。

  高遠修明白,那是因為,這一次,她失去了很多,很多。

  “靡音,我想你已經知道,二皇子已經成為了皇上,他還是在想著你,我想,他對你應該是真心的。”這些話,在高遠修看來,要說出,是非常艱難的,可是,他必須要說,為了靡音,他必須要說:“靡音,成為他的人吧,讓皇上保護你,只有他,才能夠和殷獨賢抗衡,只有他,才能保護你。”

  靡音反握&住高遠修的手,柔聲道:“遠修,我是走不了了。”

  “怎麼會呢?”高遠修安慰道:“靡音,我們會保護你,看,你不是成功出來了嗎?如果你害怕,等會我們就立即起程,我們快馬加鞭趕回耶羅,你會被送&入耶羅的皇宮,殷獨賢這輩子都不能再傷害你。”

  “不是的。”靡音搖頭,緩緩地:“遠修,我是不會離開殷獨賢的。”

  聞言,高遠修像是被重物擊打了腦子,一時懵了:“靡音,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靡音心平氣和地回答:“這是我人生中最清醒的時刻。”

  “怎麼會呢?”高遠修不敢置信:“不可能的,那你昨晚為什麼還要配合我們從殷獨賢身邊逃離,靡音,你在想什麼?”

  “遠修,”靡音搖了搖他的手:“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你的腦子究竟在想些什麼?”高遠修感覺到一種煩躁,一種因為恐慌而起的煩躁。

  “遠修,對不起,我有我自己的選擇。”靡音的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的:“現在,你可以去幫我叫一個人來嗎?”

  高遠修剛想說什麼,一個人影便出現在了門前:“靡音,你是在叫我嗎?”

  極淨萬。

  他逆著光,但是那雙眼睛,還是染著風&流,附著慵懶。

  邊說著,他邊走了進來。

  “遠修,我想和皇上單獨談談。”靡音的聲音很平靜,在高遠修聽來,卻是一種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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