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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正餐,靡音永遠也不會知道。

  因為她永遠也猜測不到,殷獨賢的殘忍底線在何處。

  在下一刻,殷獨賢便一把將慕情的衣領揪住。

  他的眼睛,是寒水:“看清楚了嗎?看清楚我所做的一切了嗎?”

  慕情睜開眼睛,直視著殷獨賢。

  雖然他受了重傷,雖然他就連睜眼的這個動作都是虛弱,但是,慕情的眼神,卻讓殷獨賢的眉梢眼角一跳。

  那是一種無比平和的目光,甚至,於平和之中,還帶著一點悲憫。

  他似乎是在可憐自己。

  “你從來,也沒體會過快樂是嗎?”慕情道。

  那聲音,輕得像是微塵,但是卻重重砸在了殷獨賢的心中。

  他周身的冰雪,因為這句話,而碎裂了。

  是的,殷獨賢從來也沒有體味過快樂。

  而將來,也不會體味到。

  永遠也不會。

  殷獨賢眼中的冰塊碎裂之後,又以飛快的速度聚合,成為了更為凜冽的冰。

  他倏地將慕情推倒在地,接著,抬起腳,踩在他的xiong口上。

  殷獨賢的腳,在空中劃出了銳利的弧度,最終,踏上了慕情的xiong膛。

  靡音聽見了“卡擦”一聲清脆的響聲。

  就像是骨骼斷裂的聲音。

  肋骨,斷裂了。

  靡音的世界,因為這一個聲音而變得寂靜。

  她看著慕情的嘴中,不斷地湧出鮮血。

  一口一口,染濕了他的全身。

  同時,靡音也看見,殷獨賢接過了手下遞來的一把劍。

  他舉起了手,向著慕情舉起了手。

  然後,落下。

  劍,刺&入了慕情的xiong腔。

  當劍抽出時,更多的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外涌動著。

  靡音想撲過去,她想要迎接那把劍,她想要和慕情同生共死。

  可是楊池舟牢牢地抓住了她。

  他不允許她上前。

  靡音只能看著那把劍,一下下地刺&入慕情的xiong膛。

  就像是當初,她用匕首刺&入殷獨賢的xiong膛一樣。

  一刀一刀。

  一劍一劍。

  那是報復。

  靡音知道,殷獨賢在報復自己。

  靡音聽見了慘叫聲,她感覺到惶然。

  那聲音很熟悉,像是自己的。

  但是,她卻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叫。

  她的所有感覺,都已經不再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棋子

  靡音開始聽不見劍刺&入肉體的聲音。

  她開始聞不見血腥的刺鼻氣息。

  她開始感覺不到空氣的冰冷。

  但是,靡音還是可以看見。

  她看得見那把劍,在慕情的身體中進出。

  看得見慕情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看得見慕情,最終閉上了眼睛。

  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血,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死亡。

  殷獨賢讓開了。

  因為慕情已經去了。

  他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呼吸。

  靡音像是失了魂魄似的,繼續向著他爬去。

  地上,已經成為了血的河流。

  而她,則在裡面徜徉。

  像是一隻渺小的蟲子,被刀砍去半截身體的蟲子,在地上蠕動著,蠕動著,蠕動著。

  靡音終於握&住了慕情的手。

  但是這一次,慕情的手,卻是冰冷的,帶著僵硬。

  已經……失去了生命。

  慕情白淨的臉頰上,都是鮮血,像是無數的裂fèng,血染成的裂fèng。

  他的xiong膛,是一片狼藉。

  那些被利劍割爛的肉,那些濃稠至黑色的血,全堆積在xiong前。

  一片狼藉。

  是的,很熟悉的場景。

  靡音記得,當初她也是這麼對待殷獨賢的。

  而現在,殷獨賢將這件事情,千倍百倍地還給了她。

  慕情,那個如竹妖般清雅的男人,那個帶給她最後幸福的男人,那個她深愛的男人,已經死了。

  因為她,而死了。

  竹林的香氣,暖熱的陽光,淡雅的清茶,靡音所嚮往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靡音的手,顫抖著罩上了慕情的眼眸。

  但是掌心中,再也沒有睫毛的抖動,再也沒有蝴蝶在裡面撲閃翅膀的感覺。

  靡音又將頭枕在慕情的xiong膛處。

  但是,已經沒有了那種規律平和的心跳聲。

  沒有了,xiong腔中,是無邊無際的空寂,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

  沒有,一點也沒有。

  靡音就這麼躺在慕情的xiong膛上,靜靜地躺著。

  她想和他一起腐爛。

  自己,慕情,還有腹中的孩子,就這麼安靜地,一起蒙上灰塵,一起腐爛,一起掩埋在泥土之中。

  身體&內的力氣,像流水一般,逝去了。

  她想就這麼死去。

  永遠也不再復活。

  可是就連死,也是件困難的事情。

  殷獨賢不讓她死。

  那麼,她就必須要活著。

  靡音只是昏迷了,她感覺到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

  有一兩次,她的魂魄,像是飄到了半空之中,她甚至能俯視著自己的身體。

  那具殘破的軀體,還是沒有腐爛,還是有著該死的令她噁心的生命力。

  儘管臉頰蒼白,儘管骨瘦如柴,但那軀體,還是有生命力的。

  靡音看著許多人在她軀體邊忙來忙去,為她針灸,給她餵藥,看著殷獨賢總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監看著。

