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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幽靜的院落,有著恆古無聲的靜穆。

  石子路的小徑旁,栽種著許多株桃樹,柔嫩清透的桃花,艷艷綻放著。薰風拂過,滿天的桃花瓣,裊裊飄散著。仿佛是一種回憶,一種訴說,或者,是一滴淚,桃紅的淚。

  天空,是一種純粹的藍,純到極致,讓人心暗暗的痛著。

  桃夭慢慢地走著,腳下的石子,圓潤光滑,卻帶著一種突兀。

  她來到屋子前,推開那扇永遠閉合著的門。

  光線忽地湧入,在薰風的鼓動下,房間內的淺色帷幔,在空中揚起緩慢而妖嬈的舞。

  桃夭看見,她的娘,正坐在窗前。

  殷望心側著身子,面孔的側影,美的不可思議。

  忽然,她轉過頭來,靜靜的望著桃夭。

  桃夭沒有喚她,她清楚,娘是不會認識自己的。

  她……誰也不再認識。

  她們就這樣忽然對視著,微風攜帶著嬌柔的花瓣,潛入屋中,悄悄地俯在她們髮髻上。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不真實的時刻中,殷望心開口了:“桃夭,去找你爹,找到他……”

  桃夭忽地睜開眼。

  又夢到了以前。

  怔了許久,她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是間清雅的竹屋,簡單的家具,古樸的色澤,一個舒適的所在。

  目光轉移到床邊,桃夭看見了寒離,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寒離。

  “你是救了我嗎……謝謝。”桃夭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如果你知道,在昏迷時,我對你做過什麼,”寒離淺笑:“恐怕,你就不會這麼急著道謝了。”

  “你對我做過什麼?”桃夭問。

  “因為你背部受了傷,我就褪去了你的衣衫。”寒離道。

  “然後呢?”桃夭繼續問。

  “你的衣服髒了,所以我就為你全身換了套新的。”寒離繼續回答。

  “所以呢?”桃夭依舊不解。

  “也就是說,我看光了你的身子。”寒離臉上並沒有羞愧的神色,他靜靜等待著桃夭的反應。

  桃夭“哦”了一聲,再停頓下,輕聲道:“把你嚇到了,不好意思。”

  這次換寒離困惑:“什麼意思?”

  “啞姑告訴我,男人和女人的身體不一樣。”桃夭安慰道:“也就是說,我下面比你少一點,上面比你多兩點,那都是正常的,別在意。”

  寒離:“……”

  “這是哪裡?”桃夭環顧下房間,問道。

  “是暮雲山後的一間小屋。”寒離幫她換了換被子。

  “我朋友怎麼樣了?”桃夭忽然記起九霄和慕容,趕緊問道。

  “我想,他們應該安好。”寒離這麼問答。

  桃夭沒有再問,她相信他的話。

  “幸好你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沒什麼大礙,但還是得好好休養幾天。”寒離的眼中閃過一道淡淡的妖冶的光:“與此同時,我們也可以多多了解下彼此。”

  “可是,”桃夭直視著他:“了解得越多,越看清了對方的心,不就越可怕嗎?”

  寒離深深地看著她,隔了許久,才問道:“或許,對方的心中,也有能夠讓你歡樂的東西呢?”

  “可是,同樣有你不能承受的東西。”桃夭的手,在被單上午一時地輕輕遊走著,白嫩的柔荑,,壁色的被單,兩者皆是嬌柔。

  寒離慢慢俯下身子,直直地看入她的眼底:“也許,可以賭一下呢?”

  桃夭看著那雙朦朧而邪魅的眼睛,輕聲道:“你信命嗎?”

  “不,”寒離的聲音是堅定的:“我只信我自己。”

  桃夭沒有再說話。

  寒離的唇,開始向她的兩片肉嫩靠近。

  但就在兩者即將碰觸上時,桃夭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寒離沒有勉強,也沒有推開,兩人就這麼保持著這種姿勢。

  終於,桃夭緩緩開口:“我……肚子餓了。”

  接著,她的鼻端,便流下了一行殷紅的血。

  寒離:“……”

  “你會做飯嗎?”寒離看著滿廚房的蔬菜魚肉,問道。

  “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一定要會。”桃夭緩緩說道:“你不應該趁我昏迷時把我兜里的蜜餞丟掉的。”

  寒離深深吸口氣,道:“那蜜餞已經染上了你的血。”

  “我的血,沒有毒。”桃夭道。

  寒離再次深深吸口氣:“……我錯了,我應該把那些染滿肉泥河血液的蜜餞擦拭下,替你留著。”

  “不用自責。”桃夭拍拍他的肩膀:“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下次注意就行了。”

  寒離:“……”

  獨處

  為著安撫咕咕直叫的肚子,兩人決定合作,一同下廚。

  鍋中的油,已經熱得噼哩啪啦作響,桃夭將魚洗乾淨後,提著它的頭,小心翼翼地走到灶台邊,快速將其往油鍋中一放。

  只聽得“嘩”的一道聲響,魚肉開始向金黃色靠近。

  香氣頓時撲面而來。

  但桃夭看著這一切,卻搖了搖頭:“我弄砸了。”

  寒離湊近,嗅了嗅,贊道:“別這麼說,挺香的,你實在太謙虛了。”

  “不,是真的,”桃夭緩緩說道:“我忘記把它的內臟清理出來了。”

  寒離:“……那,現在該怎麼辦?”