  靡音划動四肢,想要遠離這裡。

  但是她像是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引力給牽扯著,仿佛某根看不見的絲線將她的軀體和魂魄捆綁著。

  靡音越是拼命地掙扎,那根線就越是扯得更緊。

  終於,在某一刻,她被一股強力給抓了回去。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軀體之中。

  重新面對這個已經沒有任何希望的世界。

  重新面對她的仇人,沐浴在無盡的仇恨之中。

  靡音想要遠離,想要重新掙扎出這具軀體,她想要去某個地方。

  某個,有著青兮,有著慕情,有著柳易風,有著……她那個尚未出世便死去的孩子的地方。

  可是她還是活了下來,就像是以前無數次那樣。

  別人都死了,只有她還活著。

  只有她……還是活著的。

  世間最好的大夫,最名貴的藥材,全都在拯救著她,或者說,全都在將她拉返地獄。

  靡音先是沉睡著,但一天天之後,她清醒的次數,逐漸增多了。

  時常醒來,睜眼,天空,是墨藍色。

  到這時,靡音會有些恍惚,她常會忘記那個最大的噩夢。

  她會下意識地將手往身邊mo去。

  她想要撫&mo慕情。

  可是觸手,卻是空寂與冰涼。

  這時,那股寒意會隨著手,一直擴散到靡音的全身。

  慕情已經不見了。

  靡音顫抖著手,mo向小&腹。

  那裡,則是平坦。

  皮肉之下,什麼都不復存在了。

  每到這時,靡音會躺在chuang上,任由身體,被某種東西給一點點啃噬乾淨。

  當高遠修得到消息來到棲一山上的住宅時,看見的,是一片廢墟。

  黑漆漆的一片,瓦礫,木樁,還有屍體。

  分不清面目的屍體。

  一切都被焚燒了。

  一起罪惡,都被焚燒了。

  他不敢想像這裡遭受了怎樣的殺戮,不敢想像。

  回過神來,高遠修趕緊查看,發現死去的人中,沒有靡音。

  高遠修並沒有太多的高興。

  因為他知道,殷獨賢會讓靡音生不如死。

  他站立在這片人間煉獄中,仰望天空。

  天邊,殘陽如血,仿佛是在重放著當時的慘烈。

  空山上,某種不知名的黑色的鳥在不停盤旋,發出尖銳的叫聲。

  而與此同時,極淨萬也站在書房的窗前,仰望著天空。

  晚霞,好似燃燒了起來。

  或許,那是仇恨的火光,仇恨達到了極致,將整個天空,都燒紅了。

  書房的中央,跪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

  那是極淨萬的貼身侍衛。

  曾經的。

  侍衛低垂著頭,不發一言。

  “你是從什麼時候背叛我的?”極淨萬並沒有看他,一雙眼睛,只是看著窗邊的小花。

  鵝黃的顏色,融化了人的心。

  書房中很安靜,極淨萬的聲音,輕悠悠地迴旋著。

  語調是輕鬆,半點沒有被背叛的憤怒,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侍衛沉默著。

  極淨萬也不計較,只是繼續用那種語氣說道:“我還以為,自己待你不薄。”

  侍衛的喉結,滾動了下。

  一絲消逝許久的愧疚,慢慢浮上心頭。

  是的,二皇子確實待他不薄,甚至,他並沒有將自己當成是下人。

  想到這,侍衛停頓片刻,最終說道:“其實,從我進府的那天起,就是一名背叛者。”

  是的,他原本就是大皇子的人,是來監視二皇子的。

  從一開始,他就是二皇子的敵人。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一顆棋子,內里是黑子,卻被塗成白色,進&入了二皇子的地盤。

  “那豈不是八年之前的事情?”極淨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皇兄這麼早,就已經開始對我防備了。”

  極淨萬隻是在陳述著一件事情,他一直看著天邊的晚霞,聲音像是流水一般舒緩。

  “那麼,”極淨萬忽然問道:“靡音的住所,也是你告訴皇兄的?”

  侍衛點點頭,陰影在花紋繁複的地毯上移動。

  那天,他偷聽了極淨萬和高遠修的對話,將消息傳給了極撒風。

  而極撒風派專人去查看,通過觀察車輪印記,最終追查到了靡音所在的地點。

  為了向殷獨賢示好,為了讓殷獨賢將來對自己當上耶羅的王表示支持,極撒風立即將這件事告訴了殷獨賢。

  之後,事情便發生了。

  而這件事沒多久,極淨萬便將自己府中的這名早已叛變的侍衛給抓了起來。

  “該說的,我已經全部都說完了,二皇子,是我有愧於你,你動手吧。”侍衛閉上眼,臉上沒有畏懼。

  沒錯,從進府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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