  桃夭轉頭,看著他:“我記得,你說過自己會鐵砂掌的。”

  寒離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便很慢很慢的搖頭:“不,你聽錯了,我從來沒學過。”

  桃夭繼續看著他:“那麼,就是你說過,自己想學的。”

  寒離再度堅定的搖搖頭:“你記錯了,我從來沒有這個打算。”

  桃夭輕聲道:“如果現在不拿起來,等會吃的時候,便會有內臟合著血水飆初來。”

  寒離閉眼,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好……我拿。”

  於是,寒離的手,緩慢而慘烈的伸入了滾燙的油鍋中……

  那條魚悲慘的經過了一系列的炸屍,取出,解剖,重新炸屍後,終於得以安穩地躺在盤中,成為了一道色澤鮮艷的紅燒魚。

  下一道菜開始了。

  桃夭將一把辣椒與一把菜刀遞給寒離,道:“來,把它們切了吧。”

  寒離看著兩件陌生的東西,問道:“怎麼切?”

  “砍過人嗎?”桃夭問。

  寒離點頭。

  “切辣椒就和砍人一樣。”桃夭將東西放在他手中,又去忙其他得了。

  寒離看著那把鋒利的菜刀,運了下氣,眼睛一凜,開始咚咚咚咚地砍起來。

  這邊廂,桃夭正在製作調料,寒離將碎成一灘江湖的辣椒放在她面前,接著,陰森森的說道:“你對我撒了謊。”

  “有嘛?”桃夭轉頭,卻看見寒離那雙美目此刻已經成了紅通通的兔子眼。

  “你沒有提醒我切辣椒時會被辣得流淚。”寒離靜靜控訴著。

  “我說的話中含有這個意思的。”桃夭靜靜辯解。

  “你只說切辣椒和砍人一樣。”寒離回憶。

  “是啊,”桃夭解釋:“只不過砍人時是別人哭,切辣椒時是你自己哭,反正都會有人哭,沒多大的分別。”

  寒離:“……”

  隔了會,看菜已經弄得差不多了,寒離道:“看來沒什麼事了,我先出去好了。”

  桃夭攔住他:“等等,火不夠旺了。”

  寒離搖搖頭:“可是,我不會火焰掌。”

  桃夭看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拿吹火筒將火吹旺。”

  寒離只能按照桃夭的指示,蹲在灶台邊,拿著吹氣筒,深深吸口氣。

  但既阻礙這瞬間,桃夭提醒了:“對了,別吹得太大力,不然濃煙會……”

  她沒有再說話,因為晚了,寒離的臉,已經被濃煙燻得漆黑。

  桃夭怔怔地看著他,許久之後,說了句話:“你不太適合曬黑。”

  寒離:“……”

  終於,飯菜都全部做好,兩菜一湯,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看上去,賣相還不錯。

  經過一番忙碌,兩人都餓了,也就不客氣地舉起筷子,品嘗起來。

  先是炒青菜,清香鮮美,不錯。

  再是番茄雞蛋湯,美味慡口,好吃。

  最後就是那道紅燒鯉魚,兩人各自夾了一塊魚肉,放在最終,良久無聲。

  終於,桃夭打破沉默:“你覺得這魚好吃嗎?”

  寒離微笑,慢慢將魚肉咽下肚子。

  這道菜,實在是太……難吃了。

  魚肉在他身體中滑行的那短短一段時間,都是一種無法忍耐的折磨。又咸,又腥,又酸,簡直就像是在喝餿水。

  但這種時刻,誠實便是最大的傷害,於是,寒離點頭,說了善意的謊言:“好吃。”

  “真的嗎?”桃夭不信。

  “真的,好吃。”寒離加重了語氣。

  “你真的喜歡?”桃夭問。

  “沒錯,”寒離努力的勾起嘴角:“我很喜歡。”

  “那就好,”桃夭將那盤魚推到他面前,再將其他兩道菜拿到自己身邊,道:“可能是和你的口味不一樣,我覺得這魚真的好難吃。本來在猶豫是不是要倒掉,幸好你喜歡,那就全吃了吧,免得浪費。”

  於是乎,寒離的筷子,緩慢而慘烈地伸向了那條可憐而可恨的魚。

  當天晚上,寒離在茅廁與房間之間,來回奔波了十多回。

  寒離知道,這種折磨再經受下去,他要麼自殺,要麼就會殺了桃夭。為了避免慘案發生,他寧願每天走上許多里山路,去山下的飯店買現成的酒菜。

  竹屋周圍景色幽靜,一眼望去令人心曠神怡。遠處,一條小溪靜靜流淌著,發出幽幽的聲響。

  在靜謐的午後,寒離和桃夭常常坐在溪邊的小石上釣魚閒度時光。

  雖然沒有魚餌,但偶爾還是會有幾條傻魚上鉤,可寒離次次都會把它們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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